《审计之欲上重楼》再见东流水

13、第十三章 轻视敌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一天安静而忙碌的度过，第二天肖闲逸让程瑞对供应商发函询证，询证内容主要是发生额，也就是采购药品的情况以及金额以及期初期末余额，因为经过吴宇对发-票进行查验，结果是没有问题发-票。

　　不能从发-票上找到突破口的肖闲逸并不相信爱博的采购就真的完全是真实采购，因为他们也完全可能采用手续费的方式让上游供应商给他们开具真的发-票，函证结果的真实性可能是受限的，因为双方可能串通，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没有必要检查，因为医院撒了一个谎之后为了应对审计需要撒多个谎，只要有某个地方撒谎的人错了，那可能就会露馅。

　　而后肖闲逸自己在住院部走了几圈。肖闲逸敏锐的发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一个以男科和妇科为主的医院，住院部里主要都是老头老太，而且其中一些老头老太貌似还挺熟悉，开心的聊着天儿，甚至有老太太在打毛线。难道现在老头老太得这些病的很多？或者说年轻人有问题都去了公立医院，反倒是老头老太觉得公立医院人太多怕碰到熟人，丢不起那个脸都来了私立医院？但既然得了这些病心理压力大，丢不起老脸那怎么个个还挺开心的样子？

　　这个逻辑似乎有点儿问题。

　　肖闲逸觉得这些不是真正的病人，不过是医院套保的工具。

　　当他第三次在住院部逛的时候，护士站正在交接班。肖闲逸走过去的时候，护士将手上的一个本子啪的一声关上了，表情有些紧张。

　　那个本子封面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护士交接班记录。

　　肖闲逸微笑着说：“我看看。”

　　那个护士没动，肖闲逸只好装作轻松的样子主动将那本交接班记录拿了过来。护士有些紧张的说：“这个交接班记录昨天你们已经要过了，而且都复印给你们了。”

　　“哦，是的，我知道，我再看看你们都记录些什么。”她说得挺轻巧，然后翻开交接班记录本，护士小姑娘很紧张，似乎要哭出来了，但却不敢从肖闲逸手里拿回那个本子。

　　本子上有详细的交接班记录，肖闲逸一边看，一边说：“记录得挺详细的，只可惜跟昨天我收到的不同。”

　　肖闲逸的记性并不太好，所以她摸出手机从后往前开始拍照，那个护士小姑娘着急得眼睛已经红了：“是他们叫我们连夜重新写的……”

　　“他们是谁？”

　　“院长他们，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说是我说的，我们就是打工的而已，一个月工资两三千，犯法的事情我们也不想干，而且也不懂。”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老大爷老大娘都是干什么的？”肖闲逸一边拍照一边问，手下的速度不慢。这些交接班记录本上都有签字，也属于比较好的证据。

　　“病人。”

　　“病人？”肖闲逸抬起头来看着护士，她的目光这会儿丝毫也不温和，而是咄咄逼人。

　　护士小姑娘几乎被她吓得后退了一步。

　　肖闲逸看着她：“你们的男科妇科竟然几乎全都是些老年人来住院啊。而且你们中午还给他们提供免费盒饭？服务还是挺周到的，不知道给他们多少钱一天的工资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护士小姑娘连连摇头。

　　“这些人是天天都来，还是只是今天来？”肖闲逸问。

　　护士小姑娘哭丧着脸：“就是今天来的。”

　　肖闲逸也不想再为难护士小姑娘，抱着那本交接班记录朝着护士晃了晃：“先借给我看一下。”

　　没有人敢拦她，她心里也稍微舒了一口气，审计人员不是执法人员，没有强制要求的权利，如果小姑娘真的不给她她也还真的不能动手，还好这些工作人员只知道她是医保局派来的，她们对这些政府机构有着畏惧，以至于并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这也算是幸运了，肖闲逸拿着交接班记录本回到会议室，有种自己狐假虎威了一阵的感觉。

　　会议室里常规工作刚好已经做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肖闲逸将交接班记录本上的信息与his系统信息对比，发现有大量不符，而结果还未核对完，一名办公室人员就跑到会议室来对肖闲逸说，院长找她咨询点儿问题。

　　肖闲逸将核对工作交给朱瑾，并且让程瑞和吴宇注意保护这本来之不易的本子，两小伙儿唰的起身一左一右的坐在朱瑾旁边，恨不得贴上去了。

　　杨启良之前在办公室里给孟长济打了个电话。肖闲逸刚刚拿到本子离开之后，护士站的人员就把事情通知了他。那个被肖闲逸弄哭的护士已经离开医院，她不等杨启良发话，自己已经走了，她害怕出事儿，而且也知道自己即使不主动离开也干不下去了。

　　杨启良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没想到坏在这个事情上，立刻给孟长济打电话要主意，孟长济也没想到杨启良做起事情来这么不稳妥，检查不过就几天的事情，那些真实的东西完全可以藏起来等审计小组走了之后再来补……

　　不过责怪没有用，现在是要解决问题。

　　肖闲逸进了院长办公室，杨启良连忙站起来给她倒水：“明天就是周末了，肖老师您也辛苦了两天了，不知道我们医院有没有什么问题。”

　　杨启良没问记录本的事情，肖闲逸却不准备继续拖：“问题不多，主要是我得到了两本交接班记录本，同样是住院部，同样的科室，同样的时间，但内容不同。一份是昨天您提供给我的，一份是今天我在护士站拿到的。差别还挺大。”

　　杨启良的脸立刻黑了下来：“有这样的事情？昨天那本就是他们交给我的啊。怎么会不同？”

　　肖闲逸很认真的说：“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同。但是按照对比来看，今天我拿到的这本在床病人数量远远少于你们的his系统里面的病人数量。”

　　“我们一直要求护士们做好交接班记录，一定是这些人偷懒乱作，我立刻打电话过去问护士站情况。”说完，杨启良便怒气冲冲的打了个电话过去。

　　一番质询之后，杨启良挂了电话，献媚的笑着对肖老师说：“都是这些人做事不稳妥，因为偷懒，所以记录不全，给您的审计增加麻烦了。”

　　肖闲逸站在杨启良的对面，愣愣的看着他：“你这个理由我实在不敢相信，我想医保局也不会相信。”

　　杨启良搓着手：“肖老师，您是做医院审计的，一定也知道私立医院的发展不容易，没有政府的帮助，不少病人也不理解，生意不好做，所以请员工的时候也很难有能力花大价钱去请，而且素质高的，也不太乐意到我们私立医院来。这种情况下，我也就跟您说实话，管理真的很难，很不容易，有些员工素质不够，出的错真的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当然，这里面也有我自己的问题，我管得不够细，以后一定改，但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实话说，也就是个内部管理不到位的问题，但医保局强势，到了他们那儿，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能定性成大事儿，我们真的受不起。”

　　“事情的情况我只需要据实跟医保局汇报就可以了，至于如何定性是医保局的问题，我们审计人员只在证据充分合理的情况下发表意见，对于我们不能判断的，我们只做披露。”

　　杨启良抬起手连忙说：“肖老师，我们不要急着说写进报告的事情，这本来就是小事情，写进去就成了大事情，今年这样的审计我们确实没有经历过，但医保局的检查我们是经历过很多次的，可以说，经常检查，我们都没有问题，所以那些违法犯罪的事儿，我们是真的没做，但是既然您给我提出了这些管理上的问题，我一定改正，也真心的表示感谢。”

　　说完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个信封来往肖闲逸面前一推：“一点小礼物，希望肖老师高抬贵手。”

　　肖闲逸看了一眼信封，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礼物就算了，医院有没有违法犯罪并不会在报告上体现，我们只做事实陈述。至于解释，可以向医保局解释的。”

　　说完，肖闲逸转身出了院长办公室。

　　原本以为很好搞定的小姑娘居然是个硬骨头，杨启良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想了想，有给孟长济打了电话。

　　“问题她执意要写到报告里。红包也没有收，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少了。”杨启良在电话里说。

　　孟长济在电话那边骂了句娘：“没办法了，就让她写，审计没有执法权，他们只能按照医保条款上的进销比率以及对码之类的事情进行检查对比才可以说我们违反了医保条款，对这些模棱两可的管理问题，她们不敢定性，只能上报。”

　　“医保的人一向强势……”杨启良有些忧虑。

　　“他们是强势，但我们在局里也不是没门路，这种模棱两可的事儿，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只要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一下子就过去了，最多就是叫你去喝个茶，听听训话，让你把管理做起来。”

　　杨启良这才放了心：“那我这心就放肚子里了。”

　　“她们做了些什么工作拿了些什么资料你都记住，她们的工作不管怎么样先配合着，就算是小角色，还是要善待，否则惹毛了她，在报告上给你换个词，恐怕解决起来就麻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