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的妖》廿色

18、鹿蜀

　　受这一消息影响最明显的，则是那些做生意的人，无论是买卖货物还是开班授课或提供保护的商家，纷纷打出新的宣传语，无一例外的都有闪着诸如“大出血”“跳楼价”“最后一天”“该出手时就出手”等等看着让人血脉贲张的字样。
　　各种跟妖兽有关的东西价格低的不可思议。这是肯定的，因为一旦限制放大，就会有新的妖兽出现，原来的一些东西就不能再用，所以商家趁最后机会来清仓，开修炼班的要更新教授的内容，而那些提供保护的公会则须要重新对自己进行定位。
　　营地各处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场景，虽然消息来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兴奋之情。
　　有新来的修者看不明白，问旁边的人，“如果想更深入旷芜森林的话，自己走远些就好了，真进了森林，谁还管得了你到底进去多少。”
　　被问到的人一脸鄙夷地望着他，“你以为消息放出后为什么其他人要等两天才能进？这两天就是那些个大门派对新领域进行探查的阶段，确认新领域里会有哪些妖出没，以及妖兽的特征和实力如何，人类什么样的修为才能应付。他们会在允许进入的地方进行标记，没有标记的地方是不能去的，不仅是有可能出现自己应付不了的妖怪，也是因为这些大门派会设下某种禁制，强行闯入的话就会被发现，而一旦发现有人无视规则强行闯关，便会被他们列入黑名单，短时间内都不能进入旷芜森林。如果还要硬闯，那也可以，只要你认为自己可以与那几个大门派相抗衡。”
　　看到发问者的脸上慢慢浮现了然的神情，说话之人更觉骄傲地继续道：“其实也有人能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突破禁制，还能猎到一些没有公布出来的妖兽，但是没有人买他手里的妖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先前发问的人老实地摇了摇头，此人语气更显得意，“几大门派在探查新领域后一般都会将信息公布出来，包括新妖兽的种类，这些妖兽是可以公开交易的。而对于那些未曾公布的妖兽，无论是出售的人还是买的人，一旦发现便会受到几大门派的合力追捕，轻则关押软禁，重则废去一身修为。”
　　听的人“啊”了一声，露出一脸惊讶表情。说话之人怪他大惊小怪，埋怨地看他一眼，理所当然道：“这属于很重要的资源，他们当然要牢牢握在手中了。实际上，若没有几个大门派先行探查，很少有人敢突破到达新的地方。每年不顾规则强行进入旷芜森林的人是很多，但他们也大都只是在已被探查过的地方偷猎妖兽，不敢闯入陌生的领域。那些敢于突破禁制到达别人未曾到过地方的人，不是有很强悍的实力，就是真正的不怕死。”

　　这个世上，实力强的人有很多，不怕死的人也有很多，但实力强而又不怕死的人就没那么多了。
　　张怀正是其中之一。
　　他虽然不怕死，但并不代表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所以，对于可以免除的危险，向来是从善如流。来到这个地方已经七天，七天里，几乎走遍了整个营地，然后放弃了从别人手中购物目标物转手给雇主的念头。不是因为转手的利润不满意，而是别人根本就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只能自己进一趟旷芜森林了。
　　张怀是个以捕猎妖兽为职业的修者，这个行业有个专有名词，叫捕妖者，似乎听着和传说中的一个职业很相近：猎妖师。两者存在着根本的区别：捕妖者以捕猎妖兽为职业，赚取报酬，可以说是受利益的驱动；而猎妖师却是为了与妖怪作战而存在的，他们与妖怪互为天敌，双方没有共存的可能性，猎杀妖怪，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使命，更是一种本能。
　　当然，还有两者在实力上的差距。相传，能成为猎妖师的人都拥有很强大的实力，几乎可以媲美那些修成人形的大妖怪，他们在修炼上得天独厚，本身就有着非常充足的灵力，然而不知何故，这些惊才绝艳的人物却在上千年前就已经灭绝，传说千年前人类与妖族开战时曾有猎妖师出现过，然而终究是无从考据。
　　或许是为了祭奠曾经与妖作战的那些先灵们，后世慢慢出现了一种新的职业：捕妖者。
　　张怀选择捕妖者这个职业，是因为这样不仅可以赚到自己所需要的晶石，而捕妖本身就是一种历炼，在捕猎妖兽的过程当中提升自己的实力，效果非常好。张怀在从事捕妖者这个职业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的实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于是就一直没转换过职业。
　　到现在，张怀已经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捕妖者，许多猎妖者公会都来找他加盟，开出的条件也非常优厚，只是他更习惯一个人的自由自在罢了。
　　这次他来到旷芜森林，是因为接了一笔大单：两枚紫晶，相当于200黄晶，20000白晶。这算得上是他出道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了。当然，雇主要的货物也不简单，对方要的是：鹿蜀身上的血。
　　鹿蜀他只见过一次，当然不是在旷芜森林，因为鹿蜀是属于未公布的妖兽。那真是一种漂亮的生物，像马一样，头是白色的，身上长着老虎一样的花纹，赤红的尾巴，发出的声音非常美妙，他至今未曾听过比那更好听的声音。那只鹿蜀是雌性，已经能化成人形，可惜他没有见过。据说所有的妖修成人形后，容貌都非常出色，超越绝大多数普通人类。
　　他不能肯定旷芜森林有没有鹿蜀的存在，但至少比别处有的可能性大很多。在这里呆了七天的张怀，一直在等着某种机会。而现在，机会来了。
　　吐掉嘴里的草根，张怀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咧嘴朝老天作出一个怪异的表情。他运气向来不错，因为老天总是站在他这一边，这次看来也一样。
　　向内推进五十公里，对于那几个大门派来说也是件比较吃力的事了。那么在探查时就很难做到全盘兼顾，这就是张怀的机会。
　　他的修为虽然不弱，但和这几个大门派里的高手比还是有着一定差距，不过，他却有一项别人没有也学不到的技能：潜藏形迹。只要他放慢了呼吸，将身体各项频率调到一个很低的水平，那么即使靠的很近也无人能发现他。以前就是利用这一点靠近妖兽然后发出雷霆一击，鲜有失手。
　　探查开始前，几大门派要对旷芜森林进行清场，接下来的两天里，除了几大门派前入新领域进行探查的人，任何出现在旷芜森林里的人都会遭到无情的攻击。这主要是为了在进入新领域后，避免有妖怪化成人形接近并杀死人类修者，这种事以前曾经发生过。那只能化成人形的妖怪混在人类队伍中，没有一个人发现，然后在这他们休息时妖怪发动袭击，在场之人几乎全部丧命。
　　张怀跟在一个探查小队后面，小心隐藏着形迹，虽然他相信自己的身法绝不会被人看到，但信奉小心为上的张怀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大意。
　　第一天走了了三十公里，只发现一种新的妖兽，实力中等。张怀看到队伍中的那名女子轻声念动咒语，释放了一个火球，妖兽连挣扎都没有便在火海中化为灰烬。暗处的张怀咂舌不已，一个简单的火球能造成火海一样的效果，这需要何等强大的灵力。看来四大门派能掌控旷芜森林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名女子应该是仙灵峰的人吧，没想到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动起手来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第二天的时候，这些人的警惕性明显提高许多，张怀也不得不更加小心，毕竟这里更靠近旷芜森林深处，是人类不曾踏足过的地方——或许曾有人来过，只是现在已变成脚下的泥土，无法辨识。
　　跟着探查小队走了半天的张怀，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眼见着二十里的距离马上到了，如果在这之前没有发现鹿蜀，那么在这些人返回后他就只有自己突破禁制向更深的地方去找了，那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先不说能不能瞒过几大门派，单就安全方面而言，失去这只最好的冒险先锋，他独自前往森林更深处的话，随时可能在里面丧命。
　　就在张怀内心充满焦虑时，忽然一阵极细微的声音传来，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声音很小听不大清。但那是对别人而言，对张怀来说，这个只听过一次却令他永生难忘的声音，哪怕再小一些他也不会错认。
　　搜索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在北边偏西的位置，张怀眼睛闪闪发亮，掩饰不住的兴奋涌现出来。
　　那个声音，没错的，是鹿蜀。
　　相对于张怀的兴奋，探查小队的人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向那个方向望去一眼，确定已是在二十公里的距离之外后，便不再对那个声音投入更多的关注。
　　旷芜森林里别的没有，多的就是妖，不论是只听得懂简单语句能拿来做坐骑的妖兽，还是已经可以化成人形的实力强大的妖，他们都见过，所以完全不会因为只听到妖的声音就露出兴奋表情。

　　鹿蜀：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佩之宜子孙。——《山海经.南山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