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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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5点20，飞机抵达法兰克福国际机场。为什么不是江汋澄的快乐老家慕尼黑？对此，熙泰的解释是他正好在法兰克福有事，所以才给江汋澄买了这趟航班。但是，江汋澄合理怀疑熙泰是故意的，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在澳门多待哪怕一秒钟。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三个月执念？
可当江汋澄拎着行李走出海关闸口，一眼看到熙泰站在自己正前方的围栏后面时，却只剩下了想冲过去抱抱自家哥哥这一个念头。
毕竟加上离开德国前那一阵，自己已经好久没见到熙泰了。
虽然说澳门那两只跟熙泰共用一张脸，但熙泰就是熙泰，是跟自己一起从小长大的哥哥，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江汋澄这么想着，也的确这么做了。
她一个飞奔，单手一撑越过栏杆，然后直直撞进了熙泰的怀里，后者在察觉到她意图后，也早已张开双手迎接她。
“我好想你哦。”
熙泰爽了。
“哥哥。”
熙泰又不爽了。
可不爽归不爽，熙泰还是稳稳的抱着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江汋澄。
嗯，他还往上掂了掂。
“胖了。”
？？怎么回事？？？
江汋澄满头问号。然后手一松，行李袋落地。
“现在呢？”
“嗯…好像又瘦了。”
江汋澄哭笑不得地双手推开熙泰的肩，对上了熙泰含笑的双眼：“这袋行李也没这么重吧？”
被江汋澄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熙泰有些口干舌燥。
距离，有点近了。
姿势，也不太对。
“诶，行了哥，放我下来。”没打算真让熙泰回答什么的江汋澄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单纯地觉得在公众场合需要注意形象。她拍了拍熙泰的肩膀，示意对方放自己落地。
双脚着地，江汋澄弯腰想要捡起被自己舍弃的“负重”，一只手却快她一步，捡起了行李袋，帅气地往肩上一甩。
“走吧，回家。”
江汋澄以为回到德国的生活，是自由的，随心所欲的。她可以想复习的时候复习，想休息的时候休息，想找熙泰练拳就找熙泰练拳。
反正就是，不用再像在澳门集训时那样，不但要每天早起，还要被熙旺监督着跑操，还要应对傅隆生变态的各种特训，训练稍有差池还要被傅隆生骂得狗血淋头。
然而当熙泰开着车，让她从副驾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平板，示意她打开后，江汋澄的天塌了。
里面是接下来几周的复习计划，模拟考安排，还有依然不能松懈的日常训练。
可以说是把江汋澄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江汋澄瞪大眼：“你……你是不是变态啊，这么快就给我安排满了？”
“预留的时间刚刚好。”熙泰很淡定继续开车，“吃饭、训练、休息，都算过。”
江汋澄忍不住扶额：“不是我都回来了，这怎么比集训的时候还要痛苦啊”
熙泰没说话，只是侧目看了眼她。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然低声问：“你，会想他们吗？？”
江汋澄一愣，似乎是没想到熙泰会问这个，她理所当然：“那肯定啊。”
熙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语气依旧平静：“舍不得？”
江汋澄心口微微一酸，想到了在澳门的那些人：“他们，对我挺好的。”
她声音很轻，带着点哽咽，却还是努力装作随意。
“小辛整天叽叽喳喳，一开始我总是担心他莽莽撞撞的，会受伤。仔仔呢，安安静静的，看上去高高大大一只，却喜欢设计衣服，还会把它们都做出来。阿威和小枫哥看上去很冷漠，但其实一直都很关心我，怕我受伤，怕我不适应。熙旺哥总是默默地照顾着所有人，不管是在日常生活还是在训练的时候。还有熙蒙，嘁，他最讨厌了！可是他也会在发现我难过的时候，用他的方式来安慰我。”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转过脸去看车窗外。
“就算是傅叔叔，虽然他很严厉，会在我出错的时候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但是，他也会在我有进步，做的好的时候表扬我…”
熙泰侧头，注视了一会她的侧脸，又转回头继续看着前方的路，眼神幽深。
车厢里静默了一瞬，江汋澄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他：“你干嘛！突然这么关心我在那边的生活！”
熙泰唇角勾起一点弧度，不置可否：“我只知道，不管你去了哪，最后都会回到这里。”
回到这里，回到我身边。
熙泰在心里想着。
江汋澄怔了怔，她想说点什么，却终究只是把额头抵在车窗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如果，可以永远做朋友就好了…”
车外的柏油路笔直延伸，城市在眼前缓缓展开。
原本毫无交集的人产生了交集，看似是平行的几条线，在看不见的尽头，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相交点。
回到德国，意味着江汋澄苦逼的备考生活正式展开。
早上八点半，江父江母已经出门了。江汋澄一边刷牙一边听着从厨房传来的翻找餐具的声音，还混着煎蛋的滋滋声。
走进餐厅，就见熙泰已经换好衬衫，桌上摆着热牛奶，形状漂亮的煎蛋，还有让人食欲全无的干巴面包。
早餐桌上，他递过来的不是闲聊，而是一句问话。
“你一会在家复习还是送你去图书馆？”
36度的嘴，问出来的怎么会是如此冰冷的问题！
江汋澄咬着面包，心里叫苦：“没有第三个选项吗？”
“有的。”熙泰一边涂着自己的干巴面包，一边点头。
“那我选第三…”
“跟我去训练。”
江汋澄闭嘴了，她忿忿的咬了一口面包，盯着熙泰一脸的平静。
“在家复习！”
熙泰终于涂抹好面包，他放下了手中的果酱刀，朝江汋澄微微一笑：“行，正好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在家陪你。”
江汋澄被呛得噎住，猛灌一口牛奶，心里暗暗吐槽：这哪里是哥哥，这是监工吧！
正式考试前的这段日子，熙泰一改往日整天不着家的状态，天天陪着江汋澄，一日三餐，基本训练，每一项都不落，一整个二十四孝好哥哥。
就连江父江母都说熙泰为了妹妹能全心全意准备考试付出了好多。而江汋澄却在一旁翻着白眼，内心叫苦不迭。
这比在澳门集训的日子还要苦啊简直。
好不容易熬到了考试当天。
考场内安静得针落可闻，只剩下笔尖在纸面上疾走的声音。
江汋澄坐在靠窗的位置，手心微微冒汗。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定节奏。
数学大题一道接一道，她脑子里闪过的是熙泰不耐烦的叮嘱：“检查步骤，不要少写。”
德语作文，题目是关于“个人与社会的责任”，她顿了片刻，笔尖却落下了一句。
“Der Mensch kann die Umst?nde seiner Geburt nicht w?hlen, wohl aber entscheiden, was für ein Mensch er werden will.（人无法选择降生的环境，却能决定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写完最后一个句子时，她肩膀的紧绷终于松了一下。
交卷那一刻，她甚至有点恍惚。
结束了吗？还是只是另一个开始？
答案是另一个开始。
Abitur笔试结束了，江汋澄却还不能结束她的战斗，除了紧接着的口试，她还需要准备Polizei Berlin的考试。
是的，江汋澄想要考柏林的警察学校，而想要成为柏林的正式警察，一定要通过Polizei Berlin的官方招聘和选拔流程，包括体测、笔试、心理测试等一系列的测试。
她早就在Abitur考试之前就查询好了，只要等Abitur的总成绩出来，如果顺利通过分数线，她就可以报名参加Polizei Berlin的这一系列测试，只有全部通过，她才能真正踏入她梦想中的警察学校，成为一名警察候补生。
准备口试的间隙，为了放松一下，某天下午，熙泰难得不在家。江汋澄打开了很久没上线的游戏。
刚一上线，就弹出了来自狗狗快跑的组队邀请。
江汋澄失笑，这是巧合还是这小子天天在蹲点自己上线啊。
接受了邀请后，立马就传来了小辛兴奋的声音。
“阿汋！你终于上线了！”小辛的嗓门大到震耳欲聋，听得她下意识把耳机往外拽了拽。
阿威冷淡的声音随之而来：“你小点声。”
“好好好。”小辛压了压嗓子，却还是忍不住叨叨个不停。
“你知道吗阿汋，我们现在回到福利院了，干爹给我买了新的拳击手套，阿威有了新的游戏卡带，熙蒙哥有了新的电脑，他总是关着门，敲门也不理人。仔仔说他在搞什么新程序，我觉得八成是在偷偷研究什么黑科技。胡枫哥也有了新的耳机和CD，没事就在那戴着耳机扭来扭去。干爹还给仔仔买了一台缝纫机！好家伙，这小子这下收不住了，不但设计了新衣服，还做了出来！还非要拉我试穿！啧，我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穿那种亮片玩意！”
阿威在旁边冷不丁吐槽：“你明明穿了，还照了镜子。”
“喂！你闭嘴！”小辛炸毛。
江汋澄忍不住笑出声，鼻尖却酸酸的。
这吵吵闹闹的声音，就像她还在澳门的训练基地。
“澄澄”突然，阿威的声音插进来，淡淡的，却比任何时候都郑重，“别隔太久，上线，或者……联系。”
江汋澄屏住呼吸，半晌才低声“嗯”了一声。
“对了，熙旺哥呢？他，怎么样？”
“阿旺哥？他最近老跟着干爹，可忙了。”
熙旺他，总跟着傅隆生忙？
这对江汋澄来说不算是个好消息。
如果说在她去澳门集训的那一段时间，就只有傅隆生一人已经彻底身处黑暗，他的六个养子还在培训阶段，还不能算是恶。但是现在，傅隆生已经带上了熙旺。熙旺他，已经开始踏上那条路了吗？
江汋澄沉默了，熙泰是哥哥，是她无论如何都会坚定保护的对象。可熙旺呢？在集训期间他对自己的照顾，自己跟那些人三个月的相处，她还能做到视若无睹吗？
“阿汋！来一局吗？”思绪被小辛拉回，江汋澄笑着说好。
三人组队，再一次所向披靡，小辛和阿威都很高兴，结束了几局可以说是碾压对手一般的游戏后，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澳门那边应该已经很晚了。
“阿汋，我好想你啊。”小辛还在依依不舍，“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找我们玩啊。”
“等我彻底考完，我一定找时间回去看你们。”江汋澄不是在敷衍安慰小辛，她是真的很想回去看看。
“那说好了噢。我，我们等你噢。”小辛的声音恹恹的，跟一开始的兴奋形成了鲜明对比。
“嗯，你们那里很晚了，快点去睡觉吧，不然当心小枫哥又来逮你们！”
“哈！我没告诉你嘛！胡枫哥一直都在边上呢哈哈哈哈哈哈！”小辛又来劲了。
胡枫一直在？
那他居然一声没吭？
江汋澄有一点意外。
所以小枫哥还是没有那么待见自己的吧。
江汋澄失落。
“那阿汋，我们去休息了。你也不要太累，我们再约。”
“好，再见。”
“再见。”
“再见。”
“再见。”
最后那声，是胡枫。
耳机摘下来，江汋澄静静地靠在椅背上。
我也，很想你们。
夜深了，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江汋澄却没躺下，而是点开了一个隐蔽的程序入口。那是她之前，偷偷在熙蒙系统里放着的小虫子，已经安安稳稳地在那里扎根了，熙蒙没有发现。
黑色的屏幕闪烁几下，逐渐展开密密麻麻的检索记录。
【Deutschland】
【Studienprüfung】
【Hochschule Aufnahmeverfahren】
【Abitur Ergebnisse】
江汋澄盯着这些字，怔了好久。
熙蒙…
他在查德国。
他还在查她的考试。
可熙蒙并不知道，她真正要考的不是普通的大学，而是柏林的警察学校。
江汋澄靠在椅背上，手心里微微出了汗。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熙蒙没有试图监控她，也没有问熙泰关于自己的事（也有可能是熙泰不告诉他），不然他不会查询普通高校的考试。
他在，偷偷搜索跟她相关的东西……
“笨蛋。”她低声嘀咕，嘴角还是忍不住弯了弯。
屏幕的光映在她眼底，像远隔万里的另一双眼睛在注视。
之后的日子又恢复到了忙碌的备考。
五月的Abitur口试考场，墙上的钟声显得格外清晰。
江汋澄手心渗出一层薄汗，却还是努力让语气平稳，把准备好的答案一一表达。
评委桌后的几双眼睛里，有冷静，也有考察。
走出考场时，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望着慕尼黑的天空，心口忽然有些发热。
成绩放榜是在六月，江汋澄看着电脑屏幕上打着圈的光标，心中忐忑，当数字清晰地映在眼里时，她那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考得不错，江汋澄轻轻抿唇，忍不住笑出声。“爸！妈！我过啦！过啦！”
江汋澄兴奋的跑出房间，大声宣布这个好消息。
然后她就看见了等在一旁的熙泰：“哥！我厉不厉害！”
熙泰眼里映着欢呼雀跃的少女，他目光一闪，随后笑着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嗯，不错。”
语气平静，但指尖却在少女头顶停顿了片刻，像是舍不得放下。
Abitur之后就是Polizei Berlin的申请，整理好所有资料后，江汋澄在七月在Polizei Berlin的官网递交了申请表。
申请结果很快就下了，毫无悬念，她获得了参加甄选的资格。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几乎被完全安排：九月，笔试与体测。十月，医学检查与面试。
每一个环节都让她紧张，却又燃起斗志。
面试当天，江汋澄换上了熨得笔挺的衬衫，镜子里那双眼睛清亮坚定。
结束一切走出大楼时，天色微凉，风吹起发梢。
江汋澄仰头猛的吸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熙泰的车正停在街口，他靠在车边，远远看着她。
江汋澄小跑过去，笑得明亮：“我觉得，问题不大！”
熙泰拉开车门，也忍不住笑道：“知道你没问题的。”
十一月底，录取通知寄到了家里。江汋澄拆开信封，指尖都在颤抖。
纸页展开的刹那，她忍不住“啊”了一声，抱着那封录取信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熙泰坐在沙发上，盯着她转来转去的身影，嘴角微不可见地翘了一下。
很久之后，熙泰一直在问自己，如果当时自己没有一时心软同意她的决定，如果自己不顾一切地阻止她考警察。
那么现在，就算她会对自己有不满，可至少，她还在自己身边。
会笑，会闹，会跟自己吵架，会跟自己抬杠。
而不是只剩下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一张薄薄的照片和一枚冰冷的功勋徽章。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