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有核儿

14、青春之罪（十四）

　　宋大宝自认是也是见过世面的，大小展会也都去过，但却没想海艺大学的美术厅这么气派，不过是一个学生的作品展览，竟然招揽了行业内不少大佬，当然看热闹的更多。当地不少画廊也来捡漏，捎一两件艺术雕塑回去装装门面。

　　现场竟然还有拍卖，宋海银的几件作品全都被高价拍走。宋大宝的女友喜欢的不得了，可无奈囊中羞涩，只能看看。

　　宋海银认出了宋大宝，便送了一尊小天使的雕塑给大宝的女友，惹得宋大宝还有些不好意思。

　　“宋大宝，让你去查案还是追星？”齐肖和杨凤敏齐刷刷飞了白眼给他，大宝辩解道，“那人家要送，我还拒绝不成。再说了，我们不得弄个样品回来研究下啊，说不定有线索呢。”

　　宋大宝继续感叹，“宋海银获奖的那组雕塑叫青春之罪，你们知道拍卖了多少钱吗！”

　　宋大宝举起一个手掌，杨凤敏抢先道，“五万？”

　　大宝摇摇头，齐肖问，“高了？五千！”

　　“你们咋那么小家子气，能放开了猜嘛。”大宝还一派嫌弃，“五百万！”
　　“啥？五百万，就一组石膏像能值五百万？”齐肖眼冒精光，转身对巫梦祎道，“老大，我要打报告去卖石膏像！”

　　杨凤敏搡了他一把，“要滚快滚，看见你就烦！”
　　巫梦祎无奈的摇摇头，这俩活宝还真是冤家。

　　“老土吧，人家那是艺术品！五百万可不是一组的，是一个就五百万。”大宝手脚并用，比划着，“青春之罪一组雕塑是七个，最贵的一个拍出了五百万，最便宜的也十几万！”

　　“你拍照了吗。”巫梦祎也很意外，敏感的职业触觉让她问道，“还有那个小天使你明天拿来局里检查一下。”

　　“已经带来了。”宋海银虽然不知道巫梦祎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但还是点头应道，“嗯，全会场的照片我都拍了！”

　　“好，今晚就到这里吧，大家都辛苦了！”巫梦祎把大家调查的情况汇总到一起，笔一放，“都早点回去休息，明早别迟到啊！”

　　夜深寂寥，除了巫梦祎办公室依然亮着灯，其他的科室早就没人了。巫梦祎看看手机，12点30分，她翻着卷宗，不由打起哈欠，习惯性的去摸制服口袋找烟，却想起自己戒烟好久了。

　　她站起身，伸展了下腰肢，从抽屉中拿出了三包速溶咖啡一起冲到了杯子里。好在小崽子们似乎知道她会加班，下班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顺手把饮水机的电源关了，不然她还要重新烧热水。

　　一手端着滚热的瓷杯，巫梦祎站在写满了案情分析的白板前眉头紧锁，不时拿红笔在上面标标画画，到现在为止“12.17连环案”线索很多，却毫无章法，有些甚至毫无联系。

　　杨晓光、蒋萌、高鑫、张齐方、倪雪，他们五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背景，那就是寄养院。
　　而三个受害者，杨、蒋二人与张齐方有明显的矛盾冲突，高鑫与其他人的关系暂时不明，而倪雪种种证据都在指向她，反而让人怀疑是故意引导的“栽赃”行为。

　　“张齐方有一定的作案动机，但不全，且作案时间是否满足也待查实。”巫梦祎将张齐方的名字重重圈了出来。她自言自语，“张齐方若是凶手，那这起案子性质便是复仇，可他为什么要侵害蒋萌，复仇过程中临时起意？”

　　巫梦祎飞快的写着，把所有的疑点都列了上去，“第一，高鑫有贩运嫌疑，那他被害或许就不是单纯的复仇那么简单？”

　　“第二，网上自称天使发帖的嫌疑人，他跟这五个人又是什么关系？是真正的凶手吗？他会是谁？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发出来？所谓的七桩罪过，是他锁定要复仇的七个人吗？现在死了三个了，那剩下的四个会是谁？”

　　“第三，天使和给倪雪发私信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为什么会跟倪雪共用同一个id？”

　　“第四，为什麽要在倪雪的身上安装窃听器？是为了窃听我们对她的问讯？还是原本是想跟踪她去车站接人？”

　　“第五，为什么杨晓光和蒋萌的遗体上有点型仪留下的小孔，而高鑫的却没有？”

　　“第六，凶手是一个人，还是多人作案？还有第七点，案发前寄给倪雪的快递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是谁寄得，里面又是什么？”

　　“唉，疑点太多了，也太乱。”巫梦祎紧抿着唇，所以的疑惑变成了额间紧锁的川字型的皱痕。“凶手没有可刻意隐瞒杀人的事实，甚至挑衅我们，这是他极度自负的表现。罪犯完全是变态的心理。”巫梦祎放下笔，使劲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重重叹了一口气。

　　案件一开始，锁定的是一人作案，虽然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多人作案，但巫梦祎隐隐觉得，多人作案的可能性也很大。她下意识的端起杯子就往嘴边送，冷不防被热咖啡烫了嘴，忙呼呼了几口。

　　“啊，疼。”虽然很快将咖啡吐了出来，可舌头依旧被烫麻了。

　　喵——

　　巫梦祎似乎听到了猫叫声，她以为是太累了，出现幻听，正准备抽纸巾擦掉喷在白板上的咖啡，以免把字都给模糊了。可又听到一声，喵——

　　这一次清清楚楚，喵喵的叫声穿过长长的走廊，在空旷的警局内回荡，那颤悠悠的回声给寂寥黑暗的夜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喵喵——又是几声清晰尖锐的叫声。
　　“是小黄。” 巫梦祎扔下纸巾，转身出了办公室的门，平底皮鞋落在走廊上发出了沉闷的哒哒声。她穿过走廊，来到休息室，黑暗中小黄听到有人来了，叫声更加急促了，喵呜喵呜的发出示威警戒的声音。

　　“小黄，怎么了。”巫梦祎啪的打开了灯，就见小黄猫全身的毛竖了起来，弓着身子，竖着毛都快炸飞的大尾巴，低低呜咽着示威。她赶紧轻声安慰，慢慢的上前，“小黄，不怕，是我。”

　　小黄也似是认出了是熟人，便怯怯的收了爪子，身子一下窝回了猫窝，叫声也变成温柔的喵喵声，还伸舌头去舔巫梦祎的手。巫梦祎轻轻揉着小黄毛茸茸的脑袋，任它撒娇的蹭着。

　　看小黄没事，巫梦祎正准备起身回去，小黄却呜呜咬住她的袖口不让走。巫梦祎一怔，便停下了动作。小黄见巫梦祎不动了，便松开了牙齿，瞄了一声突然起身，翘起后腿，扭过毛茸茸的脑袋，舔起了毛。

　　巫梦祎探头一看，就见小黄的尾巴被打湿了。她刚想伸手去查看，突然明白了，小黄这是要产崽子了！

　　现在可是凌晨，宠物医院尚未营业。巫梦祎依稀记得同事说过，猫猫狗狗只要不是难产，生产的时候它自己就能解决好。

　　想到这里，巫梦祎拿出了手机想搜一下母猫生产时的注意事项，却发现休息室里wifi的信号特别差。

　　局里的无线路由器在走廊的另一端，覆盖范围基本只在前厅接待区，信号强点的话，休息区偶尔也能用。

　　巫梦祎从接待区查完注意事项回来，就发现猫窝里已经多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崽，不足自己半个手掌大，黄白相间的纹路甚是好看。脐小家伙正趴在小黄的肚皮上，闭着眼睡觉。

　　巫梦祎瞅着小黄鼓囊囊的肚皮，干脆搬了把椅子坐过来，等着小黄的下一胎。呆坐了一个多小时后，巫梦祎实在耐不住周公疯狂的邀约，点了几个瞌睡头后，就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巫梦祎打了个冷颤，从睡梦中醒来，抬头一看休息室里的挂表，她睡了还不到两个小时。休息室里的暖气这会儿也不是很热，巫梦祎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弯腰去看小黄，猫窝里依旧只有一大一小两只猫。

　　“是只独胎猫。”巫梦祎笑了笑，看着小黄大腹便便还以为它一窝能生七八胎呢，原来，就是胖而已。巫梦祎伸手把毛毯往猫窝里塞了塞，帮小黄母女，也可能是母子保暖。

　　巫梦祎回了办公室，因为刚才歪在椅子上睡了那一会儿，浑身酸疼，她抻抻胳膊腿，把手机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手机界面还停留在之前的搜索网页上。她看着网页推荐上的猫咪用品，想着帮小黄再买点营养猫粮，刚要点进去，突然想起来，路由器在接待区呢，这里信号也不好。她端着手机往外走，还没走出办公室门口，发现无线信号满了。

　　“吆，不用去前面了。”巫梦祎还挺开心不用出去了，自语道，“这无限信号覆盖还挺广的。”

　　她一顿，略一思索后，恍然大悟，“我知道发帖人id为什么会跟倪雪家的一样了！”

　　她快速走至白板前，想把新发现写下，却发现，因着刚才那一大口喷到白板上的咖啡，白板上原本就错综复杂一团乱麻的关系图模糊了一片。

　　巫梦祎只好擦了重写。
　　擦着擦着，白板上的字只剩了张齐方、和杨、蒋、高几个字。巫梦祎突然停了手，一动不动的看着，眼睛里也泛起了精光，“哈哈，其实不用那么复杂！”

　　一直以来，巫梦祎把所有的线索都抓在手里，反而把自己饶了进去，不能看清楚重点反而让凶手牵着鼻子走。在这个案子里真真假假的太多，但可以确定，有一件事是真真实实做不了假的，那就是三个受害人的死。

　　或许这背后是有很大的阴谋，也或许没有。凶手折腾这么多幺蛾子，目的之一就是给她们制造迷障，破坏侦破。
　　既然知道对方设计了一个迷宫让她走，那她偏不走。“俗话说，条条捷径通罗马！”巫梦祎把纸巾一扔，此刻脑中一片清明，“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她感觉此时就自己像那只刚出生的黄白纹小猫崽，充满了生机和干劲。她发一声低沉自信的笑，“哼，天使，是吧。我一定会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