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星际[直播]》落砚

121、浮图【5】

　　崔珏忍着心头的疼痛，咬牙切齿难以掩饰对地府的憎恨，一字一句说：“有时候，他年少时期就在深宫中等待你宠爱，数十年如一日过着日子。有时候，他是无法触摸你的亲生兄弟，连爱慕之情都不能诉说，只能隐忍着痛苦。
　　哦，你不知道吧，那辈子他活到六十八岁，终生未娶，你五十八岁死在敌军手上，他本来没病没痛能好好活着，却非要闹着不活，一辈子想着你六十多年，一听说你死了，第二天就跟着你走了，一天都不多呆。
　　有时候甚至他一生忙忙碌碌只为看你一眼，就被你席卷的伤害失去生命。阿乖是轮了高层全家了？为了这么一点事情，至于被惩罚到这份儿上？”

　　说到这里，崔珏却眼底心疼柔情愤怒并存。他虽然只恢复了短短两百年的记忆，却零星还记得以前一些事情的，凭借这些记忆，足够在档案里找到不少内容了。

　　以前经常他只要知道这灾星死了，在桥头等了一天一夜，便能等回来阿乖，让他心痛又雀跃，埋怨他的傻气。

　　他紧接淡漠接腔：“阿乖跟我们不同，没接受过人间洗礼。地府全然不顾及阿乖是否有抵抗能力，只要阿乖显示出不寻常的怜惜，就会被拉着重蹈覆辙。人的本性岂能轻易忘记，哪怕那些记忆都不记得，灵魂依然记得，阿乖迟早有崩溃的一天，地府里这样的灵魂我可见不少了。我想陪着他，每次得知他又要投胎，都紧跟着屁股后面提出申请，地府从不批准。我日渐看他消瘦，在噩梦中惊醒，我怕有这样的一天，终于没忍住了，开始自己行动，给自己立定誓约，先阿乖一步投胎，在人间寻找他，哪怕失忆了，也能爱护保护他不让你伤害他。”

　　两个男人不知何时不打架了，坐在那开始进入深谈。樊玉华有些奢望，有点迫不及待地问他：“成功，了？”

　　崔珏凶狠瞪他一眼，嘲讽说：“阎罗殿加持的誓约能是我能左右的吗，该干嘛还得干嘛，我只能减轻他的痛苦，不能完全杜绝。”

　　樊玉华霎间脸色黯淡，手心全是汗珠子，全身颤抖，真想隔着几千年回去过去打死自己。他突然想起临玉书记忆里最为重要的最后一场投胎，樊玉华掐住最后的稻草，有些焦急说：“至少在他上辈子记忆里，他跟我没关系，他投胎成狗，根本没能接触到非同寻常的人物。”也就不可能接触到他。樊玉华一点都不难受，见不着，总比伤害他好。

　　崔珏当即哈哈大声笑出来，这是他最为清晰的记忆，唯一记得的全部，打死他都不会忘记：“你还记得他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当时全球出过什么惊动世界的恐怖组织案件么。”

　　樊玉华脸色苍白，语气低沉颤抖：“持续十年的ALI连环恐怖袭击。”

　　崔珏笑了：“ALI的组织头儿以前有个得力情人，隐藏在中国富川生活，平日跟个居家小女人似的隐藏在社会里，其实是ALI的幕后军师，所有袭击任务都由她出谋划策，她怕东窗事发后被执行死刑，就推了沉迷于他的男人上台，那个头儿也就只是给他情人当掩饰的傻子而已，哪怕被抓了临到死，也没把他情人供出来。他情人平安无事寿终正寝，一生中半条毛没少，谁都不知道她身上肩负着几万条生命。”

　　樊玉华声线襂人：“当年那个收养了玉书的女人。”他十分确定。“也就是，我。”

　　崔珏意味深长看他：“那个女人表面根本跟这个组织没啥关联，连相关组织资料都没有，只知道她是来自农村，容貌惊人，还竟然自学成才电脑编程，她是怎么接触这个组织并且成为幕后军师，地狱都懒得记载，没人知晓。只知道她家里养过一只狗，组织还存在期间，这只狗一直负责携带重要文件出入。每次需要传递文件，女人就将芯片喂给这只狗，让它在不同的固定地方排泄，自然有人来回收，一个单薄的女人就这么在警力严谨的中国从事国际犯罪数年。这个女人因此除却老大，谁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樊玉华苦涩发笑：“要养成一只狗在数公里自己活动不难，那头儿多半不知道女人生活在哪儿，化名是什么了，他也不蠢，知道就凭这方式，要追溯女人的行踪非常难，索性不满足政府，独自承担，反正都得死刑，何必拖一个女人下水。他们这种人，又是最看在重名气的，要他名留黑史说他临死还拉一个女人，他可死活拉不下这脸。”

　　崔珏冷笑点头：“是这个理，所以你就逃过一难了，难得清静地度过余生。阿乖可没这幸运了，那辈子他就是纯粹是个被从头利用到脚指头还不带埋怨的小傻帽，还不如被彻底一刀斩首来得只有短暂痛苦。”

　　樊玉华嘴巴苦涩，无法说话。
　　崔珏冷淡笑说:“所以你明白么，所有人都可以有接近他的资格，唯独你没有，你凭什么接近他？你连保护他都做不到，他在你身边只会一直受伤。总有一天，你会害他死的。”

　　樊玉华没说话，谁能想象得到，平时嬉皮笑脸过日子的少年居然一直没完过着艰辛的人生？关键这些人生，还是他给的。很久之后他才声线嘶哑:“不会。”

　　崔珏眼底都是泛红，大声嘶吼过去:“我见证过很多回了，还需要用事实打我脸么。况且…”他深吸口气，忍着心疼说:“我不认为这一回这么幸运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他回来时候，居然是化身成狗的灵魂，而没有像过去一样回来便是罚恶司？”

　　樊玉华沉默，他才冷笑说:“我不知道原因，但这不是好的征兆，我们的灵魂非常特别，别人经过上千年的消磨，必定会烟消云散。我们在相同的形态底下，没有消散一说。我哪怕记忆没了依然判官的性格遗留下来，你怎么投胎依然是个特大灾星走哪哪儿死人。”

　　樊玉华脸色泛白，声线嘶哑，道出崔珏担心的:“但是他现在形态和性格变了，恢复不了过去状态，甚至跟过去也不一样了，他…一开始并不喜欢我。”完全违背了临玉书该有的“原始状态”。

　　崔珏意味深长点头，冷静下来，语重心长跟他说:“所以你想他好好的，该知道怎么做吧。”

　　樊玉华没回答，崔珏看着头发骚乱低垂着头不说话的他，没再说下去，起身拍拍身子，走向了门口，消失在那。

　　他们没聊天两小时这么长，个来小时，都是樊玉华在地上耗费没的，直到维也纳再次前来，他才悠悠站起来，让维也纳进来。

　　维也纳看他那难看脸色，顿时以为出事儿了，脸色巨变，严肃问道。“老大，是帝国出事了？我马上可以带人先一步回去。”

　　樊玉华面无表情，收拾东西，一字一句说:“不需要，我们一起回去。”

　　维也纳呵呵直说不用:“老大，你还得找个机会正式宣布提亲吧，我不会没用到需要老大牺牲终生大事来帮忙。”

　　樊玉华头也没抬，像一抹清泉说道。“我们订婚取消。”

　　“……”维也纳不敢置信眼睛瞪得死大，哑巴了两口，最终笑说:“老大，我知道了，你是在用苦肉计呢？放心得了，就你这脸，那重色轻友的小朋友哪是你对手，绝对哭着过来抱你大腿要你不走。”

　　樊玉华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冷静站起身准备离开，冷冷瞥他一眼:“有时间玩笑，还不如回去多操练几个新人，法兰他们必定留下来担任殿下的侍卫，三团作为前锋，一下少这么多人，我会放心交任务给你们？”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留下维也纳神色变了好几次，直到贾思迪进来，维也纳苍白着脸跟他说:“完了，完了，你赶紧去查查老大健康吧，别是绝症啊。”

　　贾思迪恼火地警告他别开玩笑，不到两小时，他比先前的维也纳更慌张，跑到他这来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来:“你这混账东西究竟跟阁下说了啥！他竟然要明天就得起航回去，还想着宣布毁婚！这都第几遍了，再悔婚，咱们阁下的名誉就别想要了，漂白剂都洗不净！”

　　知道还真是，连实际行动都有了，维也纳反而冷静下来了，拍拍他肩膀:“阁下想怎样就怎样吧，说到底他还真年纪不大，从来没反叛过，估计是临玉书过分了，所以迟来的反叛期终于来了吧。不过，你不是一直不怎么待见他们两个在一起吗。”

　　贾思迪捂着发疼的头，不得不坦白:“我还是喜欢现在的阁下，怎么说好，以前的阁下虽然总是微笑，笑里头却没啥温度，像座冷冰冰的雕像。现在的阁下，连我都感觉得到他每天过得有意义，从没曾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快乐……现在才一天，我感觉他好像又成了雕像……”

　　维也纳听到这里，不得不讽刺一笑:“有点可笑了，你之前不是不管老大怎么想的么，我还以为你把他当成顶级道具，道具嘛，只要能让自己达到目的，变成怎样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