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无大示

7、第七梦

　　孟初初看不见他的表情，心里发怵，身上冷的直打哆嗦，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到头上，希望他认不得自己，手也揣进兜里，低头贴近路边快速的往前走。
　　林醒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
　　不知哪里放的烟花，炸裂在空中，很快消散。
　　一朵，两朵，三朵……
　　擦身而过。
　　空气里安静了，只剩硫磺呛人的味道。
　　孟初初停了一下步伐，心里突然一酸。
　　身后仍旧还是没有动静。
　　她继续迈开步子走，走出没几步，便听到林醒低沉的声音。
　　“孟初初。”
　　他的声音里都带着醉意，孟初初不停的往前走。
　　“孟初初，我渴了。”
　　孟初初：……
　　神经病！
　　她提步子跑起来，一口气跑回家，把果脯扔到沙发上就进了房间。
　　“我不是让你买猕猴桃的么？怎么买了苹果的？”孟母在门外喊，“对啦，今天去见璇璇的朋友怎么样啊？”
　　“挺好的。”孟初初走到窗口，用手指挑开一点窗帘往下望。
　　他还在站在那里。
　　门外孟母说道，“挺好的，就处一处，真不合适我们也不逼你。”
　　孟初初拿手机给林芸发微信，“林醒喝醉了，在我家楼下，你来接他回去吧。”
　　她等着微信，也看着楼下的人。
　　林芸发来一条语音：我在度假，我找汤若影一会就去接他，但是你自己想想我哥为什么喝了酒往你家跑！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闹掰了，但是我哥从跟你分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谈过女朋友！
　　孟初初把语音听了两遍，莫名的觉得委屈，手指按在语音键上，想想却又放弃了，撤回了那几秒钟的空白语音，拉好窗帘，躺回床上，关了灯。
　　脑袋里只想到了，酒后乱 xing。
　　辗转反侧，脑海里翻腾出被刻意遗忘的记忆。

　　林醒吐了，满口苦水，胃抽搐的疼。
　　他有很多年没这么喝过酒了，也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下午在图书馆的偶遇，他以为是机会，却不曾想听到那样的话。
　　聚会上，他不小心看到刘迪的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微信。
　　孟初初：我还挺喜欢你的
　　几年前她也曾经托着腮，笑着对他说，才发现原来我还挺喜欢你的。
　　说完她会羞得捂住脸，问他是不是有点肉麻。
　　怎么会，那个年纪的他，会觉得开心，会觉得骄傲，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可以这样张扬的说喜欢自己，这极度的满足了他男人的那点自尊心。
　　吐的干干净净，脑袋钝钝的疼，胃里翻江倒海一般。
　　靠在墙上，望着那关掉灯的房间，喘息着，嘲笑自己。
　　他只是装醉。
　　他曾经看过一本书上说，谈到喝酒你一定喜欢的地方就是每喝一口都是无法挽回的决定。
　　他的决定早就无法挽回。
　　冷风吹得手指脸颊生疼，他靠在垃圾桶旁，闭着眼睛，缓解难受。

　　初八上班的人都归到自己的岗位上，孟初初先是被叫去开了大会，又开了部门的小会，最后她组织开了办公室一个简短的15分钟小会议，主要是重复了年前定下的指标计划，大家都各自从过年的放松中把心收回来，投入到工作之中。
　　孟初初揉着欲裂的太阳穴，第一次对上班有强烈的排斥，以前的她是个离开办公室就不会再想工作问题的人，楼雪说她没有责任心，她自己也觉得是，她好像对什么事情的责任心都不太大，在B市上学，工作，她都不怎么跟家里联系，有什么难题也不喜欢跟家里说，就是一周打一个电话报平安。
　　接她工作的人还未来报道，她拿着一摞需要主编签字的材料去了主编办公室。
　　“孟初初，你就这么着急走么？”
　　孟初初觉得好笑，也就笑出来了，“你之前就明里暗里说的那些话，我不觉得是我理解上有错误。”
　　“我不过……”崔雷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我不过是在逼你孟初初向我服个软而已。”
　　孟初初收了笑，她不是个很喜欢热络的人，跟公司同事也就维持着正常的同事关系，一旦离开了这个公司，她估计也不会有过多的交流，顶多就是朋友圈点个赞的交情，对领导也从来都是尊敬，有些事她懂，却从来不说，抬头看着他，“主编，在公司还是谈论公事比较好。”
　　“工作也是生活，这个世界上哪有不掺杂私事的公事，孟初初我不过也就是个普通的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有执念而已。”崔雷扶着桌沿，凝视着对面没有什么表情的女人。
　　“那我建议你学学佛道，放下执念。”孟初初说完这句话脑海里冷不丁的冒出林醒手腕上的那串佛珠，站在她楼下喝醉的他，被汤若影扶走的他。
　　“那你离职吧。”
　　“谢谢主编这几年的关照，报告需要您签字，最下面是我的离职申请，没事我就先出去了。”孟初初微笑着离开，她其实不讨厌崔磊，只是她没有想要永远留在B市的打算。
　　没有未来的事，她不想去做，不想再去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这是第一段恋情留给她的阴影。
　　三月初的时候交接的人来报道，是一个女海龟，年纪同孟初初一般大，两个人却没有共同话题，孟初初只是把该交接的事情都交接完整。
　　工作的交接过程很困难，经常发生口角，孟初初不想争吵，总是一句，“好，按照你理解的来。”
　　办公室的同事都惊讶了，下班时常私信孟初初，进行人道主义的关怀。
　　孟初初在群里回了一条，“大家放心，这个陈硕士比我想的好很多，虽然实战经验少了点，但是观点思路比较清晰透彻，也不是个爱偷懒的人，希望大家都互相学习，她的思想很开放，有什么问题就尽管提出来。”孟初初开了家门，楼雪已经做好了饭。
　　“回来的真是赶趟儿，洗洗手过来吃饭吧。”
　　“楼雪，还是你最好了，这段日子我都快让那个海龟气死了！”孟初初洗手那了筷子坐下，递给楼雪一双。
　　“生气什么？人家学历比你高，想法还比你多，最气人的是长得比你漂亮，还有一个富二代的男朋友么？”楼雪一语道破。
　　孟初初作势要打她，“不能说点好话么，虽然你说的的确是实话。”哼了一声，低头吃饭。
　　楼雪给她夹了肉赔罪，“我们必须得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难道你想看着你自己曾经努力的专栏最后被弄坏了么？其实吧，我觉得你从过年回来之后，心就不在这里了。”
　　楼雪总是能看透她的心思，她说的很对，孟初初自己也觉得年后的这段时间她真的时不时就会想起高中的事，大学的事，关于林醒和她的事。
　　“在家的时候遇到了，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
　　楼雪立马放下筷子，眼神发亮，“怎么了？”
　　孟初初看着她那八卦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没有激烈的吵架，也没什么狗血的事情，大概就是他当年被我甩了很不甘心，就喝醉了在我家楼下站着，最后被一个美女给带走了。”
　　楼雪张大口发出“啊”，“这还不够狗血么？我觉得吧，林醒还是喜欢你的。”
　　“是不甘心吧。”孟初初夹一筷子米饭，“其实他可小心眼了，上高中的时候，我超长发挥，打破了他数学年级第一的记录，他一个星期都不跟我说话，就坐在座位上学习。我分手提的很突然，而且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原因，就说处不来了，然后就在没有找过他，在路上遇到我都躲着他走。”
　　“我不喜欢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是吧！”
　　“那你看着他被一个美女带走，什么心情？”
　　孟初初咬着筷子头，“嗯……心情很复杂，心里有气，气他为什么非得喝酒，还要喝醉，也还有点难受，还是没有跑下楼把他抢回来的冲动。”
　　“那还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我是没有青梅竹马啦，但是我觉得老的时候一起回忆青春，你不觉的很美好么？嗯，想想。”楼雪抬一抬下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青城啊？”
　　“房租到期吧。”
　　“孟初初你一定不要忘记我。”
　　孟初初笑，“怎么会？”其实会的吧。
　　“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楼雪说的很真诚，但是孟初初知道，她也是个懒得主动联系别人的人。
　　吃完饭，楼雪还抱着她的胳膊，“回了青城，就能天天见面了吧？”
　　“怎么会，又不住一起。”
　　“那万一他约你呢？你去不去？”
　　孟初初拿脚把她蹬开，躺倒沙发的另一头。
　　“孟初初，你大胆，竟然敢拿脚蹬我！”楼雪蹬回来，去了沙发的另一头，“去不去？”
　　孟初初抱着手机，“看心情吧，不过应该不会约我吧，毕竟要面子。”
　　“要是他约你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你要结婚的时候一定也要邀请我去，我给你当伴娘好不好？”
　　“行啊，你先谈一个恋爱我看看。”
　　“大胆，你竟然敢嘲笑我！”
　　“哈哈哈……”
　　孟初初相信她肯定会遇上一个很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