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无大示

6、第六梦

　　初六，孟初初躺在床上，小姑姑打电话来约她逛街。
　　“不想去。”
　　“快点起床，我一会就到你家了。”
　　“我真的很难受，昨天跟林醒吵架了，然后把自己吓哭了。”
　　“不会哭了一晚上吧，我刚才就觉得你的声音不太对，你都哑了嗓子了，你至于么，不就是一前任么！还能吵得起来？你还哭？出息！”小姑姑是那种干脆利落的人，特看不上她这种为了前任难过的人。
　　孟初初翻身，把被子往头上拉一下，完全将自己埋起来，“不是为了他哭的，就是觉得都分手了，他还这样欺负我，哎，也不是欺负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行了，出来逛街买买买，心情就好啦。”
　　孟母也来敲门让她起来吃早饭。
　　“知道了，在家的最后一天了，你们就不能让我清净清净么！”挂了小姑姑的电话，她抓狂的挠着头发从被窝里钻出来洗漱。
　　孟初初骨子里是个性子特别懒的人，不喜欢出门旅游，也不喜欢没事出门逛商场，休息的时候一般都喜欢窝在床上看书或者电影，大学的时候还好，有一帮子喜欢热闹的舍友，她也就随大流跟着玩。
　　刷牙洗脸的时候就听见孟母跟小姑姑聊天的声音，她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墙上的时刻表，“来的真早，商场还没开门吧。”
　　“不早，等你收拾完正好。”小姑姑拉着孟母的手说悄悄话。
　　孟父跟小姑姑打了招呼继续低头看报纸。
　　孟初初磨洋工一般的化淡妆，挑衣服。
　　“初初，快着点，别让人等你！”
　　“知道了！”孟初初把手机揣兜里，“走吧。”
　　小姑姑跟长辈打了招呼，两个人出了门。
　　“孟璇自作主张不好吧。”孟父问孟母。
　　孟母收拾着沙发，“年青人，就当交个朋友，看对眼了更好，你不想让你闺女回来啊。”
　　孟父哼了一声，继续看报纸。

　　“给你介绍个我的朋友，在银行工作，一米八五的个子，长的很man。”孟璇单手扶着方向盘将手机解锁调出照片扔给孟初初。
　　“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孟初初仔细看了看照片，“确实长的还挺好的。”
　　孟璇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喜欢的类型，人很温柔，比你大一岁，有车有房。”
　　孟初初看着照片没说话。
　　“怎么了？没看上？”
　　孟初初把手机给她放到储物格里，“没有动心的感觉。”
　　“现在不动心，不代表处一处也不动心啊，当初你对林醒不没动心么，后来呢，算了，我跟你说你现在虽然觉得不着急，觉得一个人挺好的，但是你再过两年，没人要你的。现在的社会就是这么现实，男人都一个德行，喜欢小的，什么爱情都是狗屁！”
　　“小姑姑红灯！”
　　孟璇一脚刹车，“靠，吓死了，我跟你说……”
　　“行了，我知道了，你好好开车吧，我怕死！”
　　孟璇白了她一眼，“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呸呸呸。”
　　孟初初：……“你出来，娃怎么办？”
　　“你姑父在家带啊。”
　　孟初初拿了她的手机，开蓝牙放五月天的《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还喜欢啊。”
　　孟初初跟着哼，“哪跟你一样。”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一个人在人海沉浮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
　　孟初初春心萌动是在大一下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高中她一心都铺在学习上，根本不会注意林醒对她的特殊。
　　那天傍晚，林醒单手插在口袋站在马路边等她，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
　　十几米的路而已，她却走的满脸通红，心跳加速。
　　不知为何，没有原因，那一刻她就觉得开心的要命，连呼吸都要大口喘气。
　　“怎么了？”林醒看她脸红抬手摸她的额头。
　　孟初初怔怔的，低下头，“没事，可，可能是热的。”
　　林醒以手当扇给她扇风，“好点了吧。”
　　孟初初木木的点头，心里像打翻了蜜罐一样，甜味都翻到了嘴边。
　　“到了，想什么呢！”孟璇拿手在她面前晃一下。
　　孟初初回神，“没事。”解开安全带下车。
　　“哦对了，那男的叫刘迪。”
　　“这样见面很尴尬啊。”孟初初不太想去，这几年给她介绍对象的不少，她都找各种借口搪塞。
　　孟璇拽上她的胳膊往电梯走去，“不准怂，而且有我在啊，尴尬什么。”
　　咖啡厅，很适合相亲。
　　刘迪已经给两个人点好了饮品和点心。
　　“这是刘迪，这是孟初初。”
　　“你好，我是刘迪，很高兴能和孟小姐聊一聊。”
　　孟初初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孟初初。”
　　“我能叫你初初么？”
　　“叫我孟初初吧。”
　　“孟初初。”刘迪笑着看向她，“有点生硬。”
　　孟璇知道孟初初的那些个矫情毛病，“没事刘迪，我们从小就叫她孟初初，她不会觉得生硬的。”
　　“好吧。”
　　孟璇坐在一旁玩手机，给两个人交谈的机会。
　　孟初初心里就没打算跟刘迪有任何发展，经常就把天儿聊死，场面尴尬。
　　好在刘迪真的是脾气好，每次都笑，然后说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
　　“我觉得你很眼熟。”
　　孟初初抿着被子里的饮料，“可能都是青城人，难免在路上遇到过，而且你就比我大一岁，很可能我们还是同校的学生啊，眼熟不算什么。”
　　“嗯，的确是，你在哪上的高中？”
　　“青城一中。”
　　刘迪笑起来特别治愈，他也总是爱笑，“还真的是，哪一届的？”
　　“07。”
　　“哈哈，你就不能多问一句么，问问我是哪一届的？”
　　孟初初看着他可爱的酒窝问了一句，“那你是哪一届的？”
　　孟璇看傻子一样看了孟初初一眼，“我去趟厕所，你们慢慢聊。”
　　刘迪笑的眼角都有了细纹，“比你大一届。”
　　“嗯，师哥。”
　　“一注打算在B市么？”刘迪对她的印象挺好的，外型性格都是他喜欢的，这几年也是相亲无数，很少能遇到符合自己心意的女孩。
　　“今年就回青城了，但是别跟我小姑姑说。”孟初初还不太想让父母亲戚知道自己要回青城，不然逼婚更严重。
　　刘迪跟她碰了一下杯子，“这个年纪的人都不容易啊。”
　　孟璇回来，两个人叉开了这个话题，聊一些生活上的事情。
　　半途刘迪接了电话，一帮兄弟好几年没聚了，今天要聚一聚，加了孟初初的微信之后就走了。
　　孟璇凑上来，“不错吧。”
　　孟初初喝着果汁点头，“挺好的。”果汁很清淡，不甜不腻。
　　“以后聊着点，这样的人不多见了。”孟璇反应过来，“我说的是刘迪怎么样？你们还是同学呢，话题不是更多么？”
　　孟初初拉着她往外走，“我们都知道怎么相处，又不是小孩了，有缘分自然能走到一起。”
　　孟初初把大衣外套搭在小臂上，并无心逛街，“你还买东西么？”
　　孟璇看了一圈，“给我娃买几件衣服。”
　　“小姑姑我陪你买完衣服，你顺路把我送去图书馆吧。”
　　两个人往一家专做婴幼儿商品的商铺走去，“去图书馆干什么？”
　　“找找年轻的感觉。”
　　“那我一会也去找找。”
　　孟初初：……
　　想一个人呆会都不行么！
　　孟璇用了五分钟给娃买了两套衣服，付完钱喊着肝疼，骂着商家没有良心，孩子衣服都卖这么贵。
　　“这些衣服一定要留着，将来给我的孩子用。”孟初初想起老牛生了二胎，“小姑姑你还生二胎么？”
　　孟璇恐惧的摇摇头，“坚决不生了，太疼了，我连尿布都给你留着。”
　　“我姑父也说不生了？”
　　“生不生我说了算。”
　　“我高中老师四十多了还生了二胎呢，昨天去看了，现在的小孩子真好看，眼睫毛长的跟假的一样，皮肤白嫩嫩的。”孟初初拿出手机给孟璇看照片。
　　“没我儿子还看。”
　　“你儿子最好看。”
　　孟璇从小就臭美，当然从小也长的好看，家里的长辈都说她长的好看，让孟初初一度不想跟自己的这个小姑姑一起玩。
　　图书馆第一天开门，里面几乎没人，孟初初跟孟璇分开走，她没打算在这里安心的看书，只是想静静心而已。
　　这里像一座城堡，高高的实木书架，塞得满满的图书，安静又神圣。她心情不好或者跟父母吵架的时候总是会往这里跑，看看书脊心情都能变好。
　　她顺着几米高的书架走进去，她记得这里摆放的是一些中国大家的作品，看了好几眼却发现都是些建筑作品和建筑历史什么的。
　　“是换地方了么？”
　　“在哪聚？”一个男人低声打电话的声音从对面的走道传来。
　　孟初初双手扶着书架，踮起脚去看隔壁的男人。
　　瘦削的侧脸。
　　他真的比在上大学的时候瘦了好多啊。
　　“我在图书馆找点资料，二十分钟以后就过去了。”林醒换一只手拿手机转过来找书，吓得孟初初缩了头，沿着书架快速的往里走去找小姑姑。
　　来图书馆“避世”还是林醒教她的呢。
　　林醒年少时的逆反特严重，主要是跟父母。
　　有次他跟父母吵架之后旷课，老师家长都找不到他，都急疯了。
　　孟初初放学去图书馆给同学还书的时候发现林醒悠然的坐那看书。
　　她书都没顾得上还，跑上去拽着他往外走。
　　“你爸妈还有老师都找你找疯了，你知道么！”
　　“又丢不了。”
　　“幼稚！”
　　林醒哼笑了一声，“知道个屁。”只说了这一句，他陪着她还了书，然后把她送回家，又回了家。
　　这事还是后来孟初初跟父母吵架之后，他才说的，从那以后图书馆成了孟初初“避世”的地方。
　　“眼睛是干什么的！”孟璇被低头走的孟初初撞到。
　　“不好……”
　　孟璇见是她，“见鬼了？”
　　“没有。”
　　孟璇：……“见着林醒了啊。”
　　孟璇盯着她的连看，“别不承认啊！我大学可是学过心里学，你骗不了我。”
　　孟初初抬步往前走，“走吧。”
　　孟璇放下手里的育儿书，跟上去，“我跟你说真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你想着他，他心里一点你都没有，真的，你别这个不信的样子。”
　　都到停车场了，孟璇还在絮叨。
　　孟初初回头，“好了，我早就不喜欢林醒了！”
　　孟璇表情古怪，“知道了知道了，不用这么大声。”
　　孟初初一回头，就看到林醒靠在车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都没对上，她就急着躲避，拉了好几下都没拉开车门，低声吼道，“开门。”
　　“吱”一声。
　　一条腿迈进车里。
　　“不用特意强调，我有自知之明。”
　　说完拉开车门上车，同时孟初初也利落的进了车，关上门。
　　孟璇吐了一下舌头，翘翘驾驶室的玻璃，“生气的时候不能开车。”
　　孟初初沉着脸，脱了鞋爬到副驾驶上，眼睛瞄着后视镜里林醒的车。
　　孟璇发动车子，慢慢往车位外面开，后面的车突然钻出来抢了道，很快消失在停车口。
　　孟璇这种路怒型的人都默默的忍了，看向孟初初，“孟初初，你伤到他的自尊心了。”
　　孟璇放了首欢快的歌曲，压压孟初初释放的冷霜。

　　晚上孟初初被孟母指派去楼下的便利超市买果脯。
　　推门出来，头发被风吹起遮住眼睛，孟初初裹紧羽绒服，一只手把头发整理好。
　　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她回家的路上。
　　他一定是喝醉了。
　　孟初初站在原地看着他，他也不动，像雕塑一般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