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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弃天帝真的说到做到,在第三天正式任命忌霞殇为祭师,即国师,从一阶,赐官服,官印待刻。

      所谓“阶”,是官衔的变化,而“一阶”则是王以下最大的官。不难想象,在场官员们个个都低了头,眼睛都红了。

      先不说这是别国的文士,光那个“质子”的身份就低人一等,无论如何也不值得如此看重。

      官与官之间往往要权衡轻重,对于偏向自家的当然要礼让再分,再不济拉拢拉拢,要不也是自成一派,独坐一方朝堂,引来别人巴结。这其中,也包括常务司司长。

      常务司顾名思义,大事小事细事全经由这里,配置人员也是比其他司的多,上有副司长,下有跑司,做的事往往比其他司的要繁杂。

      如今南襄王殿上一挥要“兴祭祀”,他常务司就平白多了一件要务,还要以忌霞殇其人马首是瞻。

      然反对再多,也终是佩服。

      供忌霞殇差遣的人何其多,他却始终本着“用最少的人”去安排,自己也亲自上阵。

      半年时间,天文历、祭祀表、祝律相继完成,期间大兴土木建造神庙和天文台,祭祀司马上也自成一家,成为国师下属专门机构。

      增派闲散诗人游说民间,各地开设祭祀活动,转眼时间,南襄大部分无神论者纷纷倒戈,其中以为君王臣民平安的祈福仪式及祈雨仪式参与人数为最。

      此情此景,饶是弃天帝也无法可说。这天邻国的道士受邀而来,说了这样一句话:“国师有帝相,异也。”

      其实忌霞殇忙活期间,弃天帝也没闲着。

      他对忌霞殇有所改观,当然也有所保留。忌霞殇太过安安份份,这倒使想来找茬的一干人等失了兴致,一时间感觉无趣。对此忌霞殇全然不知,照样人前人后谦虚有礼,好似天底下全是好人。

      不过,在弃天帝看来,在他南襄之地,就算有人想当坏人,也得斟酌斟酌。

      开始忌霞殇每天都会进宫,亲手递上最近的晴雨表或折子,后来越来越繁忙,他的书童樊仲便接手跑腿任务,按忌霞殇说的,必须呈上弃天帝面前。

      一来二去,弃天帝和忌霞殇的关系,因为樊仲拉近了。樊仲还是个少年,不懂轻重,抱怨着开口:“公子又去民间了。”

      “哦?”弃天帝悠悠过目写得明朗的晴雨表,“文士常尊纸卷,鲜少作术,你家公子为何如此熟悉祭祀方式?”

      樊仲挠挠头,垂首道:“明明是王要求让公子做,公子才日以继夜废寝忘食拾起过去所学再精进。”

      弃天帝挑挑眉,“吾并非要他身先士卒死而后已,恰当而为便可。”

      樊仲从鼻子里哼出气,“然而公子就是那等脾性,他要做,便会做到更好。”

      弃天帝好笑地睨着他,“可想而知,你是对吾诸多不满了。”

      樊仲微微一惊,想到公子时常叮嘱他不得造次的警告,连忙道:“我只是担心公子,并不是对王有意见。”

      “他浑身解数,吾自然不会有所亏待。”弃天帝翻了翻最近新编的祝律,随意道:“你方才说他去了民间,难道闲散诗人之列,也有他的参与?”

      “他说诗人作诗,诗兴必须同乐,与友与人,同进同出,更有情份。而让他们道出神明的好与不好,也更加有份量。”樊仲当然不懂其中含义。对他来说,公子经常神神叨叨,还在说什么天界的神多了去,如果将神明之尊直接换上六天之界那位,效果又当如何。

      这样一看,面前的王何尝不懂,马上就理解了意思,不冷不淡道:“忌霞殇之意,是吾不及了。”

      樊仲疑惑,“王说的是?”

      弃天帝勾起唇角,幽幽笑道:“怕也是在暗示吾须打扮打扮,混成闲散诗人与他把酒言欢。”

      “这……”我可没有说这个啊。

      樊仲又是懊悔又是担忧,这回来的路上就更加心不在焉,连何时回的家都忘却了。

      忙碌的忌霞殇打他跟前过,手里还提着新酒,看那酒坛质地和酒香,是官窖的成品,好像是半旬前由王赐下来的,没想到转眼就被公子拿去便宜了别人。

      “公子。”樊仲唤住奔波的那道身影,“需要我作陪吗?”

      “你刚回来,休息罢。”忌霞殇回身微笑,“看你神色,应该没被为难,那么不管说了什么,我也不必在意。”

      樊仲古怪地反问,“公子真的不听?”

      “可以不听。”

      从前门人就主张云野修行,忌霞殇习惯到处跑,现下反而找回了那种豁达的游历心境。

      他曾与文人骚客交集,曾与友人同去往琅华宴,盛况堪比兰亭盛会,彻夜赋诗神交,可谓乐不思蜀。话说还曾在那见过素还真一面,继续行走下来,再会发生与厉族纠缠之事。

      虽“闲散诗人”一词还是第一回听,不过不打紧,让所见所闻汇聚成书,再运用在当下,既是自学,又是自勉。酒酣耳热之余,甚至忘记其他,哪里还担心南襄之主有何种告劝。

      因此,当彼此开始交谈起来,这摊在月光下的绢布就显得十分有趣。

      忌霞殇呐呐失笑,对席地而坐悠哉悠哉的男人只好摇头。

      周围是大片草地,简单。

      然而尽管如此,男人的一身贵气还是扑面而来。雍容华美的装束仿佛生怕没人知道他是天之骄子似的,那淡而冷傲的视线随便环视,丝毫不存留恋,却成功阻挠了欲上前找忌霞殇攀谈的其他人。

      此时月正中天,换作是平常,忌霞殇早与大家畅言开了。奈何时有变化,哪位主该伺候,显而易见。他摇扇的动作因弃天帝首先举起酒樽而一顿,连忙低下头道:“不可。”

      “为何不可?”弃天帝并不生气。他好歹从宫娥成群的地方步出来,至少需要有人引导。目前为止,就忌霞殇的面孔令人熟悉,其他的就算了。

      “身份有别,折煞忌某。”忌霞殇聪明地换了个自称,这让弃天帝投来赞赏的目光。

      绢布除了用来垫,还用来铺些酒和小吃。看这阵仗,想来自己的臣下非常明白如何享受生活,且交友甚广。

      自方才的观察结束,弃天帝看出这些人中三教九流,有的落落大方,有的鼠眉獐目,这样不择人选,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酒前无尊卑,况且我想喝酒,仅此而已。”

      见弃天帝不再用“吾”挂在前头,忌霞殇留了个心。他仰头,首先一饮为敬,烈酒划过喉头,激得他皱了皱鼻子。他险些就要吐出舌头,面色相当难看。

      弃天帝瞧着新鲜,揶揄他道:“这么不胜酒量,你怎么能在这么多天保持千杯不醉,做人思想?”

      忌霞殇尴尬道:“需要时间捊捊,时间长了便无碍。”

      弃天帝上下打量着他。

      如初见,白衣朱帔黑靴。为了行走方便,原本的长辫也重新梳理成了顺发,以红色的条形装饰箍在脑后梳成冠发,避开繁琐,实则更显繁琐,珠玉点点,落下盘中,纷纷作响。

      而他发前的红翎,倒与弃天帝的额饰有异曲同工的重合之妙,几处鲜艳,点得这人温朗如玉,唇红齿白。

      “王?”忌霞殇从未想过,他与弃天帝竟也有静静相对而坐的一天。

      弃天帝眯了眯眼,“吾看了你新编的祝律,不错。”

      忌霞殇一怔,笑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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