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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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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没有这句话,他还可大步离去。有了这句话,他只觉得是个打脸的笑话。
魏琳看着他,终是垂下目光。
“事已至此,但我们能做的还很多。”
“很多?不是已经别无选择了吗?”
这话要说起来可就没完了,到了这步田地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余辉不讲他话,目光决绝,夺门而出。
那扇门砰一声甩在魏琳面前,她不意外,也不怪他。
她坐回椅子继续自斟自饮,想着前前后后这些日子。
不过一年的功夫,竟成了这般样子。第一次参与大事件的魏琳,非常自责,她觉得是她把这个优秀的人给毁了。若是当初没有遇见余辉,而是另一个人,她会不会心里好过点?
可是就像阿郎所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任何一个选择,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夏日烦闷将人拢进桑拿房一样,动一动就一身汗,大步流星下得楼梯,余辉已经从里到外汗湿了。
大堂里的旗袍小姐全都早早站在门口欢送。
出得这道门,仿若两个世界,外头闷热得不像话。
余辉抬头看过一眼,怕是今晚要有雨了。
几个旗袍小姐弓腰送别:“欢迎下次光临。”
余辉应声扣上帽子,跨上摩托,一阵轰隆隆离去。
他像一条灵活的鱼,穿梭在滚滚车流里。
风吹起他的衣角,帽子里面一双鹰隼双眼,冷冽锐利。
他左拐右拐地绕了大半个城,最后绕到城郊一处墓地,身后连只苍蝇都没跟上来。
夏日炎炎,墓地却是一如往常的冷。他是相信科学的人,可他无法理解这里为啥一年四季都这个样子。
如果有灵魂在这里歇息,希望他没有打搅他们。
此处墓地很大,分不同几处烧纸钱的地方。他要去寻的那块墓碑在D区。
打扫的保洁天天在这儿,早已看惯生死,对来往嚎啕大哭,甚至癫狂的家属习以为常。只是墓碑前头摆着的鲜花、水果、馒头总会被他们偷偷拿走。
他上次放在这里的那束花早就不见了,极有可能在他还没走出这个墓园的时候就被他们收走倒卖。
墓碑上的女孩,还是那张娃娃脸,干干净净地,笑容甜美。
“小夏,哥来看你了。”
余辉拿出一块方巾,浇了些矿泉水,在她的墓碑上擦了又擦。她最怕脏,现在却要忍受不断堆叠的尘埃,就连她自己也变成了一堆尘。
“这里又脏又冷,你怕不怕,嗯?”
墓碑擦好,他拿出一炷香,用打火机烧了半天才全都点起来。
他把香插在墓碑前头的小香炉里,又在墓碑前放下两瓶可乐,一袋薯片,一袋虾条,还有一些瓜子。
“你爱吃的垃圾食品,我都给你带来了。”
墓碑上的女孩依旧那般地看着他。
余辉捂了一把眼睛,再睁开眼时,眼眶微红。
“丁盛很想你,托我来看看你。他还说,下辈子再看见他就假装不认识吧。”他苦笑一声,“记住啊,看见我也绕道吧,跟我们没关系的人生应该会顺顺利利,寿终正寝。”
“你听到没有?”
女孩看着他,不讲话。
余辉再问:“你听到没有?”
唯有风声在耳畔环绕。
“你要是肯听哥哥的话,出了国……”
余辉扶着墓碑,手指节泛白,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沉默许久,他点起一支烟,“哥以前不抽烟,现在全会了。”
他抬抬香烟,像在给她看,“哥前些日子救了个小孩儿,差点被拐走的。还帮助了一个大学生,跟你同岁。丁盛决定把遗产留给她,我想你会同意丁盛的决定。”
这般自说自话,没有应答,是每每最让他心痛的时刻。
曾有那么多人讲过生离死别,但只有亲身体会的人才懂,字典里的字竟然没有一个能准确形容他的感受。
冷风吹拂许久,头顶乌云卷积。他抽了几支烟,起身拍拍墓碑,“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又是一阵微风,像是她温柔的道别。他温柔地抚掉墓碑上的浮尘,头也不回地走了。
墓碑上的女孩还是笑意盈盈。看不见她年老色衰,风烛残年。永久这般美貌动人,招人想念,倒是捡了便宜。
离开墓园,余辉不想回家。
许久没出来闲逛,好似这个城市睡着了似的,这会儿被他的车轮一寸一寸地唤醒了。
酒吧一条街的尽头,有一家用库房改成的小型俱乐部。玫瑰俱乐部的招牌玫瑰二字,此时正闪着红光。
余辉停在门口,脱掉帽子进门。
朋友正在里间的一个卡座里等着他。余辉才露个脑袋,就被他们逮着了。
“辉哥!”
余辉和大家打过一番招呼,好像才从一个欢快的聚会赶来。
“最近忙什么呢?还弄论文么?”有人问。
余辉一屁股坐进沙发,说:“都不读了,还论什么文啊?”
“啊?”
俱乐部里声音大,那人没听清。
余辉大声说:“哥不读了!”
他开了瓶酒,举起,啤酒沫顺着瓶子往下淌,一溜淌到他的胳膊上。
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瓶酒下肚了。
朋友们愣了半晌,然后欢呼起来,各自干了一瓶。
阿槐过来搂搂他的肩,“告别青春,是得隆重点。”
“告别青春。”他喃喃自语,又开了瓶酒。
“来,上酒!”
阿槐一声吆喝,很快有人送酒来了。
“您的酒。”
余辉闻声抬起头,女孩端着笑对客人笑了一圈,到他这里停了。
两人对视间,女孩端着盘子跑了。
阿槐:“这丫头,跑什么啊?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的?”
严路一路小跑到女卫生间。
正在补妆的小兰见她神经兮兮,也往后看,“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好像遇见个熟人,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谁呀?”
小兰把脑袋伸出去,被严路一下薅了回来。
“你别乱看。”
“瞧给你吓得。”
“我可不想在这里被他逮着。”
“家里人?你是精神紧张看错了吧。”
“我也希望是我看错,才替阿美一天的班,不会就这么巧吧?”
“要不你先在这里躲着,我出去给你看看。看看哪位大侠长了三头六臂?”小兰笑哈哈地开着玩笑,严路却全没心思。
“也行,23号卡座,一米八二,一身黑。他们都叫他辉哥,你看看他还在不在?”
“辉哥,这名字够霸气。你等着啊!”小兰扣上粉盒,抿抿红唇出去了。
不可违反的规则第三条:不可进入声-色场合,打工也不行。
阿美是严路过去的一个同事,替过她的班,她一直没机会还,这人情就欠了下来。今日恰逢阿美身体不适,她当然有求必应。
哪想这么巧就让他给撞上了。
*
“老秦,你还能找着不?走了一条街都到头儿了,随便找个地方喝一顿得了呗。”一脑袋汗的大辉开始嚷嚷。
秦剑指着前面的大牌子,“到了到了,就这儿。”
四人都抬头望,“玫瑰?怎么叫这么土的名儿?”
“我二姨起的名,我哥为了维护二姨权威就这么定下来了。”
“头一回在这里过生日,怪兴奋的。”大辉抖抖衣领,精神抖擞。
秦剑踹了他一脚,把他推进们。
早就有人打好招呼,给他们留了25号卡座。靠里,视野也可以,闹中取静的地方。
四人才坐下,就有人送来了烟和酒,生日蛋糕也准备好了。
大辉看着生日蛋糕,感觉有些夸张,“老爷们儿过生日还整这个,怪不好意思的。”
“我二姨听说同学过生日,特别准备的,吃吧。”
“真是个好二姨。那我就不客气啦!”
秦剑是个好孩子,哥哥家开俱乐部,他只在装修的时候来过。他不怎么喝酒,对烟也没啥喜好,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来这也不知道干什么。而且这里太吵了。今天要不是大辉生日,他还不会来捧场。
这回他开了眼界,感情不是所有人都会唱歌跳舞的。在台上唱的那个已经破音好几回了,伴舞的那个也是瞎拧,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找的。衣服裤子恨不得剪乱了再穿。
秦剑摇摇头,希望这个传说中很绿色健康的俱乐部不要扫大辉的兴。
一首跑掉破音的歌曲终于结束,大辉拍着熊掌嗷嗷叫好。
看来是他多虑了。
人家唱完了,参与感极强的大辉也累够呛,他拿起电话不知道是打给谁,“你们都到没?啊,行行,就在酒吧一条街最里头那个,叫玫瑰。找不着我出去接你们。严路还有那俩,你们寝室的都来了吧。啊?不在?不在你找找,打电话找找,就说我请客,她肯定来。”
放下电话,秦剑问:“谁不在?”
“还能谁?严路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