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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自杀’密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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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过了半夜,雨渐渐停了。直到这时神经一直紧绷着的众人才稍微放松下来,疲倦立刻像水蛭般吸附过来。杜丁丁在韩默的坚持下,神情憔悴地回了房。吴利全、肖霖和狗子叔则守在搁放吴傲尸体的杂物房里,剩下的人商量一下,决定轮流值班,方便帮手。
按照郭海心的提议,他和吴飞从半夜一点守到四点,武云龙、韩默和秦蜓从四点到八点接手。安排妥当后,郭海心和吴飞坐在杂物房不远的长椅上守候着。
吴飞关切地聆听着杂物房里的动静,狗子叔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些自以为得体的安慰话,吴利全偶然发出两声咳嗽,而肖霖一直没什么响动。他有点担心,却发现郭海心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不由抬眼望过去。
两人的目光一接触,郭海心冲他点点头,开门见山式地问到:“吴飞,你觉得吴傲的死是一场意外吗?”
吴飞一怔,稍作迟疑后回到:“应该是吧!你觉得不是吗?”郭海心不予置否地笑笑,两人一时沉默。
过了一小会,吴飞有些疑惑地追问到:“你真的认为是之前出现在厕所的那个人把吴傲推下去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郭海心点点头
吴飞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不会的,她虽然疯了,但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她一向都只是吓唬吓唬人而已……”
话没说完,郭海心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疯子?你认识那个怪人?”
吴飞微微点头:“我们叫她和嫂,是一个非常可怜的人!如果不是七年前遭遇的不幸,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吴飞的语气沉重起来:“你们刚来这个村子是不是感觉这里有些奇怪,没修完的大桥桥墩,还有这么一座孤零零的旅馆。”
“其实早在几年前村里就有人提过和吴傲同样的计划,要把我们的村子开发成一个旅游景点,能让大家快点致富。当时这个想法一提出,几乎村里所有人都非常有热情,有信心地支持,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和嫂一家更是出于对提议者的信任,把整个家底连同她婆婆的棺材本都拿出来修桥铺路。”
“本来大伙儿都以为建好了旅馆,搭好了桥,就能很快把钱赚回来,谁知道才刚刚修好一栋房子,施工队的工头突然卷款跑掉了,丢下一堆烂摊子没人来收拾。村里人个个都急疯了,到处寻找,还到镇上报了案,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拖了很久都没有消息。”
“结果和嫂的婆婆又急又怒,一病不起,和叔和他儿子为了挣医药费外出打工,却遭遇车祸,两个人都死了。得知消息的那一个晚上,和嫂的婆婆就骤然过世,和嫂受不了这连串的打击,终于疯了。她有家不回,整天在山沟田坎上乱跑,说是要找和叔一家的魂回来,再后来她疯得愈发厉害了,喜欢晚上躲着吓唬人,尽管这样,但她从来没真正地伤害过什么人……”
“当时的那个提议人就是吴傲的老爸吗?”郭海心轻声但很肯定地问。
吴飞楞住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并不难猜,”郭海心倒了杯热水说到:“第一,当时能在村里提出这种大胆的计划,还能得到大家的支持,这个提议人在村子里肯定是比较有地位的人,吴傲的老爸那时候刚好是这个村的村长。”
“第二,之后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我想那个提议人一家恐怕很难再在村子里继续待下去了,所谓无颜江东父老嘛,听说吴傲他们一家也是几年以前就整个迁了出去。”
“第三,之前肖霖告诉我们,吴傲在弄一个旅游开发计划,虽然我和吴傲接触不多,但坦白说,我并不觉得他是那种很有想法,敢闯敢拼,能提出这么个创新计划的人,所以几点综合起来,不难推理出当时那个提议人就是吴利全。”
吴飞露出佩服的神情,郭海心喝了几口水,继续说:“最后一点,从那些村民对吴利全父子的态度来看,不光不热情,反而有些不一般的冷漠。”
“这也不能怪他们,当时事情发生过后,虽然吴叔很快引咎辞去村长的职务,不久之后又搬出村子,但村里一直都有传言,说是他和施工队联合起来搞鬼,吞了大家的血汗钱,这种话开始只有少数人说,很快就越来越多怀疑起来,他们一家是不是因为心虚才搬出去的,所以有些人想去调查,但找不到什么证据,也只能不了了之,可这事在村里人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吴傲这次回来重提旧事,自然……”
郭海心脑中灵光一闪:“这会不会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呢?但如果是,这其中又有了矛盾……难道是那个人在玩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把戏?”
他略作思考后问吴飞:“如果照你刚才所说,之前吓唬我们的人很有可能是发了疯的和嫂,而和嫂发疯又与吴利全当年的失误有直接关系,那你认为,如果和嫂和吴傲碰上面,有没有可能把他错认成吴利全,冲动之下将他推下山崖呢?”
吴飞摇摇头说:“我不想乱猜,但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如果我们能找到发疯的和嫂,事情也许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她吗?”
“她疯了以后,就很少回以前的家,村里人见她可怜,每次遇上了都会给她些吃的,但她经常会躲在村子周围的一些山洞树林里,现在要马上找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吴飞,”郭海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吴飞的脸,用一种试探性的口气问:“村子出过这件事,因为吴家的关系,使你们现在都还没过上好日子,你就一点都不怨恨他们父子?”
吴飞的目光明显地挣扎了一下,长吁一口气感叹到:“富贵在天……”
郭海心想用心听听吴飞的回答,谁知一股巨大的睡意潮水一般涌过来,这股渴睡的力量如此得难以抗拒,让郭海心顿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枕头和床更可爱的东西呢?好多带翅膀的小枕头和小被子在眼前飞来飞去哦!郭海心对着眼想把它们数个清楚,却头一偏,迷迷糊糊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睡着睡着,却不断做着噩梦,在梦中自己似乎在被什么不停地摇晃,很多不知方向的声音时远时近,直到脸上一阵异常冰凉的刺激,郭海心紧紧黏在一起的眼皮才勉强分开。一张眼,他便看见秦蜓拿着条湿毛巾正在给他擦脸。
郭海心感觉头疼欲裂,昏昏欲睡,“你干吗?天这么快就亮了?”他推开秦蜓的手,转个身就要再睡。
秦蜓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同时大声地说:“你快醒醒,出事了,吴傲的爸爸自杀了!”
“什么?”郭海心被惊得一醒,这时他的意识才有所恢复,想起自己正身处雾雨村,这个不久前才发生了一宗惨案的小村子里。“怎么回事?”他迫切地追问到,抓过冰冷的毛巾狠狠地在脸上揉了一把,迫使自己赶快清醒。
秦蜓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开始从半夜时分讲起……
大概半夜两点刚过的样子,因为难过、担心还夹杂着害怕,秦蜓怎么也睡不着。正翻来覆去时,听见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动静,似乎是郭海心在讲话。一想到他,秦蜓马上觉得没那么紧张害怕了。反正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打算出去陪陪郭海心。
才一开门,却看见吴飞扶着睡得迷迷糊糊的郭海心朝这边走来,这让秦蜓顿时产生一种所托非人的感觉。好不容易帮着吴飞把呜呜打呼的郭海心弄上床,她不好意思让吴飞一个人守夜,便决定代替那个“睡王子”的位置。
两人坐在一起聊了几句,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继续,正有点尴尬的时候,只见狗子叔拉着长长的哈欠从杂物房里走出来,一看见两人忙不迭地正正表情,拖着长声说:“你俩守在这儿啊,嗯,好,我回房有点事,有问题就来叫我!”说着一溜烟地跑向肖霖和吴傲的房间。
秦蜓有点厌恶地看着他的背影,转头望向杂物房那边,隐隐听见吴利全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肖霖又开始哭泣了。她想进去陪陪肖霖,可刚起身,一下子想起吴傲恐怖的死状又犹豫了,终于还是重新坐下来
大约又过了大半个小时,百无聊赖的秦蜓渐感觉睡意袭来,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从身旁走过,她没太在意,这样半睡半醒中感觉只过了几分钟,她忽然反射似地惊醒,发现武云龙正坐在对面看着自己,这让她有点不要好意思地问武云龙:“你来了,几点了?”
“快四点了,我过来和吴飞换班了。”
“啊?我睡了这么久,”秦蜓有点不好意思:“韩默呢?”
武云龙压着嗓子回答:“他去瞧瞧杜丁丁的情况,等会儿就过来。”
“那吴飞呢?回去休息了嘛?”秦蜓注意到没见吴飞的踪影。
“半个小时前吴利全出来回了房间,所以吴飞进去陪肖霖了。”
秦蜓点点头,转眼又过了十来分钟,两人看见韩默从杜丁丁的房间里走出来,他一言不发,脸色也很难看,可没人都没多问,眼前令人烦心的事不少,又何必再多生枝节呢?
就这样很快到了凌晨七点,漫漫长夜眼看就快过去,武云龙从开水房打来热水,遇到狗子叔慢慢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手里拽着一张纸,费劲地辨认着什么,一见武云龙立刻唤到:“刚好,小子,你过来帮我看一下,亲家公在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武云龙扫了他一眼,接过纸条,仔细一看,马上脸色骤变。只见上面清楚地写着:“小霖:我没什么留恋的,今后自己多保重! 吴利全”
“糟啦!”武云龙大叫一声,抓着纸条就朝杂物房跑去,狗子叔忙不迭地跟在后面,武云龙飞快地从秦蜓和韩默身边跑过,顾不得解释,只朝他们挥挥手,一口气冲进杂物房。
杂物房里,吴傲的尸体盖着白布放在墙边的一张长桌上,肖霖和吴飞坐在一旁,因为整夜未合过眼,过于疲劳的缘故,肖霖此时披着条毯子埋着头睡过去,吴飞则强打着精神在她身边守着。武云龙一冲进来,放眼不见吴利全,立刻大喊到:“肖霖,你公公出事了!”
肖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她的目光有点失焦地望着跑进来的人,武云龙急忙把纸条塞到她手上。肖霖刚看一眼,立刻脸色煞白,慌乱地询问道:“我爸现在在哪里?”
大家面面相觑,肖霖起身冲了出去,其他人也在旅馆内外四处寻找,但都未见吴利全的踪影,大伙儿预感到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就在众人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时,旅馆外传来韩默的喊声:“你们快过来!”大家跑到屋外,韩默指着地上一串皮鞋的泥印问:“肖霖,你来看看,这好像是你公公的脚印。”
那脚印从旅馆门口出现一直朝着旅馆旁的一座山坡上延伸去。“这山坡上去是什么地方?” 武云龙问。
“有一幢没修完废弃掉的旅馆。”吴飞说着说着,一个激灵,慌忙对肖霖说:“赶快,吴叔很可能在那儿!”
顾不得问为什么,大家立刻沿着泥泞的山路朝坡上赶,大约半小时后,一座年久失修砖木结构的五层烂尾楼出现在面前,房顶的瓦片已经脱落,有的地方还露出了椽檩,称着楼前一棵粗大的歪脖子老树和沉沉的灰色雾气,一派破败调残的景象让人不禁心生几分寒意。
肖霖第一个冲进楼去,其他人紧随其后,秦蜓这是才想起郭海心,发现他居然没在一群人中,反倒是杜丁丁一个人不冷不热地跟在大伙儿后头。“他怎么睡的这么熟?”秦蜓有点担心。
众人一走进烂尾楼,放眼墙壁斑驳,灰尘满积,天花板上吊挂着蛛网,风推着浓雾从破碎的窗户里涌进来,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诡异地舞动,好像百年前的女鬼阴魂不散,依旧在这里日日夜夜地徘徊着。
借着一点昏暗的天光,大伙儿匆匆观察了下环境,一进门的大厅连着长长的木板走廊,走廊两侧有许多房间,有些房间的门已经损坏嘎吱作响。
“我们……”武云龙想提议众人分开来寻找,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两人一组安全些,正考虑怎么分组时,楼上突然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地,紧接着一种似人非人“嘿嘿嘿”的怪笑在空旷幽闭的废楼里回响,听得人汗毛倒竖。
“有鬼啊!”大家明明都是无鬼神论者,此刻偏偏都无法抑制地浮现这样恐怖的念头。这时却听见肖霖大喝一声,猛地朝楼梯冲去,她飞快地拾阶而上,不料走得太急,一脚踩空,重重地从楼梯上摔下来。
秦蜓急忙扶起她,只觉得自己手上粘粘湿湿的,一看竟然是血,肖霖这一交摔得不轻,两只手臂被划破好几条口,流血不止,一只脚也重重地崴伤了。
见状,吴飞赶紧上前说到:“秦蜓,你留下来照顾肖霖,我们男的一起上去看看!”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武云龙和韩默也立刻跟上。秦蜓扶着肖霖一点点挪到干净些的地方,杜丁丁在一旁靠墙而立,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
因为疼痛,肖霖的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但她显然非常担心,一直细心聆听楼上的动静,秦蜓想劝劝她,肖霖却想到什么似的,抢先问到:“小虫子,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笑声很耳熟,好像是之前在田埂边碰到吓我们的那个怪人?”秦蜓想了想,感觉的确很像:“你别急,等他们下来就知道了。”
“不行,我不能这么光等着。”肖霖挣扎着站起来,紧紧抓着秦蜓的胳膊开口求到:“小虫子,我很担心我爸真地会做傻事,我的伤没事,你扶着我在楼下四处找找看。”
秦蜓望着她焦急而坚持的表情,无奈只有同意,于是她小心地扶着肖霖沿着走廊的房间一间间慢慢的开始寻找。
与此同时,吴飞、武云龙和韩默三人一口气冲上顶楼,刚才听到的怪笑这一刻却突然消失。
走廊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散发出阵阵恶臭,三个人捂住鼻子,异常紧张地推开走廊两侧的门,伴随着生涩的响声,木门应声而开,每间房都同样的昏暗,同样空荡荡的。
这样一连推开了十几个房间,三个人什么都没找到,武云龙有点不耐烦地一连推开三扇门,就在打开第三扇门的刹那间,三个人发现房间的地面上有一根即将熄灭的火把。
那点亮光在门边微微跳动,称得周围愈发漆黑,好一会儿,三人才看清房间内部,在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颜色怪异、肮脏不堪的人头像,临窗的一角放着一大堆烂棉絮、破布条。“好像有人住在这儿!”韩默说。
吴飞点点头,捡起火把重新吹燃,四下挥了挥。
不知是眼花还是心理作用作怪,武云龙觉得在火光照耀下的那堆烂棉絮正在微微蠕动起来,这让他全身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想伸手拉着另外两人瞧瞧,冷不防一声怪叫响起,一个人形般的物体顶着黑乎乎的一团东西直朝他们撞过来。
三个人大惊失色,本能地闪躲开,那个物体立刻飞快地冲出门,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跑去。
“快抓住他!”吴飞迅速回过神来大喊到,三个人跑到走廊,正看见那个物体一转弯消失在四层的楼梯口。
与此同时,秦蜓和肖霖也正在楼下忙着察看每一个房间,杜丁丁不动声色地离她们几步之遥,那种好似监视一样的眼神让秦蜓很有点烦,“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她有意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问肖霖。
“我没事!”肖霖一边伸手去推身边的门一边说,突然楼上发出一声怪叫惊地她们一跳,紧接着便听见吴飞的呼喊和急促的奔跑声,楼下的三人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是不是找到那个怪人了?”秦蜓怯怯地问,肖霖没回答,刚才她随手一推,眼前这扇门并没像前面的那些一样应手而开,(门坏了吗?还是自己用力太小?)她抓紧门上的把手,再次用力地朝里一推。
木门发出咔咔几声轻响,仍然纹丝不动。肖霖全身紧绷,一瞬间各种想法纷纷在她的脑中涌现,而后消失。
秦蜓也留意到异常,伸出手用力去推门,随即露出诧异的表情,门竟然是从里面锁上的。
肖霖立刻顾不得身上的伤,用肩膀猛地撞向门,木门砰砰作响,依旧关得紧紧的,伤口反倒撞得剧痛。情急之下,她无力地靠在门上,放开嗓子冲楼上大喊:“吴飞,赶快下来,帮我一下。”
秦蜓拉着门把手摇晃两下,隐隐听见门里插销的响动,显然是被人从里面插上了。这时站在一旁的杜丁丁突然大步走过来,大力地在门上推了推,肖霖一见她过来,立刻毫不客气地瞪着她,可杜丁丁视若无睹地又抓着门把手朝外拉了两下,门依然未开,她又退回到墙边。
楼上,正在追赶不明目标的吴飞三人突然听到肖霖的喊声,吴飞犹豫了一下,对身边的武云龙和韩默说:“你们俩快追,我去看看怎么了。”说完飞快地跑下楼。
一见到吴飞,肖霖马上心急如焚地说到:“这扇门从里面被锁上了,我担心情况有些不对……”
吴飞推了推门,然后对三个人说:“你们让开,让我撞开它。”他退后几步,猛地用身体朝着门的正中央撞去。“哐当”,木门震动两下,大团的灰尘劈头盖脸地落下,但依旧紧闭着。
“我去叫武云龙和韩默来帮忙!”秦蜓建议到,吴飞点点头,一边又退出几步,大喝一声,再次飞脚大力地踹向木门。
只听见几声金属折断的脆响,整扇门像僵死的人一样直直朝着房间内倒下。吴飞用力太猛,收不住劲头,一下扑倒在门上,地面上一股阴冷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还未抬头,便听见门外的人发出了梦魇般的惨叫。
吴飞一抬头,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气。
只见在窗外微光的映照下,白雾迷蒙的房间中央悬挂着一个人形的物体,被风吹得幽幽地打着转儿。
慢慢地,这个物体的正面转向了门口,吴飞的眼前蓦地出现一张凹陷的脸颊,半开的嘴巴吐出紫黑色的舌头,混浊、突出的眼珠子,呆滞地望着自己。一根绳索紧紧得绞着他的脖子,绕过天花板上的一个大铁钩儿悬吊着。
吴飞的心脏简直快要从喉咙迸出来,身体无法动弹,眼睛怎么也闭不起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吴利全!吊死!)
闻讯赶来的武云龙和韩默顾不得再去追赶那个怪人,他们一跑下来,就被眼前的恐怖景象给惊呆了,
仿佛被村子里的恶灵诅咒,在短短的两日内,吴家父子先后以不寻常的方式结束了性命。肖霖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打击,闷哼一声昏厥过去,众人赶快扶她到一旁急救。趁着这时候,秦蜓毛着胆子探头朝房间里望去。
房间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底,正对门的两扇窗户已经坏掉了,但窗台上一根根铁栏杆似乎依旧完好无损,离门不远有一间小小的盥洗室,因为没有灯,漆黑一片显得很吓人。
(会不会有人突然从里面冲出来?)秦蜓脑海中莫名冒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冷不防肩头一股力量撞过来,她一个踉跄冲到了盥洗室门口。
“呜……哇!”秦蜓放声尖叫,一下跌坐在地上,抬头便看见杜丁丁神色木然地从身边走过,朝盥洗室里查看了一番。“你干什么?”秦蜓又恼又怕,冲她吼到。杜丁丁没搭理她,她小心地绕过吴利全的尸体,走到窗边用力地摇晃一根根铁条,似乎没有任何发现,这才走出来,伸手去扶秦蜓。
杜丁丁这一举动无意中提醒了秦蜓,她想起早晨换上的风衣里刚好放着数码相机,顾不得和杜丁丁计较,赶快起身举着相机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吴利全的尸体,按动快门连连猛拍。
相机的闪光灯如同电光瞬间照得房间雪亮,门外的其他人都静静地看着她奇怪的举动,各有所思。
“我们现在该……”武云龙想问接下来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楼外窗台下忽然一阵悉嗦,一种怪异的曲调响起:“我在这儿等着你,眼儿红了,身儿倦了,我都等着你……”,伴随着调子,半张脏兮兮的人脸从窗外慢慢升上来,瞪着白多黑少的眼珠鬼鬼祟祟地朝里看,刚好看见闪光灯下那具摇摇摆摆的尸体,顿时放声尖叫,飞也似地朝着树林里跑去。
“捉住他!很可能他知道些什么。”吴飞冲武云龙和韩默挥挥手,率先跑出去,此刻肖霖已经苏醒过来,一听这话,勉强着就要去追,才走出没两步又因为脚伤差点摔倒,秦蜓忙扶住她说:“让他们去追,我还是先送你回去!”
肖霖还想坚持,但这次没能拗过秦蜓,看着三个男生和杜丁丁一起飞快地跑出去,她才不得不一瘸一拐地扶着秦蜓朝山下走去。
所有人都急匆匆地离开了这座废弃的烂尾楼,似乎谁也没留意到在某一个角落,一团火苗正一点一点燃起来。
上山不容易,秦蜓没想到下山更麻烦,雨水冲刷过的山道又滑又粘,一不小心就会摔个朝天交,再加上肖霖严重的脚伤实在没办法走快,两个人一路摸爬滚打,跌跌撞撞地足足费了两倍有余的时间才到达旅馆。
才到门口,两人还来不及回过劲,就撞到在旅馆等消息的狗子叔,他一脸不耐烦地劈头盖脸地追问到:“丫头,亲家公没出事吧?”肖霖悲从中来,哭泣着向他说明情况,秦蜓担心着郭海心,所以立刻来到他的房间,便发现他昏睡得如同死人一般。
郭海心一边认真听着秦蜓的讲述,一边不时针对细节处发问,但越来越厉害的头疼不断地分散他的注意力。(为什么我会睡得人事不知呢?)他思索着:(莫非昨晚喝的那杯水有问题……如果是这样,岂不表明有人想阻止我去吴利全自杀的现场……难不成这又是凶手有预谋地设计了一场以自杀为假象的杀人事件吗?)
郭海心一想到这儿,马上从床上跳起来,以最快速度穿戴好,同时对秦蜓说:“赶快带我去现场!”
在山坡上茂密的树丛中,追赶怪人的吴飞四人狼狈不堪。树林中灌木丛生,荆棘遍地,几乎无路可行,四个人开始还能勉强看到那怪人的背影,但越是深入,越是举步维艰,速度很快就慢下来。而那怪人却似乎很熟悉树林的环境,兔子一扬在林间树影里蹿来钻去,一下就没了踪影。
韩默眼见无望,开口问到:“现在怎么办?还追吗?”几个人彼此对视,吴飞建议说:“我们还是在附近再看看,如果再没什么发现就回头!”大伙儿想了想点头同意,各自开始搜索起来。
武云龙拨打着密密匝匝的灌木从,无意间朝着烂尾楼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一片乳白色浮动的浓雾之后,一道墨黑色烟柱好似妖龙一样不停翻卷滚动,冲天而起。武云龙心里纳闷:(怎么回事?)片刻骤然回过神来大呼到:“不好,那栋旧楼起火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乳白色的雾气迅速地变幻成金红色,裹着乌黑的烟柱,显出异样的惊心。“快回去!”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火速往回跑。
临近废墟,刚巧遇到匆忙赶来的郭海心和秦蜓,大家耳旁听到“呼呼”火苗的呼啸声,眼前一片熊熊的烈火无情吞噬着那幢砖木楼,浓烟不断向外扩散,一股股灼人的热浪朝着他们席卷过来,根本无法靠近。
很快,村里人也被这场大火惊动,几乎所有人都赶了过来,但火势太猛,村里又没有现代的灭火工具,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焰吞噬掉整栋旧楼,无计可施。
大火一直烧了近四个小时才渐渐减弱,原本破损不堪的旧楼被烧得倒塌大半,更糟糕的是当村民们得知吴利全在楼里自杀,遗体还被大火焚烧掉时,他们的表情都变得很怪异,用一种不祥的眼光打量着这群城里人。
几个乡亲把吴飞拉到一旁低声但很激烈地争论了片刻,终于吴飞走到大伙儿面前一脸歉意地说:“真得很抱歉,村里人说你们才来几天就接连死了两个人,他们担心还会发生些什么,所以…所以他们想…等湖水一落,你们就马上离开村子,到镇上去报警……”
“不用多说,我们明白!”郭海心拍拍吴飞的肩膀,面对村民莫名的敌意和恐惧,大家都只能选择沉默地接受。
黑影静静地看着升腾不息的火和烟把白雾搅得支离破碎,喉头一阵发烫。
(事情正如计划一样顺利进行着,即便有人想怀疑,恐怕也找不到什么证据了吧!)黑影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与前次不同,这一次动手后指间仍残留着过度用力后的颤抖,他露出一丝笑意回想。
(当我和吴利全走在废墟一般的走廊上时,出奇的安静给人一种寒栗感。吴利全的脸上显露出杀人一般的狰狞,怒冲冲地到处寻找猎物。)
(他自然不会想到这场大戏的真正会死的人将会是他自己。我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虚伪蛮横的背影让我一阵憎恨感窜上心头,我的手开始颤抖。)
(终于他停在一扇门前,弓下背,竖着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就是现在!一个声音在脑子里狂叫,我的手突然停止了颤抖,从口袋掏出涂满麻醉剂的毛巾,上前一大步,拍拍他的肩,他毫无防备地转过身,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毛巾严严实实地捂住他的口鼻。)
(我并不太担心他会反抗,药剂的效果一早已试了许多回,为了确保万一,我还特地加重分量,果然毫无防范之心的他大惊之下猛吸两口气,马上软软地朝后倒下,头部撞击到地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我的心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留意一下周围,还好没有不合适宜的人和物出现。于是我背起昏迷中的他朝着先前布置好的房间走去。)
(这个做官十几年的老家伙的体重有点超出我的负荷,好不容易把他弄进房间,我看准位置,将准备好的绳头抛过天花板上的铁勾,然后牢牢地打上死结,接下来,便是全力地托起他挂在绳圈上。)
(担心他会因为本能的反应在临死之时突然醒来,我从地上抓起一根粗木棍,警惕地站在他背后。好在麻醉剂一直发挥着效用,他只是由于窒息的痛苦发出几声细微的哼哼,双手双脚略微挣扎几下,便没了任何反应。)
(我摇了摇他,又将食指摆在他鼻孔下,凄惨的死状已经表明他死得多么彻底。干得不错!接下来还有事情要继续,我再次仔细检查过周围后,悄然而迅速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