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歌的前奏》苏以南

13、戏如人生

　　唱戏的都是疯子，听戏的都是傻子。
　　堂口，疯魔痴傻的荟萃。
　　举步如弱柳扶风，朱唇轻启似燕语低喃，桃花树下桃花伞，桃花零落桃花仙，眼波轻转流过人世间芳华绝代，远山峨眉看尽冬城夜泫雪花白，莺莺燕燕如天上仙，凄凄喃喃唱尽铅华。
　　堂口有个有趣的传言，凡是听过青鸾唱戏的人，就再也听不得别人唱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曲终了，赵王不禁感慨，从未听过如此好的戏。
　　青鸾不常登台，若开嗓定是爆满，无数人痴迷青鸾的台上的戏，台下的戏却不得而知。众人除了知道青鸾每月初七在堂口唱戏，其他一无所知。
　　“王爷可满意，这出‘桃花扇’也是准备许久了。”堂口二当家的，表面的主事黎寒茉莉走到了赵王面前，旁边跟着男孩倒是更是引人注意，比女人还要精致美艳的面孔，一双美目温柔到仿佛要滴出水来，皮肤细腻如破了壳的鸡蛋，苍白羸弱到有些病态，却恰到好处的让人想要保护。小心，鬼域的头牌，足以迷倒了天下所有的人，和无数皇亲国戚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堂口有个令人尴尬秘密，茉莉的命叫小心，更有传言说小心幕后的金主是堂口大当家的黎寒水。
　　赵王以前和也和小心玩过，好东西嘛！大家都喜欢，不过是玩玩而已，只觉得是个尤物，也没放在心上。
　　“当真是极好的，青鸾果真名不虚传。”茉莉坐在赵王的对面，“不知水姐可否有空见我。”
　　茉莉低眉一笑，“王爷不是见过了水姐吗？”
　　“可是水姐也没给本王个答复。”
　　“水姐的答复就在这。”茉莉轻轻挥了挥手，“把少主请进来吧。”
　　又是一个绝世倾城的男人，丝毫不亚于小心的美颜，眉眼之间倒是多了几分英气，显得贵气十足。和小心的诱惑迷人不同，他美的让人不忍亵渎。
　　“王爷，您好！”如燕一般的嗓音，让人闻之欲醉。
　　“你是，”赵王微微皱起了眉头，“青鸾？”
　　“王爷好耳力，他也是堂口的少主黎寒英。”茉莉笑意盈盈的看着赵王，“水姐毕竟年龄大了，不想过问这世事，少主是水姐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担得起这责任，王爷尽可放心。”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去回禀了圣母。”赵王从椅子上站起来，经过黎寒英身边时，靠近了他的耳朵，“少主的戏唱的不错，只可惜是否入戏太深？”
　　黎寒英侧过头来疑惑的看着赵王，赵王只是礼貌的笑了笑，径直离开了。
　　“怎么了？赵王说什么了？”茉莉看黎寒英的脸色不大对。
　　“没什么要紧事。”黎寒英转来了话题，“心儿今日怎么有空来？”
　　小心一听黎寒英提他，绝美的脸庞闪过一丝笑意，宛如蝶舞花海。“来听你唱戏。”他的声音很宁静，像极了流光下的泫雪。
　　“王爷走了，你们都别站着了，坐吧。”茉莉拉着小心坐到自己身边，那亲昵关切的样子，仿佛他才是黎寒少主，黎寒茉莉的亲弟弟。
　　“心儿近来可好？那群纨绔子弟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姐姐你不用担心。”小心乐盈盈的，看得出来是真心高兴，“大姐呢？此番倒是没看到她呢。”
　　“她自然有她的事情要忙，我们就不用瞎操心了。”
　　茉莉看了眼坐在旁边的黎寒英：“你先下去吧。”
　　黎寒英没有任何表情，像一个下人一样退了出去。小心眼中闪过一丝不快，面色无华，仿佛霜打玫瑰，令人心痛，“为什么要英儿出去？”
　　茉莉满不在乎：“咱们姐弟说说体己话，他一个外人在这听着干嘛？”
　　小心眼中满是惆怅，“姐姐你不要这样对英儿，他也是可怜人。”
　　“可怜？”茉莉眼神一转，“我每每想到他替你当黎寒少主，替你享受这荣华富贵，就气的不得了！”
　　“姐姐！”小心的眼神猛然变的凌厉，却有说不出的妩媚，“我的人生是自己选的，从不后悔。”
　　黎寒英孤零零的站在廊下，微风轻扬，满地梨花，当真是落花丛中，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眼角眉梢的无奈更是添了几分仙气，不同俗物。自己终究只是黎寒家族的一个外人吧！
　　“怎么了？这样失神？”一个妩媚到妖艳的女人轻轻的拂下黎寒英身上的落花，又是一张绝美精致的面孔，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世间若真的有狐妖，大致也不过如此吧？
　　“玉笛。”黎寒英深情的望着玉笛，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同她说。门开了，小心从里面走了出来，同样的眼神看着黎寒英，却不知道玉笛也同样望着自己。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初识时，他们不过是一群小叫花子，都是穿着破衣烂衫，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光着脚跑在大街上，睡在水泥管里，把报纸当棉被，夜里冷的挤到一起睡。他们三个发过誓，要一起要一辈子饭，做一辈子好朋友。这段痛苦不堪的日子，大概是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了吧。
　　直到有一天，一个美艳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说要带他们过好日子，三个孩子信以为真，就跟着去了。他们不知道他们长得都是绝世倾城，都宛如瑞香一般，足以让百花凋零，就算是满脸泥垢也难掩绝美面孔。
　　噩梦开始了。
　　那个女人是鬼域主人，好多帅哥美女的“妈妈”。
　　他们上半夜是孩子，下半夜是婊子。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这样硬生生的变成了大人。
　　很快，因为他们太美了，太嫩了，成了鬼域的招牌，无数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佳肴。本以为人生就这么污秽不堪的度过了，可是黎寒水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黎寒水来找她弟弟，黎寒家族唯一的男子。
　　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小心，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黎寒水！
　　可是最终被带走的孩子是英，因为小心没有天分，或者说，小心把黎寒少主的位置让给了他，因为，他爱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小心把他的大好人生拱手相让，不是希望英能有些许的感激，只是不想他忍受这种痛苦，英的眼睛很美，小心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春城花开冬城飘雪，小桥流水大漠孤烟，白驹过隙星云斗转，还有他错失掉的所有美好时光。
　　命运似乎给他们三个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小心爱英，英爱玉笛，玉笛爱小心，所有的爱和被爱都不可能得到回应。
　　英变成了黎寒英，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顺着小心给的人生走下去。他时常在想，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自己两样都占了，谁又能怪自己无情无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