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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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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没有进水,景礼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喝着,润了润嗓子后,应道,“除了白茫茫的浓雾,我什么都看不见,每次都是快要穿过浓雾的时候,又再次进去浓雾中,除了摸索着往前走,无他法。”
景礼只觉得可惜,想必这浓雾过后,一定是让人惊叹的景致。
按照常理来说,这入定后,每个人看到的景象都会不同,就如同梦境一般,没有人会有相同的梦境,即便相似,也不会相同。
可是听完景礼的描述,沐梵尘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他的兮儿,那时候她跟着他学入定,第一次练习后,也是这般的描述,居然一字一句,丝毫不差。
还沉浸在方才入定景象中的景礼捧着茶盏,猝不及防地落进一个怀抱,连手中的茶盏翻洒两人一身的茶渍也顾不上。
“兮儿……”理智告诉沐梵尘,在圣物认主之前,他万不可操之过急,可是景礼刚刚那一番话,彻底绷断了他最后一根弦。
若她不是她,怎会这般像,这世间,哪里会有那么多巧合。
他不会记错的,在这五百多年的找寻里,他和兮儿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的记忆,是支撑他坚持下去,活下去的动力。
兮儿曾经和他说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喜好,每一个小动作,他都烂熟于心。
所以肯定错不了!
景礼被沐梵尘牢牢箍在怀里动弹不得,敛下的眉眼看不出情绪,不挣扎,任由沐梵尘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景礼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流进脖颈处,沐梵尘他这是,哭了吗?
方才她入定看到的那些画面,不由自主的,便想到那字条上的话,照着原封不动的说出口,竟没想到会引的沐梵尘失态至斯……是她不好,这一剂,下药太猛了。
“沐掌门,景礼是说错了什么了吗?”抬手,景礼轻拍着沐梵尘的背脊,带着愧疚的心情安慰着。
“没有,你没有说错什么,是我失态了。”虽然不想放手,但是理智回归的沐梵尘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松开手,退开几许,凝视着面前的少女,虽然转世后的她面容变了,但他知道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他爱的那个人。
错过一世,五世的寻觅让他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这一次失而复得,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放手。
顶着沐梵尘那般的目光,景礼心虚地握紧了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眼神不自在地别开,踌躇着开口,“感谢沐掌门今日的教导,让景礼真正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只是这天色已晚,明早景礼还要和师兄师姐下山去购买盛会需要用的物件,若掌门没有别的事情,景礼想先回去歇息了。”
虽然明白沐梵尘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可是眼下这气氛太过尴尬,而且景礼担心相处越久,自己露出的马脚会越多,心里的底气越发不足,只想早点躲开。
是他太过激进了,看着景礼一身不自在的模样,沐梵尘又退开了几许,拉开两人的距离,让景礼自在些,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自然些,“恩,你回去吧,明日从山下回来,再过来这边,我们继续训练。”
“是。”站起身对着沐梵尘行了礼,景礼退下。
看着景礼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沐梵尘无奈摇头,果真是因果轮回报应,前世她爱着他的时候他视而不见漠不关心,这一次轮到他深陷其中,她却懵懵懂懂的,有意无意之间的抗拒,始终把他当做陌生人。
景礼三步并作两步,像是担心有人追她似的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第一件事便是将放在腰间暗袋的字条拿出来折的小小的,然后翻出柜子里藏得隐蔽的古琴,反转过来打开暗盒,拿出一个小瓶子,将这字条塞了进去。
最近她还是安分一点好了,否则进展太快,她怕自己收不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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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集合,景礼被分到和北疆郡主夏侯暖一队,往后一看,还有正对着她翻白眼的苏兰儿,顿时兴致全无。
还真是烦什么,来什么啊……
“你就是景礼吧?你好,我是夏侯暖,之前正好被派出去历练,没碰上你们。”
明眸皓齿,翦水秋瞳,举手投足之间除了贵气,还有着少见的英气,这是景礼对一身青色衣袍的夏侯暖的第一印象。
“我叫景礼,以后请师姐多多指教了。”景礼俯身行了礼。
就在景礼打量着夏侯暖的时候,夏侯暖也在看着面前的师妹,这天氏一族天女的事情虽然在天门是禁忌,不允许弟子们私底下打听讨论,但是她在北疆的时候便听长辈们说过,据说在百余年前,这天门在他们北疆国也寻了一批女子,只可惜没有找到,最终又被送了回去。
今年她回家省亲的时候,听说这一次天门将目标放在了西木国,也带了相应特征的女子回来,面前这位女子便是带回的五位女子之一。
再看这容貌,楚楚动人,一双妙目像是会说话一般,媚态天成,别说男子,就是身为女子的她,见了也不免觉得心头一酥。
收回目光,夏侯暖点了下人数,对着走过来巡视的天金道,“师伯,暖儿这一队一共五人已经集合完毕,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天金的目光扫过五人,在看向景礼的时候,右眼皮却跳了几下,“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五人依次向天金行了礼,便下山去了。
“这天山脚下的村庄部落,有很多隐世的高人,我们待会儿要去的这幽兰镇,据说便是最有代表性的卧虎藏龙之地。”夏侯暖是健谈的,虽然才和大家见面,可是作为师姐,她自然而然担起了照顾师弟师妹的责任。
“那这幽兰镇,是归属当今哪一国的辖区啊?”兰竹是这一批和苏兰儿一样被挑选出来的西木国子民,听到夏侯暖的解释,不免发问。
“不属于四国任何一国,这整个天山区域,都归属于天氏一族管辖。”
“天氏一族?不是天门?”苏兰儿最近因为想要抓住景礼的把柄,便多上了几分心思,虽然大家对天族天女一事讳莫如深鲜少议论,可是还是让她问出来一些,原来这景礼竟然这般好命,居然可能是天女转世,一旦坐实,那可就真真可以帮助她洗白了。
想到此,苏兰儿恨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虽然现在天门名声大振乃天下第一大门派,其实啊,这背后的天门,实力也同样不容小觑。传说天门和天氏一族乃相辅相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自从这天女殁了,天氏一族便渐渐衰败下去,天门也慢慢从世人面前隐了去,再无心思做这天下第一门派,只不过千百年的沿袭和传承,天门始终在世人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威严,现如今,更是多了几分传说。”
“那这天女殁了,天氏一族就没有再重新选立新任天女吗?还有这天山附近的村庄部落,又是怎么安抚的呢?”只要和天女相关的事情,苏兰儿都十分上心。
“天氏一族的事情一向神秘,外人自然难以知晓,我来这天门两年的时间,连天女阁的大门都未曾能进去过。”夏侯暖见大家都被自己调动起了积极性,很是满意,话也多了起来,“虽然天氏一族隐去,可是还有天门啊,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据我所知,这周边部落村庄的民众对于天门,还是十分信服的。”
夏侯暖倒是特意回头看了景礼一眼,这姑娘倒是沉得住气的,关于天族的事情,她肯定知晓的比她要多,只是景礼不主动开口,她也不好直接去问,这一颗蠢蠢欲动八卦的心,也只好硬生生被按捺下去。
真是,她本来还想借着这个话题套一套景礼的话呢。
景礼没有参与讨论,但是他们说的话,倒是都一字不落的传进她的耳朵里,对于天门和天族的关系,她也是一知半解,今日听了夏侯暖的话,再结合她之前在天女阁,从祭司大人那边知晓的,这才慢慢梳理出一条脉络来,但还是不甚清晰。
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年纪又相仿,再加上夏侯暖本就是话多的,这一路走着聊着,竟然不知不觉很快便来到了这幽兰镇。
只是,这偌大的街道,居然死气沉沉的空无一人,静的十分不对劲。
“师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景礼吸了吸鼻子,而后皱眉。
“是不太对劲,我们去前面看看,大家小心点周围,景礼你不会武功,紧跟着我。”下意识的,夏侯暖拉过景礼的手,将人护在身后。
穿过街道,远远便可以看到广场的方向不断往上的浓烟,依稀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五人赶忙加快脚步,去一看究竟。
果不其然,广场中央堆着稻草,旁边的人还在不断加着柴木,让火烧的更旺,这闪动的火苗间,似乎是人?
夏侯暖拉过添柴的人,急声问道,“这位老人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姑娘你们快走吧,我们这幽兰镇啊,受了诅咒,所有要逃出镇子的人,都横死在边界,然后引发了瘟疫,活着的人,也都不知道能活多久,只能在家呆着不敢出来,这里面烧着的,都是昨日里才收尸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咳嗽打断。
面前的老人家脸色青黑,是中蛊的面相之一,夏侯暖立刻反手握住老人家的手腕脉搏处,“老人家,我们是天门的人,可否让这镇上幸存的人都让我看上一看?若是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不是被诅咒,而是有人故意给你们下了蛊。”
这老者的身体里分明有两道脉象,一道强一道弱,这分明就是寄生蛊在作祟。难道,这里有她北疆的人在作祟?夏侯暖蹙起眉头。
“原来是天门中的人,你们可总算是来了,我们想要出去,可是所有去报信的人,只要踏出幽兰镇,便横死在村口,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老者听到夏侯暖的话,立刻跪拜在地,老泪纵横。
“老人家快起身,带我们一起去看看其他的人,应该还有救。”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他们北疆的人做的孽,由她来偿还,但是这人若是被抓到,定要送回去,按照蛊族的族法来处置。
“你们四人跟着我,切记什么都不要碰,这个药丸你们一人一颗含在舌下。”说罢,递给景礼一个小瓷瓶。
依次拿了药丸放进嘴里,四人跟在夏侯暖的身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原本的计划,眼下五人决定先看一看幽兰镇剩余人的情况,再做分工。
老者将夏侯暖带进自家大宅的院子里,“我儿子原本是这幽兰镇的镇长,可惜也死了,我们家就只剩我一人,里屋住了些症状较重的人,我带你们先去看看,其余的人,我去叫他们来院子里集合。”
进了里屋,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屋里横七竖八躺着坐着的有二十来人,无一例外都是面色青黑,有好几个人尤为严重。
夏侯暖在屋里转了一圈,在水桶前站定,倒了些粉末进去,并从头上取下簪子试水,银制的簪子上居然出现了铁锈色,“兰竹你现在回天门,将幽兰镇全镇中了寄生蛊的情况告诉师父师伯他们,并请一些大夫过来。”
“好。”
“这里的水是不能用了,兰儿,苜蓿,你们有轻功脚步快些,去镇外的河里取些水回来。”从角落里拎出几只落灰的水桶,用丝帕缠了把手处,递给二人时,还不忘交代,“记得将桶洗干净。”
“是。”苏兰儿和苜蓿拎着桶立刻往外跑去。
“景儿你随我过来,接下来我要给他们施针,你在一旁给我打下手。”
“好。”虽然吃惊于夏侯暖随身携带那么多的物件,但是情况紧急,景礼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跟在夏侯暖身后,全身心都投入在夏侯暖的针法上。
“递给我针的顺序是三长一短,切记不要弄混。”夏侯暖首先在一位妇女的面前蹲下,接过景礼手上的银针,找准妇人手腕内侧的穴位,扎了上去。
“师姐你这是在给他们解蛊吗?”
“不是,他们的情况都是比较严重的,施针只是为了封住他们的部分静脉,控制寄生蛊在他们体内游走蔓延的速度,但也只是拖延之计,现在只希望兰竹可以早些搬来救兵,带来解蛊的药材。”
“为何不试试玉枕和天灵穴?”
“你会头针?”夏侯暖有些吃惊。
景礼点点头。
“那好,我们同时进行,这样速度可以快一些,双管齐下,可以保住更多人的命。”时间紧急,夏侯暖本在心中权衡着是否只能放弃部分人,但是眼下身边多了一个会施针的助手,自然是能救多少便是多少。
集中精力,就在两人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
“砰——”地一声,屋子的大门被从外关上,两人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没注意到身后她们施针后救助的人缓缓站起,青黑的脸色转为诡异的绿色,一步步再向她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