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给我你的小心心吗》陈笔酒骨

106、106颗小心心

　　106颗小心心

　　好在太子在紫沛上人忍无可忍前，忽然动了动，走到一处微高却平坦的地方，把姜江的身体小心放在了上面。

　　因为这样，紫沛上人的怒气才慢慢平息。他牵着姜江飘到身体那里，仔细打量了一遍，觉得没有任何伤痕或者差错，才放下心。

　　姜江扯了扯师父，道：“您看，那里有一具冰椁。”其实说冰椁并不准确，因为那棺椁很像冰石造的，却没有散发出寒气，突兀地躺在这个石洞中。本来是极其诡异的场景，却因周围的石缝开满了淡蓝色的小花，连冰椁上也长着一朵，显得有些安详。

　　太子离那冰椁有十步远，始终不曾靠近一步，撩起衣袍跪在地上道：“陛下。”

　　姜江心道：难不成皇帝喜欢睡在棺材里？在御书房布下这样一个结界，却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睡癖？？

　　他已经做好了棺材盖打开蹦出一个老头子的心理准备，谁曾想棺椁一动不动，而石洞的尽头连着一个寒潭池，看起来比冰椁还要冷，一个人，一个极其俊美的人穿着明黄的龙袍从水中走了出来！容颜比这石洞的夜明珠还要夺目逼人，与姜江身边站着的紫沛上人想比，竟毫不逊色！

　　重点是，这个人他并没有在寒潭中沐浴或者是泡在里面，他的衣服、容颜乃至于身体，都像是寒潭的水凝聚而成，等这个人从水面迈出时，一滴水正好凝聚成龙靴上的龙目！

　　他从水中而出，却一点湿气也无。所做第一件事便是径直走到冰椁面前，隔着厚厚的，看不清冰椁里面的棺材盖，凝望了很久，至少一盏茶后，才对太子道：“离儿，你活得太小心翼翼了。”

　　太子礼数周全，始终没有站起来，回道：“离儿不敢僭越。”

　　那人又道：“这里能进来的，只有你我，不作二人。即使如此，你还提心吊胆，做足了表面功夫，这样活着，不累吗？”

　　太子道：“即使是陛下，不也小心地藏着自己的秘密，做一个刻板而尽责的皇帝吗？离儿要做的事情，走错一步，便是刀山火海，因故无论去哪，见了何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你这样客套……总之先起来吧，地上不凉吗？”

　　皇帝抬了抬手，太子便被一股力道托起，他也没有固执，顺势站了起来，露出近似于自嘲的表情，道：“离儿本就不是人，怎会觉得冷，会觉得热？”

　　“你……”皇帝摇摇头，手抚过冰椁，道：“你心中仇恨怎会这样深？”

　　天子姓仇，又唤对方单字为离，那太子应当唤作仇离。仇离道：“离儿幼年之时，眼睁睁见着母亲被一群道貌岸然的村民活活扔入河中淹死。她等了许多年，就是为了盼着父亲高中回来，怎甘心这样平白无故地祭河而死？”

　　“我那日藏在一颗柳树后，见她拼命地游向岸边，她朝任何一个能看见的人求救！可那些村名怎么做的？他们狠狠踩着她抓着岸边的手，在她吃痛松开时，那些村妇还用洗衣的棍子将她推得更远！”

　　“她明明和父亲拜过堂，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却因无父无母无人作证，冤她与别人偷情生下孽种就要投河！我是她的儿子！怎能见含辛茹苦将我养大的母亲被迫送死！？”

　　仇离双拳紧握，整个人因为恨意而发抖，偏偏忍耐着，一字一句道：“那些人，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人的脸！不会忘记我冲出去救母亲时，他们扑向我将我的手脚捆起来，狰狞笑着将我扔进河中的脸！”

　　皇帝安静地听完他的仇恨，这应当不是他第一次听了，面上一片无奈，道：“你还是一点未变。那日将你救起来，你就是这个样子。这些年，我竭尽所能地想让忘记仇恨，却收效甚微，看来——还是我做得不够。”

　　仇离道：“我会变成这样，和您一点关系也没有。仇人是仇人，恩人是恩人，你将我救起来，还将我视作半子，悉心栽培，对我所做之事，也不会强行干涉，离儿对陛下，只有感激！”

　　皇帝不仅长得好看，连声音也十分好听，总是不急不躁，根本不像外界所传的阴晴不定，就像沉稳的河水，能轻易抚平人心。
　　他道：“我实在想不透。离儿，我教导你，都是照着他的样子做的，为何你一点也不像他？”

　　仇离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向冰椁，停了一下，道：“您给离儿说的那人的故事，是真实的吗？”

　　仇帝道：“自然。他的一举一动，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跟你说过的话，也不曾捏造过半分。”

　　“可离儿难以相信。”仇离苦笑：“世上怎会有如此正义并且完美的道长仙人？阿离见过的凡间仙士，无一不是贪婪自私之辈，若是有像他这样的，为何他不存在于离儿出生的年间？”

　　仇帝听完，忽地落下一滴泪来，砸在冰椁上，不一会儿，冰椁处又冒出了一朵淡蓝色的小花，与之前那朵并排挨在一起。

　　仇离手足无措，道：“是不是离儿说错了什么？”

　　仇帝沉默不语。

　　姜江趁两人陷入沉默之际，道：“算下来皇帝应当有六十多了，怎么还如此年轻？难道是个妖怪？”

　　紫沛上人闻言捏捏他的手心，道：“仇帝身上没有妖力，反而灵力充沛，若是我猜的不错，他应当是位神明。”

　　“神明？！”姜江扶起自己的下巴，道：“他都是神明了，为何还来做凡人的皇帝？”

　　紫沛上人道：“这为师就不知道了。不过仇帝从十多年前开始，便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据闻他每次上朝都会放下纱幔，面见大臣也会隔着些什么。”

　　紫沛上人说完，忽然警惕起来，道：“徒儿为何如此关心此人？莫非觉得他长得好看？”

　　这都哪儿跟哪儿了？姜江猜不透师父的心，尚未解释，前面仇帝又开口道：“你没有说错什么。我活了这么久，除了一个他，也没见过第二个人是这样又硬又臭的脾气——认准了的死理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偏偏又爱管闲事，从不掂量自己，明知危险也要去做，哪怕这件事他一点好处也得不到。”

　　“可是他死了，离儿。上穷碧落，下至黄泉，魂飞魄散，除了一具仙身，他的一切，我都保不住。”

　　“所以你不要怨他，若你小时候他还活着，一定不会让你忍受这样的痛苦。”

　　仇离良久不语，半晌才道：“所以您放弃了河神的身份，宁愿来凡间做个皇帝，想要给他看一个盛世太平。”

　　“是啊，也不知那个傻子看不看得到了。”
　　仇帝一边道，一边抚过自己的脸，所经之处，五官蜕变，散去锋利的俊美，慢慢地，竟然变为了一个高挑而冷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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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有些急，我会修改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