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匠》卡尔斯

6、第 6 章

　　抽出肋间的武士刀，渡边一郎缓缓走到朱易身边，阴狠道：“你是朱易吧，给柳爵那小子做翻译，我现在还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就先在你身上找补，他要了我两根手指，今天你就留下一只手吧。”
　　锋利的刀折射出寒光，渡边一郎并不是说笑，他真的准备要了朱易一只手，也算给柳爵一个警告。他现在投靠了一位士官，是没有那么惧怕柳爵的势力，不过那位士官还不想招惹柳家，所以现在还不能动柳爵，不过却可以要了给他做事的人的命，谅他也不敢得罪那位士官。

　　双手被反剪，朱易看着武士刀有些变色，他知道对方是真的能够要了他的一只手。看着越来越近的渡边一郎，朱易出声道：“渡边先生，我不过是个做翻译的，与柳先生也并不相熟，相信你是有调查过的，实在是不相干，你何必要寻我这个小小的老师麻烦呢？”

　　“谁让你给柳爵那家伙做翻译的，既然是与他扯上了关系，那么就老老实实的认栽，今天只要你一只手，不会要你的命，回去和柳爵说，我的仇，迟早是要和他清算，让他慢慢等着。”渡边一郎可不是个心慈手软，他既是打定了主意要报复，那么也就不管朱易与柳爵牵扯是不是那么深，反正是一定要他的手。

　　抬起手中的刀，渡边一郎道：“我医生也为你找好了，放心，不会让你就在这儿死去。”
　　“渡边先生，不知道认识驻扎东瀛租界的麻生纯中佐吗？”朱易在渡边一郎挥动手中的武士刀之前大声喊道。
　　顿住，渡边一郎眼睛厉色，瞪着朱易：“你口中所提的可是陆军本部的麻生中佐？”

　　刀放下，很显然这位麻生纯让渡边一郎非常的忌惮，光光是听见名字，还没确认是不是关系那么亲厚，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朱易见渡边一郎神色，知道麻生纯的名头是镇住对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被对方砍了一只手。“是麻生公司社长的长子，听他提过，他家里伯父在海军任职。”
　　当啷，武士刀被渡边一郎扔下，对着手下使了眼色，让松开对朱易的钳制，领着朱易到一边的简陋桌椅前坐下。渡边一郎探究道：“不知道朱先生与麻生中佐什么关系？”果真是陆军本部的麻生中佐，这位可是个大人物，不说家族势力在军部的影响力，单单是他本人，在东瀛租界里也是个实权之人，比他投靠的那位也不遑多让。

　　“我当年在帝国大留学，有幸和麻生纯同学，四年里他是我在东瀛最为要好的朋友，后来他入了军部才来往淡了。”朱易在东瀛少与人来往，麻生纯是少数几位要好的之一，本来以为能够在这个时期结交一位东瀛的好友，很是珍惜，但是知道对方入了军部，就疏远了。他厌恶着东瀛的军人，尤其是这个时期，哪怕麻生纯本性良善，与人交友很赤忱，他依旧选择了远离。

　　与刚才相比柔和很多，算是尊重朱易，渡边一郎道：“朱先生，如果我查探的不错的话，你自从东瀛留学回来后，与东瀛那边并不联系，而麻生中佐调到东瀛租界，离这么近，你也没有登门拜访过，真的如你所言，是最好的同学吗？”也不是没有怀疑，不知道朱易是不是真的与麻生纯关系深。

　　“你也瞧瞧我现在的样子，混的什么也不是，哪里有面子去见老同学？说实话，今天要不是不得已，我也不会提及他的。”朱易自然不会告知真实情况，就以混的不成样，没脸见人为由搪塞。
　　渡边一郎虽然还是不能完全的信，但是到底是能够稍稍说的通的理由，他姑且先信了。“既然是麻生中佐的好友，那么这件事就与先生无关，冤有头债有主，我自会找柳爵的麻烦。”并没有立刻就放了他，让他稍后：“我去与麻生中佐通一下电话，还请稍稍休息。”
　　出了仓库，渡边留了两人在此看守，带剩下的人到他附近的宅院，在那儿打了电话到军营，找了麻生中佐。

　　电话放下，渡边一郎急忙吩咐：“快，去仓库将朱先生好生请来，再派人置办一桌酒菜，麻生中佐今天晚上会过来用饭。”没想到朱易并没有撒谎，确实是麻生中佐的好友，而且麻生中佐显然是非常的重视他，听了他的消息，立马就要过来见面。
　　摩擦着手，想着到时候一定要在朱易面前好好的赔个不是，万一他到麻生中佐面前告他的状，惹得麻生中佐不高兴，他往后生意就不会那么好做了。遂继续吩咐：“去挑几件礼物过来，一定要名贵，价格不要担心。”不仅是要送给第一次见面的麻生中佐，还有朱易那儿也得安抚。

　　非常礼遇的请了朱易，渡边将一块西洋名贵手表递给他，笑容满面的道：“朱先生看看这东西还能入眼吗，我刚刚让人特地挑了来，还请收下。”
　　东西很好，价值也不菲，不过朱易却也没要，他刚刚是要保下自己的手，才会说出与麻生纯昔日的关系，可不想再因此获利，所以推拒：“渡边先生不必如此，朱易不会乱说话，这东西这么名贵，还是请收起来吧。”
　　渡边一郎道：“这块表算是赔罪，刚刚是鄙人无礼了，还请先生收下，不然鄙人会不安的。”一定要朱易收下，只有收下之后，才可能翻了刚刚的一页。

　　正推辞之际，外面有人进来汇报，说麻生中佐已经到了。
　　渡边一郎赶忙就去请，不一会儿就迎着一位年轻军官进来，来人正是麻生纯，见到朱易格外欣喜：“没想到相隔三年，你我终于又见面了。”
　　“毕业后我就回国，你去参军，也没送你一程，听说是入了海军，今年初与我们学校的方教授一块儿吃饭，才知道你调到了陆军，而且还到了松江驻军。”心里依旧别扭，不过四年情谊到底深厚，在还没确定对方变坏之前，还是不能真的断去这份友情。
　　“既然知道我在松江，怎么也没来找我？我一到华夏，就派人往你家里寄信，可是一封又一封，却是石沉大海，没有一封回信。”麻生纯是千方百计的寻过朱易，记着他的老家地址，是不仅写信，在没有回音后，还派人过去找过。

　　朱易摆手，眼眶有些红：“自从家父去世，我和哥哥两人并不是做生意的料，败落不少，又扯上官司，不得已变卖了许多产业，早就从原来的大宅子里搬了出来。我是到松江府谋生，哥哥嫂子带着娘和侄子、侄女在县城生活。”
　　麻生纯跟着唏嘘一声，拍着他的肩道：“看开点，伯父也不希望看到你伤心。”
　　“让你看笑话了，其实我也是挺坚强的，给父亲入土为安后，家里的一切我都承担了。”
　　麻生纯看着朱易的穿着，也知道他现在过得远不如以前，道：“我听渡边说，你现在是在大学里做助教？”
　　朱易点头：“幸好国学不错，在东华大学里给陈教授做助教，再接了几个家教活儿，每个月不少钱，能够寄回家里四十银元，剩下还能攒下不少。”日子抠缩着过，他供应着家里，还要攒钱为日后出国做准备，节省的过分。所以衣服也没买几件，租住的房子也很不好。

　　麻生纯道：“别去做助教了，到我身边做事吧，以你的本事，想来是能够胜任。”
　　“你知道的，我厌恶战争，讨厌这一切，不然何必要做教师呢，在我们国家，想要找一份军队里的工作，以我的学历是完全可行的。”
　　麻生纯道：“既然不喜欢军队里的工作，那么我给你介绍信，你去三上公司工作吧，那儿工资很高，而且以你的水平，是能够胜任更高的职位，升迁上去，就算不能让你过上以前的生活，但是总比现在要好很多。”确实是很关心，提了很多帮助好友的意见。
　　“再说吧，我现在还是对教书更加感兴趣，加上现在也忙着翻译，时间不是那么充足，三上公司还是先不去了。”朱易满是感激，并不虚假，确实是发自内心：“不过还是谢谢你，这么记挂着老同学。”

　　“在翻译书？”麻生纯也知道朱易这方面的才能，其实在东瀛的时候就见过他翻译，是英文小说翻译成东瀛文，他确实是文字、语言很灵性，翻译的很好，所以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继续让他去三上公司任职：“既然是要翻译小说，确实是不能再到三上去了，那儿可是非常繁忙，这样吧，等你哪天想换个工作了，再给你推荐信吧。”
　　“恩，那就先谢谢你了。”虽然确定自己不会去东瀛人办的公司，但是对于麻生纯的好意，朱易还是感谢。
　　喝了口咖啡，麻生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和渡边认识的，按道理你是不会与他有交集才是？”
　　渡边在旁边很紧张，就怕朱易提及刚刚要砍他手的事来。
　　朱易笑笑，避重就轻道：“与渡边先生认识，是因为我去给人家做翻译，正好与渡边先生做的生意，就相识了。”

　　麻生纯自然知道渡边是做什么生意的，关心道：“你是不知道里面的黑暗，下次再有这翻译的活还是推拒的好。”转头告诫渡边道：“你别招惹他，不然就算是柳良向阳给你做靠山，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渡边擦着额头的汗，连连点头：“是是是，请麻生中佐放心，一定不会牵扯到朱易先生的。”借给他十个胆子，他现在也不敢招惹朱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