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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自投罗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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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具冰冷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宗□□的仵作房内,这里建在地下,又调用了许多冰砖,让刚刚走进来的明瑾不由抖了抖肩膀。
“不是说让我给沈星彩瞧病吗?怎么到了这里?”
顾安临指着一旁放着死者物品的桌案道:“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再帮我看看花千树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明瑾壮着胆子望了一眼,退到桌案边,小声道:“我只会医活人的病,不会剖死人的尸。”
顾安临径自走到杨柳依身边,他因是淹死,已经被泡得发白肿胀,他翻动了一下尸体,看到后脑处有比较明显的伤痕,形状有些特殊,看不出凶器的样子,根据仵作的报告,杨柳依是被人敲击后昏迷沉入湖底而死,顾安临又看了看杨柳依的指甲和口鼻,都有泥沙,看来仵作对死因的判断是正确的。杨柳依无其他外伤,随身的银钱也无缺少,当是灭口无疑了。
他又走到花千树身边,仵作的验看与当时明瑾的判断相同,花千树是中毒而死,但是依仵作所言,却是中的鸩毒,要知鸩毒见血封喉,是不可能支持花千树唱到一半毒发身亡的,这便有了蹊跷,所以今日他才请了明瑾过来,想要再次验毒。
明瑾却按不住心中的畏惧,不想靠近尸体,她细细看着桌案上摆着的各种物品,桃粉色的戏服软绵绵地垂着,和她曾经的主人一样,再没了生气。一把玉白团扇绣着朵朵花蕊,下面坠着的是两粒小小的圆珠,明瑾不由想起那夜,戏台上的花千树风华绝代,裙袖生香,一把团扇真好似国色牡丹,让人无法移目……
牡丹扇……红花粉扇……
“安临,快,帮我打盆水来。”
一盆清水放在明瑾的面前,她拿起那把团扇,细细观察了一遍,问:“你觉不觉得,这扇子,和上次见到,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顾安临也跟着看了半天,却摇摇头:“这扇子自从放在这里,绝对没有外人动过。”
明瑾将那柄团扇放在水中,初时并无不同,过了一会,却见那扇子颜色更见惨白,有微微的嫩黄散在水里。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明瑾小声道。她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块薄如蝉翼的轻纱,轻轻放在水面上,待到那白纱变了颜色,她用一把细长的镊子将白纱夹了起来,放在一旁的一个小银盘子里。
“我记得那晚上的扇子似乎是粉色。”
听到明瑾这样说,顾安临也隐隐有了些印象:“你是说,这把扇子被人掉包了?不可能啊。”
明瑾也不说话,只是想起徐怀谷来,徐怀谷在知道自己和顾安临调查满庭芳一案时,巴巴叫松昀来告诉自己,他的扇子被火熏了,要一把新扇子,这是巧合,还是他早就知道了什么。
“我要回璇玑阁,看看能不能验出这扇子的秘密。”
顾安临忙点头,又道:“仵作说花千树是中了鸩毒,你要不要……”
“不要。”明瑾一口回绝:“我先查查扇子再说吧。”
“那沈星彩怎么办?”
“杜仲在外面,一会让杜仲去看他。”
简单交代了几句,顾安临领着明瑾的小徒弟杜仲去给沈星彩诊治,明瑾上了马车往璇玑阁而去。等她到了,却发现早有人等在那里。
徐怀谷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好整以暇地坐在明瑾的房间里喝茶,听见明瑾推门进来,笑着道:“回来了?”
明瑾吓了一跳,看清了是徐怀谷后松了口气:“你怎么进来的?”
徐怀谷向椅背一靠,环顾了四周,摇着扇子:“此处便是你的医馆?早听说京中璇玑阁有位郎中妙手回春,却没想到是御医明大公子。”
明瑾坐在他对面,也倒了杯茶饮了下去:“这不过是市井谬传,我平日不在宫中当值时,便帮着百姓们看看诊,能帮到大家,我这身浅薄医术,也不算白学了。”
“你又何必谦虚?”徐怀谷不以为意:“若不是你这璇玑阁掩人耳目,你又如何帮广安王收集各方信息呢?”
此话暗藏锋芒,自上次一别,两人关系却见疏远。明瑾自己也说不清楚,本来确定了徐怀谷并不是长宁王的人是应该高兴的,可是她的心头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怯赧,听徐怀谷如此说,便也冷冷道:“我听不懂徐公子的意思。”
徐怀谷瞧着明瑾的样子,逗她道:“怎么又叫我徐公子了?”
“是徐公子先叫我明大公子,听闻桃谷书香门第,诗礼世家,我自然不敢欠了礼数。”
徐怀谷细细一想,似乎确实是自己唐突了,便哄着小孩子般语气道:“是我错了,明瑾可不要与我这等匹夫计较。”
听到徐怀谷自称匹夫,明瑾扑哧一笑,又别过头去:“怀谷今日来等我,可不是来逗我的吧?”
“自然不是。”徐怀谷手里把玩着扇坠,正色道:“你可知,那慕容月已到城郊了?”
“这么快?”明瑾大惊失色,旋即又摇头:“白鹭的探子说,云州的使团才走到漓泉,少说还要十天才到,怎么会?”
“我可没说是云州使团,我说的是——慕容月。”
“她来做什么?”
“那我可不知道了。不过我估摸着,今夜怕就要混进长安城内了。”
明瑾不由站起身,来回踱着步:“我得安排一下。多谢怀谷告知。”
“那可怎么谢我?”
明瑾心里想着事,随口应道:“你说怎么谢。”
“怎么都行?”
徐怀谷一挑眉,明瑾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咬了咬舌尖小声道:“你说说看。”
“我有一小童,叫做松昀,你也认得的,他小时曾经中过剧毒,我虽全力解救,仍无法使他同寻常孩子一般成长,不知明瑾你能否帮他瞧瞧?”
明瑾想起那孩子的样子,心智明显停在了少儿之时,大略是脑中有淤血的缘故,只是不知严重到什么程度,能不能疏散得清……突然她又想到,徐怀谷种种不合常理之处,是不是因为本来是想辅佐长宁王,后来为了自己的医术能够对松昀有益,才又转了心思?
自己该不会有那么重要吧?
她摇摇头道:“今日不行,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松昀的病情不在这一时三刻,怀谷可否容我一天?”
“当然。不如明早五更,我来接你?”
“好。”
徐怀谷走后,明瑾忙派人寻了白鹭来,将慕容月到了城郊的事告诉给他,又嘱咐他立即去向广安王府报信。回身将怀里的薄纱取了出来,细细研究起来。
傍晚时候,顾安临终于得到了明瑾送来的口信,他只觉得心头巨震,此案已渐渐明了,只是这结果,他还不想接受。正难受间,姚远来报:“捕头,听说满庭芳的案子有人自首了。”
“沈星彩招了?”
“不是。”姚远摇摇头,满脸喜色:“原来凶手是沈星彩的长随,叫做双喜的,听说是跟着沈星彩长大的,看那花千树不识抬举,多次拒绝他家公子,便下毒在玫瑰饼里,害了花千树,又听说官府查到了杨柳依,为了灭口,把杨柳依推进了水里。”
顾安临心内五味杂陈,姚远看着他的样子,疑惑问道:“捕头可是不信?听说是耿彦同耿将军亲自去了沈府,将沈星彩在牢里的可怜样子说给沈家听,那双喜原以为官府不敢怎么着他家公子,没想到咱们王爷一点不留情面,他念着公子的恩情,实在不忍公子代他受过,这才招了。”见顾安临脸色惨白,似乎很不舒服,他又道:“捕头最近太累了,这案子总算结了,咱们也可以好好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