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摩：吾佛重生》疏楼

2、被整

　　一个眼神而已，定立太弱下盘不稳，符势烧出来只有这么一小撮，只能顶些防身的用处。萧秣陵看他显然也没什么功体根基。

　　“小子，既然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让我猜猜，你们两家山门的想抢我作功劳？”

　　明宗里有内外门众多，穿得衣裳相同，唯有配的腰带颜色纹饰不同。萧秣陵瞥过去，他后腰上的系带为黑色，纹饰是水滴纹，是外门墨斋的小弟子。

　　“师兄说不能让别人给你盖印。”

　　他仰着下巴言辞凿凿，抑制不住内心的害怕，直往后小碎步地退。“我师哥师姐马上就找过来了。”

　　野童子的眼睛很大，仿佛一个黑色的深渊，这深渊里面正好有他的影子，看得他身体一激灵。

　　盖印，屁股最怕的就是这“盖印”二字。

　　明宗的弟子打到魔道耗子，都会在耗子额头盖上名章，以便炫耀。但他还不是一般的耗子，他是明宗的叛徒，他们还会将他的尸体挂在演武柱上展示七七四十九天。

　　七七四十九天里，那至高的演武柱上他自己的尸体会发出红色的光芒，明宗方圆十里都能看到猎杀者的名章。

　　“大伙快看啊，那叛徒萧秣陵，是被谁谁谁杀死的！”

　　“你说的是那狂癫病，灭宗的给他吃了碗狗食，他就跟着跑了的那个？”

　　“就是他，那谁谁谁杀了大叛徒，可是风光咯！”

　　他身体稍稍一颤，被旁边的刺扎中皮肉，这一惊吓让他有点紧尿。

　　原先练就无漏身后寝食不沾，尿尿这种事早就戒了好嘛，现在突然一紧，还有点新鲜。

　　萧秣陵嘴角一歪，将野童子扛了起来。“小身板还挺重。”

　　野童子蓦然离地，大声尖叫用小拳拳捶他后背。袖里的符纸掉出，萧秣陵一把抓起符纸拍在他屁股上。

　　野童子瞳孔张得老大，喉咙里咽下两口唾沫，等了半晌发觉屁股上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放声尖叫。

　　给了胆了不是？萧秣陵抬眼见远处正走来一群穿着水蓝纹绣白鹤袍的修者。

　　这下要不好，他快步走起，三两下走到一颗大树下，将小道童放在结实的树杈子上。随后双手翻花作个佛手印并嘴里念咒，念完了捏捏野童子的脸：“给你下了个‘净业’真言，净口业净身业净意业，不过净不了你一身的雪菜味儿，你就坐上面安稳待一会儿罢。”

　　净业是佛宗最普通的经咒，没有诵念够遍数，自然是解不开的。不过即便不解，过一炷香也会自解。

　　野童子呜呜嗯嗯地叫嚷，就是闷在喉咙发不出多大声响，身体也不能动，委屈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佛宗有很多普广真言的运用，是只要诵念够了遍数便能用的，萧秣陵很高兴，即便身上只有八分之一他自己的元神，诵念真言也奏效了。

　　萧秣陵办完上下拍拍手，瞧着小孩儿脖颈白白嫩嫩颇为喜欢，就多言了两句，“你给我贴的这个符纸，上书了五行发乎火的云篆，用好了就有摧枯拉朽之效。那么爷爷可以教教你，到底该怎么用。”

　　野童子圆睁双眼，眉毛蹙成一团，眼里豆大的泪珠将要滴下来。

　　他屁股上还贴着符纸呢！担心老半天了以为这人已经忘了，没想到却在这里等着他！

　　萧秣陵可不会忘。原先是夜摩时，他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心性，慈悲发愿菩提心，这他有。但他也从不吃亏，因而“自在”的境界于他而言，是无恩也无怨，无烦也无恼。

　　烦恼生阴魔，有了就得斩断。从何斩断？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万不能心生芥蒂。明知放不下而言放下，那是骗自己，也是骗佛祖，不得永安乐。

　　他口中诵念野童子施符用的“临兵斗者”九字真言，一字一顿，清晰无匹，伸出手指，那手指修长白皙，骨节棱角分明，在诵念下作出繁花缭乱的手势。

　　此九字为普世藏，道藏佛藏之中皆有运用，是不必功力修为，只需运用手印就可运用的万能咒，一般人家拿它做门神和防身的用处。佛藏中吸纳为不动明王之曼荼罗，其手印万相顺势变幻千手千眼，非得熟练如他不能掌握。

　　当然他纯属显摆，野童子灵性虽够，但不熟练个千遍万遍，也是发挥不出来的。

　　九字吐完，手印也做完了，看上去煞有介事，可是野童子身上什么都没发生。

　　野童子这下不哭反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喉咙里咯咯个不停。

　　萧秣陵挑了挑眉：你高兴就好。远处窸窸窣窣的脚步越来越近，他又往来人的方向瞧一眼，登时浑身一个抖擞，见了鬼似的拔腿就跑。

　　一向“自在”的夜摩，也有让他不自在的阴魔。

　　水蓝袍当中有一人，也不知是不是他看花了眼，恁地与当年一个宿敌身影相像。不管是不是那宿敌，即便只为了这屁股上的二两源自他夜摩身上的嫩肉，他也得逃跑得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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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野在那儿！”
　　一个女弟子眼尖，指着野童子快步奔了过来，其他人迅速跟上。到了树下，女弟子试着施法，试了几遍后泄了气：“这咒法有些诡异，我解不开。”

　　女弟子伸手将野童子抱下树来，他的屁股上忽然飞起一张符纸，哗啦啦呼啸而上，以迅雷之速夹带刺耳鸣音，窜天猴一般窜上树顶，发出鸣哨之音，随后急转而下，从树顶中间直劈入地。

　　那树瞬时火焰腾起，有如天生火柱，而符咒呼啸未停，转瞬间便从火树向着明宗众人鸣叫飞奔而来，从火树当中拉起高低两条火线，火线之内火焰四腾，围着众人形成一道圆形火墙。

　　明宗众人惊起，女弟子口中念言，银剑飞出，与那火墙搏斗片刻。其余几人祭剑加入，将那火墙扑灭。扑灭后他们一瞧，方才点燃的火树也已经自行熄灭了。

　　众人面色发白，其中一男弟子道：“这定是魔道的法术。”

　　“没想到那叛徒竟学会了些邪魔本事。”

　　两个男弟子互相讨论，眼里尽是对魔道余孽的鄙夷神色。其中一个叫黄文的道：“这下叫那叛徒跑远了。”

　　另一个叫君上梁的露出不满的神色，指责那女弟子：“原无音，你们墨斋怎么搞的，这小子什么都不会还带他出来猎耗子，险些中了叛徒的道，若弄不好，你不怕这小子赔了性命？”

　　“火墙火势控制得当，烧树三分而灭，树不倒不毁，墙毁自熄，一个火星都未烧到阿野。他不过是给我们制造些阻碍。”

　　“你的意思，叛徒还是好心了？”

　　这么一来而去的争吵，正好一炷香的时间。野童子忽然大喘一口气，“我我我在他身上放暗号了！”

　　说着伸出手指在原无音面前勾一勾，原无音低下头来听他悄悄说完，忍俊不禁。

　　君上梁着急了，“你们在悄悄说什么？”

　　“我才不告诉你，” 野童子鬼脸吐舌。

　　“你们是要跟我们硬抢？萧秣陵是我们‘观明’的叛徒，理应由我们抓捕盖印。明宗训‘不争’，我瞧你们不把宗训放在眼里了。”

　　君上梁方收进去的剑，蹭地一声又拔/出来，原无音顺势将野童子护在身后，意念招来一支银亮的小剑与他对峙。

　　明宗内门排行第二的“观明端靖”，地位在明宗较高，腰间系白。墨斋为外门，腰间系黑，眼看还没抓着人，就要先来一场黑白子的内讧。

　　原无音使一个眼神给野童子，野童子会意，跑到众人身后伫立的一名的男子面前，也让他低下头来，悄悄告诉了他一句话。

　　听完后，男子眉眼弯了弯，道：“一起去罢，阿野你说。”

　　沉静喑哑的音调，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人站在众人身后，身量修长，虽然是月夜下，也令人无法忽视他异乎寻常的清隽容貌。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人都听进去了，教人有种说不出的权威的信任。

　　野童子撅起嘴：“好吧，我在他脚底抹了雪菜泥，味道极重。”说着从腰上解下乾坤袋，打开后飞出来一只马蜂，他道：“我的食味蜂，就喜欢雪菜味儿。跟着它便找着了。”

　　君上梁歪笑一声：“那好，这样倒公平。到时候见到那叛徒，谁先盖印，叛徒就是谁的。”

　　“好。”那静默疏离的沙哑声音清淡一字，众人忍不住齐齐向他望过去。月下的面庞棱角如雕，眼窝深邃唇淡而薄，他墨色的剑柄上方一颗朱红玛瑙，在暗夜之中显得尤为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