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该就寝了》一箭射天山

52、第 52 章

　　太子府到宫门处的官道上，几十个禁军侍卫中间，围着一辆马车缓缓地往宫门处走去。
　　卫征骑着大马在前方不急不缓地行着，冬日里地滑，虽然副将几番催促，但是卫征都以蔑视的一眼怼了回去。
　　他虽知自己与云凌儿终究无缘，也无法为她这一难做些什么，可是，能陪她慢慢走这一程，就算是他为自己追逐她的这些年做个了结吧。

　　云凌儿和锦荣坐在马车里不发一言，距离宫门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了，若是出云的人还没到，她便再无逃离的机会了。
　　素手微微握起，出云国力不及北元，若是他们没能来救她，她也不怪，家国当前，儿女性命不算什么。可是，心中却仍旧略过一丝悲凉。
　　她在出云五年，在北元十二年，所到之处人人皆唤一声和安公主，地位尊贵至太子妃，却终究还要落得这般无人解围的下场。

　　若是她三年前就离开北元，若是她上一次没有回来……
　　罢了，她望向马车外的皑皑白雪，哪有什么若是，即便再来一次，她也无法放任自己离开。究根结底，不过执念罢了。

　　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驾车的马儿受了惊，车身颠簸了几下。云凌儿立刻掀开车帘，却见不知何时，禁卫军旁围了一圈黑衣人。
　　草丛里伏满了手拿长弓的黑衣人，将禁卫军围了个严实。

　　卫征勒住马，抽出长剑，厉声喝道：“此乃陛下禁卫军，何人胆敢放肆？”
　　回答他的只有羽箭穿过半空的破风声：
　　“杀！救回公主！”

　　数不清的黑衣人蜂拥而至，瞬间便将原本气势汹汹的禁卫军围困在了一起。

　　众人厮杀在了一起，云凌儿迅速拉着锦荣跳下马车：“我们走！”
　　这时，一个黑衣人闪身到了她二人面前，扬起长剑劈断了马上的绳子：“臣等奉陛下之命营救公主，公主，上马！”

　　云凌儿也不啰嗦，迅速跳上马背，此时无比庆幸她之前有跟皇甫钰学过马术，此时倒成了逃命的本钱。伸出手去拉锦荣：“锦荣，上来，剩下的事交给他们！”
　　锦荣踟蹰了一下：“公主，我们就这么走吗？不等太子殿下了？”

　　等他么？他会来么？

　　她话音刚落，纷乱的官道上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整齐划一，玄色的铠甲在尘土中飞奔过来。
　　云凌儿不由地转身望过去，厮杀圈之外，着黑色铠甲的人正领着一众府兵飞奔过来。
　　那是他的亲兵。

　　云凌儿再不犹豫，一把拉过锦荣的手带她上马。锦荣惊呼道：“公主，殿下来了！”
　　“他来了，是奉了谁的命令？你觉得，宫里的援军来了，我们还走的了吗？”
　　她转过头，不再看那飞奔过来的身影，扬起马鞭，驾马离去。
　　她只能相信自己，她不敢再相信他了。若他选择捉她回去，那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第三次了，她不能再把选择权交到他的手上了。
　　她怕了。

　　卫征于厮杀中抽开身子，刚好看到那抹驾马欲离去的身影，想要追去的脚步终究顿住了。
　　心里告诉自己，放她离开吧，她从没做错什么，国仇家恨，不该她一个女子来承担。

　　一个黑色身影快速略过他身边，他伸手去拦，却只触到了一片衣角。
　　太子这是要去抓她？
　　卫征心下一急，立刻纵身过去拦，长剑蓦地横亘在他面前：“殿下，放她走吧！”

　　“你滚开！”
　　皇甫钰急红了眼睛，用力挥出一剑，斩断了那柄挡在他面前的利刃。
　　卫征纵马冲过去：“殿下，一日夫妻百日恩，放她一命吧！”

　　卫征这一挡，几十个黑衣人迅速察觉到这边的情景，扑身过来，与皇甫钰缠斗在一起。

　　“给我让开！”
　　他厉声吼道。
　　手中的剑不分章法地四处砍去，黑衣人越聚越多，瞬间便将他围困在了中央。
　　他看着那道马上的身影越来越远，终于耗尽了力气。不知谁手上的锋利的剑刃袭上了他的后肩，鲜血涌出，阿元遥遥地看见这一幕，立刻挥剑斩开身边的黑衣人，纵马冲了过来：
　　“殿下！”
　　“带殿下走，撤退！”

　　“不行，”他用力推开阿元：“去把安安追回来，去把她追回来！她不能离开！”
　　阿元红了眼，哽咽着道：“殿下，娘娘已经走了，您受伤了。”

　　她走了？
　　安安走了。
　　他一瞬间丧失了力气，自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殿下！”

　　惊呼声响在他耳边，可他都听不见。安安走了，他失去意识前，只念着这一句话。

　　纷扬的雪簌簌而下，很快掩盖了这一场厮杀留下的痕迹。悄无声息地，仿若从没发生过。

　　再醒来时，他是在一阵龙涎香的气味中恢复了意识。
　　她不爱燃香，太子府从来不点多余的香料。这是谁燃的？

　　“殿下，您醒了？”
　　一道有些软嚅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很陌生。他微微睁开眼睛望过去，尖尖的白皙的面孔，眼底带着一丝惧意和一丝欣喜望着他。是一张他从没见过的脸。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太子府？”
　　许是刚苏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不自觉地便带了一股质问的味道。
　　女子匆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到床边跪下：“家父是礼部尚书，臣女奉陛下之命前来照料太子殿下。”

　　原来是父皇。
　　皇甫钰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他这个自以为是的毛病，大概永远也不会改了。
　　“既然是奉皇上之命，本宫已经苏醒了，你便回去吧。”

　　他撑起身子，想要敷衍地打发掉她唤阿元进来。可是李蕊跪在那里没有离开，良久，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殿下，太子妃下毒谋害六皇子和公主，已经被陛下定了罪，东宫不可一日无主，臣女愿入府为侧室。”

　　“呵，”他扯唇一笑：“你既图谋的是东宫之主位，为何又甘愿为侧室？”
　　李蕊神色不变，但泛白的唇角还是暴露了她的惶恐，假装镇定地回答：“殿下与臣女不相识，臣女愿意先以侧室身份照料殿下。”

　　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半晌，他开口道：“你走吧，再别提起此事。”
　　说罢，他起身唤道：“阿元，备轿，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