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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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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小路子好像非常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怎么?不舒服?”我和他踏上渡湖的小船:“不舒服正好回去躺着,爷批假!”
小路子又是低低地一声呻吟,好似我说的话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奴才有时候不知道您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您难道就真看不清楚?”
小路子的话说得我有点犯迷糊。
“听你的口气,好像在指责我!”
“奴才不敢!”小路子赶紧跪下,语调中有点隐忍的怨气:“奴才就是奴才,脑子笨,也猜不着爷的心思,但是奴才觉得有些事情该说清楚的就不能装糊涂,不能让人的心老七上八下地悬着,想断又断不干净,这不是折磨人么?!”
哟,今天是天降红雨还是六月飞霜?怎么连小路子也敢对我说话带刺了啊?
我盘膝坐到小路子面前,撑着头问:“好,你说说看爷哪儿装糊涂,哪儿不请不楚了?”
“您难道没发现欢欢看着您的眼神和看着上善总管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吗?”
“不一样啊……”我猛然一顿,立刻明白小路子的意思。
我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小奴才,你逾矩了!”
小路子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我。
“以前我确实没发现欢欢看着我的眼神有什么不同,因为我没在这方面花什么心思……”我凑近小路子睁大的双眼,低声微笑着说:“爷我暂时就不回府了,派人传话给南宫上善,叫他自己看着办!”
小路子摇头:“您又在装糊涂。您凭什么对欢欢那么好,您凭什么给欢欢那么多的遐想,您哪有没发现的,这根本就是您预想的后果!”
我挑了挑眉:“你早该知道,宫里像爷这样的人没有一个是善类!”
小路子摇着头:“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宫上善的祖父是南宫世家的长老之一,而欢欢的哥哥是北燕平南王铁木尔布托,我与这两者的恩怨你应该清楚吧!”
“迁怒于他人,这不是您的作派……不应该是……您变了……变了……”
“没有!”
小路子还是摇头:“您变了,从水儿姑娘走后,从您重新作为宝亲王出现时您就变了。您不再淡漠,您现在的处处示弱不只是为了麻痹别人,而且……”
“够了!”我粗暴的打断小路子的话:“你给我记住,你是个奴才,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船靠岸,那儿恭恭敬敬的站了一队侍卫,一队扛着肩舆或者箱笼专职伺候我的内侍。我跃上码头,也不坐轿,纯发泄似地一个劲牛轰轰地往前冲。
“快快,跟着王爷!”
身后那帮人屁颠颠得跟着我的脚步跑。
我踩着脚下的黄叶以极快的速度远离凌烟阁,疾步走过御花园,跑过重重叠叠的朱红宫门,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在九重宫阙中发足狂奔起来。左脚的鞋跑掉了,我索性把右脚的鞋也踢掉,把襟袍扎在腰间的玉带上,沿着御街朝巍峨的宫门飞奔。
“王爷,王爷!”
朱红的宫门,金色的门钉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王爷,王爷!”
“宫门外御河上的汉白玉石桥遥遥在望。
“王爷,王爷!”
御河的那一边就是喧嚣的闹市,外面的眼光是如此的灿烂,我张开双臂大喊一声扑了过去。
“皇上口谕:速关城门!”
不能关门,不能!
“千岁!”
蜂拥而至的禁军筑起数道人墙将我挡在门内。
喀喇喇门轴摩擦的声音,接着轰隆一声,阳光被掐灭在宫门的阴影里。
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我忽然抬起胳膊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扇了一耳光。
皇御极,你没种!你居然想逃!你TMD不是男人!
我的侍从们尖叫着冲了上来抬胳膊抬腿的给我穿鞋穿袜整理衣服,摸我的头和脸,以为我病了,又尖叫着跑去喊太医。
“如果今天不是朕偶然经过这里,你是不是就已经跑出去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跑得太急,我的小腿肚子有点发软,嘴唇也忍不住哆嗦,说话的声音发颤。
“为什么你和你娘都不愿意待在朕的身边?”
我转过头,那个人坐在高高的御辇上,英气的双眼中放射出清冷的光芒。
“我只是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他叹了口气,将我拉上御辇,然后吩咐左右:“回宫!”
父皇脱掉我的鞋袜,拉起我的脚掌细细的查看:“疼吗?”
我摇头:“脚底下的茧子厚着呢!”
父皇揉着我脚掌下的厚茧满脸的心疼:“别说公子王孙,就是宫里的内侍宫女的脚掌都没有你这么厚的茧!”
我喘着气发笑,有点想问问他是不是把宫里每个人的脚掌都翻过来看过。
也许是刚才跑得太拼命,现如今这幅病弱的躯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我的脑袋开始一阵阵的发昏,眼前的光晕一个接一个的闪烁飘乎。
“宝儿,你要是闷得慌下个月的秋狩朕带你去。”
“嗯……”我撑起铅块一样重的脑袋,忽然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件件空空的衣服在空气中悬挂着。我张大眼睛看着这样的奇景,一群内侍的衣服簇拥着空空的御辇举手投足的在宽阔的御街上行走,悄无声息,像冥界飘荡的鬼魂。
“宝儿,宝儿……”
谁?谁在叫我的名字?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哪儿不舒服?”那个声音着急的问。
“我看不见……”
“你看不见什么?父皇吗?宝儿,宝儿……”
“好累……”我闭上眼一头扎进无尽的黑暗中。
我知道自己又在发梦。我梦见被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黑暗而冰冷。一种强烈的思念扯得我心肺发痛。大哥说得对,我的内心确实不是个很坚强的人,因为我现在孤独得想哭。
我缩起自己的身体,抱住膝盖,把头埋在怀里。
“我想回家……”
“这儿就是你的家!”
我摇头:“我不待在这儿,我要回家!”
“不待在这儿待哪儿?你的家永远在这儿!”
我终于害怕得哭了:“我要回家……我想皇叔,想我娘……我不待这儿……待这儿我会发疯的……”
一束白光射上我的身体,将我笼罩在一片光明之下。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飞速的上升,眼前的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广阔,我终于飞出黑暗重返人间。
“萧爱卿,宝儿的内伤到底能不能医好?”
“回皇上,以臣愚见恐怕很难,殿下原本从小就有内伤,虽然已经好了九分,但是殿下的七经八脉因为运功过剧而移位,心肝脾肺因为郁积于胸而受到损害……这样的躯体,唉……如果不好好调理臣恐怕殿下的寿数都会比别人短!”
啪的一声巨响,桌子被拍碎的声音。接着一声怒吼:“为什么朕养的那帮庸医没有一个向朕如实禀报的?!”
“皇上息怒,臣以为不是御医们欺君,而是……”
“而是什么?”
“殿下从不让臣诊脉,连老千岁也不行,所以臣以为殿下一定很清楚自己的伤势,只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如果殿下不愿意伤势为人所知那么他一定有办法瞒过其他的太医。”
“为什么要瞒朕?”父皇喃喃自问。
“皇上如果知道殿下的伤势会怎么办?”
“朕会好好照顾他,一定不会让他离开朕半步!”
“殿下就是怕您把他拘束在自己身边阿!”
“朕的身边就是虎穴狼窝吗?为什么他们娘俩都要远远的逃离朕?!只要他听话朕什么不能给?他就是要朕的江山朕也能立马下旨禅让!”
“皇上,您错怪殿下了!”潇先生突然笑了:“恐怕殿下他自己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您是不是给过殿下一道空白的圣旨?”
“你怎么知道?”
“呵呵,臣不小心看到殿下捏着那道空白圣旨愁眉苦脸的样子。”
父皇沉吟半晌:“朕本来想封他做西关之主的……但是……朕只好让他自己选。”
“臣猜测殿下恐怕没有领会皇上的旨意。殿下可能在想,皇上对太子,荣亲王都做了安排,而为何唯独自己的是道空白圣旨呢?不安排并非不做安排而是另有安排。”潇先生笑道:“他只不过希望像普通人一样有一个温暖的家,然后像普通人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阿!”
潇老头说话真是狡猾!到底是我没有领会意思阿还是他自己在揣测父皇的意思?
“朕给的温暖不够吗?待在朕的身边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皇上,笼子里关不出猛虎也养不出苍鹰阿!”
“朕有百万带甲之士,良臣猛将无数,还用得着自己的爱子替自己卖命吗?”
“殿下只是想做回自己,但是待在您的身边他就只是您的儿子,朝廷的宝亲王,南宫世家的小主子,他就不是那个简简单单人见人爱的宝儿,他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够了!”父皇严厉的打断潇先生的话:“他永远是朕的儿子,朕自有安排!”
潇老头不说话了。
“朕打算在秋狩祭天的时候给宝儿举行元服仪式,然后在天地祖宗面前加封他为九千岁摄政王,帮助朕监国摄政。爱卿可愿屈居太师一职为摄政王肱骨?”
“皇上命臣辅佐殿下,臣万死不辞,但臣以为加封殿下为摄政王却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皇上如此安排欲置太子于何地?立摄政王以分东宫之权岂不等同于废掉东宫,皇后一族岂会答应?臣闻太子和殿下素来交好,这份兄弟情意在宫中实属难得,皇上此举岂不是离间兄弟关系。臣实恐日后祸起腋肘兄弟萧墙阿!”
父皇冷笑:“东宫失德,朕不废他已是格外开恩!”
“皇上明察,太子素行良好,皇上若不说出他何处失德臣以为难以服众!”
父皇厉声喝道:“爱卿,这种丑事若是开得了口朕还会另立什么摄政王吗?”
潇先生待还要辩驳,忽然听见内侍进来禀报:“皇后娘娘求见!”
“爱卿暂且回避,今天的话切勿和任何人说起,尤其是宝儿,违者杀无赦!”
“臣遵旨!”
潇先生退进后殿,正好看见我从父皇的龙床上爬起来。
我做了个手势叫他小声,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他过来坐。潇先生不敢坐在龙床上,于是自己找了个锦櫈在我身边坐下。
“殿下都听见了?”
我靠在软垫上点点头。
“殿下准备怎么做?”
外殿传来珠帘劈里啪啦碰撞的声音。
“臣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找朕什么事情!”
我知道父皇不怎么喜欢皇后,即使“相敬如冰”他也不应该用这么厌弃的口吻和皇后说话吧,好歹人家也是正室原配。
“谢皇上!”
不知道是皇后已经习惯了父皇这种说话的语气还是根本不在意,她答话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温和。我想起了我的母亲,她说话的声音也是如此,还带着点婉转的舌音,非常的好听……
“今日是臣妾的贱降,臣妾想请皇上到臣妾宫中对饮几杯,不知皇上能否赏光?”
呀,今天是皇后的生日呢,难怪大哥要我过去吃饭,我居然把今天这个大日子给忘了,该死该死!
父皇冷哼一声:“朕没空,皇后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唉,父皇你不想去我想去阿,我还没见过大哥的那两个漂亮的小公主呢,奶奶过生日她们肯定要去祝寿的。我要去,我要去,唉唉……潇先生你干嘛拉住我又瞪眼睛又做手势的。啥?不让我出去要阿……那我等会儿出去好罗!
“皇后还有事情吗?没有的话就跪安吧,朕还有许多折子要批呢!”
他们俩个真是“相看两生厌”外带“话不投机半句多”。
“臣妾听说皇上准备派贤儿去泗水关当监军?”
“不是准备,而是朕已经下旨了!”
“请皇上收回成命!”
“朕叫他去军中历练历练有何不可?!”
“皇上想要历练贤儿当然无不可,但是就算到军中历练也只需要到京畿卫或者禁军中安排个职位就行了,何必一定要到泗水关当监军呢?”
泗水关?那个地方不是与西秦比邻的重镇吗?离京城可是天遥地远呀。
潇先生皱了皱眉头:“这与充军发配有何异?”
“放肆!你敢质疑朕的旨意?”
不好,父皇发火了!赶快打119,拧桶子救火阿啊啊!我从地上爬起来往外殿冲去,刚冲到门口又被潇老头死死地抱住。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怕皇上误信他人对太子的造谣中伤!”
“他自己不修德仪敢做出这等丑事来还怕别人中伤他?”
“贤儿是臣妾的儿子,贤儿是什么样的孩子臣妾比其他人更加清楚,他做错了什么臣妾也不敢包庇隐瞒,但是仅凭皇上一句‘太子失德’难以让臣妾心服口服!”
父皇大怒,执起桌上的砚台朝皇后狠砸过去。
“闪开!”我甩开潇先生纵身飞扑过去,正好挡在皇后身前。
死硬死硬的砚台扎扎实实的砸在我的额角。
一阵剧痛,我下意识的捂住额头,温热的液体溢出指缝,一滴滴的落下把白色的中衣染得鲜红。真TNND痛死小爷我了,父皇那个家伙怎么真敢下这么重的手!
“宝儿!”
“殿下!”
父皇跑过来把我搂在怀里,撕下一块衣襟扎在我流血的额头上。潇先生大声叫着内侍找金创药和纱布。皇后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不知所措。
“来人,送皇后回慈宁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
皇后的披散着头发,凤冠掉了,被人践踏在地上,一国之母已经尽失尊仪。
“皇上,贤儿冤枉,贤儿冤枉阿!”
“带走!”父皇的手用力一挥,两名内侍冲上来架起皇后就往外拖。
“朕要废了她,一定要废了她!”父皇愤怒的声音震得整个乾清宫瓦都要裂开了。
“住手!”我忍痛喝住架着皇后的两名内侍:“好好儿……送……回去!”
“帝后不和易为他人……利用!” 话未说完我已经痛得两眼一闭。
他丫的,小爷我刚刚醒来怎么又要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