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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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还很热杭州却已经转了凉，甚至已经有下雪的迹象。
李少爷回到杭州已经两个月了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李老爷再三催促李少爷快些定下和芹芹的婚期但总被李少爷以各种理由推脱。
游廊上李少爷披了大氅盯着枯败的池塘发呆，白玉冠子束的精巧，衣服穿的华贵，李少爷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后背多了一条刀口！心上也多了一条刀口。
这两个月来吴石往李园书信不断，时常也会送些宫里精巧的点心过来。李少爷从来只是让人仔细收起来却也不看信，也不回信。
李少爷都知道，那些点心是御赐都是吴石舍不得吃派人给他送了过来。
十八皇子平云南有功回朝风头大盛，吴石也跟着水涨船高，来往他宅院的人也越来越多。
魏帝改了吴石千牛卫正督统的职打算将他放进兵部历练几年但是被他拒绝。只是领了骠骑将军的衔在京畿训练新兵。
回到他自己的院落，侍候多年的老仆人端来茶水，他问:“还是没有杭州来的信吗？”
老仆人摇头。
喝进嘴里的茶水全是苦涩的味道。
程宇扶着腰间得剑急吼吼的从外面闯进来:“吴石？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好好的兵部的差事不做你当什么劳什子的骠骑将军？一个虚衔那有实缺好？”
吴石消瘦的侧脸冷冷的绷着:“训完这一批新兵我就要走了，兵部的实缺我向皇上推荐了你。”
程宇惊讶，随即愤怒骂道:“吴石，你真是个情种？人家成亲你去守皇陵，你还是爷们儿不你就不能去把那个少爷抢回来？”
吴石让老仆人退下心平气和的和程宇说:“我把明轩抢回来然后让那赵家小姐去自尽吗？我这几年手上着实造了不少杀孽，也是该还的时候了。”说到后来竟然有些心灰意冷。
程宇沉默良久:“皇上要我去杭州巡视兵防营，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李家少爷”的吗？
“唯有保重而已。”吴石终究还是没有隐藏下眼中的痛彻。
李少爷没精神院里的仆人们也不敢大声说笑，一个个低着脑袋来去匆匆。
李少爷坐在李老爷对面儿，用手托着下巴，耷拉着眼睛看李少爷扒拉算盘珠子问李老爷：“爹，你说为什么上山比下山容易？”
李老爷头也不抬: “因为登上山顶需要勇气和毅力，下山却不需要。”真是亲爹，回答问题都不忘给李少爷讲一番大道理。
“爹……”
“少爷，门外有一个武官投了拜贴”。
李少爷话都没有来的及说出口便被人打断了。李少爷无语，但听到武官两个字后心里一突快步的走了出去。
李老爷看着李少爷快步几步离开，摇摇头。
偏厅门口侍女正要为李少爷推开花门，李少爷突然摆了手侍女低眉顺目的退下。
李少爷一个人杵在门口，望着厚重的木门有些呆呆，他的视线似乎可以穿透眼前的阻隔看到里面的那个人长身而立，背对着光芒安静的等着他。而那温暖宽大的手掌则是按在刀鞘上，那是那人长久征战自然养成的小动作。
推开门的手有些颤，李少爷风流倜傥终究还是只怕一个人，怕那个人因为自己不幸福。
世代老宅的木门咯吱一声被李少爷推开，阳光透过陈旧岁月的印记自偏厅中洒出，逆光处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对着李少爷。那人慢慢转过来，李少爷瞳孔一缩，一瞬而过的失望难过被那男人逮了正着。
“程宇，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可能是因为冬天的缘故，李少爷的语气都带着寒气儿。拍拍手掌，几个外头侍候的丫头端些重新泡好的热茶。另有婆子摆了新鲜的糕点。
程宇丝毫不在意李少爷的语气随意的坐到李少爷身边打趣:“怎么看到不是吴石失望了？”
李少爷好看的吊梢眼微微挑起，睨着程宇:“怎么会，只是你怎么会有时间来杭州。”
程宇捧起热茶喝了两口，这杭州比起京城冷多了，刺骨的冷。
“我代替吴石领了兵部的职，杭州兵防营属我管辖，今天特来巡视。”
李少爷心里着急，脸上不动声色:“兵防营那么好的地方吴石会让给你？”
程宇微眯起眼:“吴石啊，他都要去守一辈子皇陵了要兵部的职做什么？不如苦由他受，好官由我当！”
啪的一声，李少爷将茶盏摔在地上，猛的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程宇:“你什么意思？”
程宇也寒起脸来质问李少爷:“你都要成亲了还管吴石死活做什么？你要是一开始没意思就甭招他惹他，如今把他折腾的心灰意冷就差他妈去死了！”
程宇是吴石千牛卫的兄弟，两个人出生入死比亲兄弟还亲。程宇嘴里骂着鼻子却有些泛酸。
“吴石平日话不多，和十八皇子从鲜卑回来后吴石第一次和我说起在鲜卑结识的你。吴石说你看着花里胡哨的其实人很好。你是很好，好的替他挡了一刀后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两个月来对他不理不睬。”
李少爷心里也委屈的厉害，可他纵然再委屈也不会对程宇说。只是冷冷的看着程宇:“我从来不是断袖，若说招惹也是他招惹我。更何况，我与他之间的事你来啰嗦什么？”
程宇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摆手告辞扭身便要离开。
李少爷犹豫着问出口:“他没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吗？”
“唯有保重二字”。
李少爷心口一疼在原地缓了好久。
回到卧房李少爷在百宝架最上端取下一个挂着锁的漆木盒子。
手掌在上面摸索了许久还是掏出钥匙打开了。里面静静地躺着二十封手书，全是吴石所写。
打开日期最近的一封，吴石硬朗刚毅的文字闯进李少爷心底。
“明轩亲启
见信如唔。
云南一别至今两月有余。余心甚念。
每至夜分常惊醒，时觉你已亡张贼刀下，每每惧之朝窗西望，你当在杭州安睡如然。
前日，京都大雪，雪没马足，三禾山鲁山素裹延绵蔚为壮观。你往日曾言鲜少见漫天飞雪，冰封千里，若是当下能来也算是满足心愿…… ”吴石信中说的尽是些所见所闻，男儿铮铮铁骨纵然求之不得也没有哀求的意味。
可这一封又一封的信哪一个不都是将吴石的心赤，裸裸的放在李少爷面前供他挑选。
李少爷以手抚面。
出了李家园子程宇解了门前栓马桩上的马，有人在前方不远处的客栈等他。
去了客栈有人提前租好的客房，一进屋子程宇嘭的一声解下佩刀，坐在桌边，看着屋中那个坐在窗边读书的人不说话。
那人问他:“他怎么样？”
程宇立起眉毛，话中火药味儿十足:“好的很，丫鬟婆子小媳妇围了一圈，比你过得舒坦多了！”
那人低下原本看程宇的头，喃喃:“那就好！”
程宇恨铁不成钢，他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就直接麻溜的带走不就好了，哪有那么多事！可看着那人此刻的神情又说不出重话，狠狠哎了一声，拿起桌上佩刀摔门而出。
两个月前吴石半夜去寻李少爷两个人睡在一处李少爷第二天醒来后，看见的便是吴石跪在李老爷面前，而李老爷寒着脸站在窗边背着手。
“你便是李泽和我提起的休容替你挡了一刀的吴石？”
吴石恭敬:“是！”
李老爷不看吴石:“你既朝廷武官何需我儿挡刀？”
“是晚辈保护明轩不利！”
“不敢，吴将军是吴姓哪里当的起我李家的晚辈。”
“我与明轩平辈相交自然算得上您的晚辈。”
“既是平辈相交又何需交到床榻上。”
“明轩为晚辈受伤，心有亏欠特来探望。”
“那为何不走大门偏学那小人作态夜半翻我儿窗子。”李老爷越问越犀利，吴石也是挺直腰板不卑不亢。
李少爷看着吴石跪在李老爷面前被李老爷责问的颜面尽失心头甚疼。
踉跄下地被察觉他醒来的吴石一把护住:“你伤还没好，昨夜又发热，快上去躺着。”
李少爷担心吴石处境，吴石安抚说:“上门没有递拜贴突然出现惊到了伯父，伯父询问我的情况而已，你不必在意。”
李老爷见李少爷醒来冷哼一声:“你今后也是李家族长，内外亲族生活全由你一人把控，交友定要慎重，像吴将军这样的人还是不交为好！”李老爷处处不给吴石留情面，吴石沙场征伐血气方刚尚能忍得下，李少爷却替吴石心疼。
跪在李老爷面前:“吴石是儿子的朋友不是爹的朋友”。
李少爷虽然纨绔却鲜少和李老爷回嘴，李老爷动了怒，想到李泽汇报的李少爷和吴石种种非同寻常朋友的亲近心头火更大，李家延续三百年的商贾世族:“你是我李家的大公子不是馆子里侍候人的小倌！”
李老爷话说的极重，吴石眼睛蓦然睁大杀气自眼神中慢慢凝出，一个上过战场的人表达愤怒一个眼神就够了。
李少爷感觉心头似有钢刀划过，这伤害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他的父亲，一张脸瞬间惨败怒极反笑:“爹，您先出去，我有话和吴石说！”
李老爷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也感觉话说的有些过分，可在这种情况下又不能反悔，想要和李少爷说什么但看着李少爷冷漠的神情终究还是一甩衣袖走了。
李老爷走后李少爷由吴石扶着坐回了床上。
这个月份杭州已经开始转冷，可云南依旧鸟语花香，窗外的树木长得茂盛。
李少爷将头扭至一边不看吴石，笑着说:“过些日子我就要回杭州同芹芹成亲了，那时候估计很忙，你如果给我写信我可能也没有时间回复你了。”
吴石双手握紧，他手上的伤还没有好，一使劲伤口裂开血沁红了绷带，他知道李少爷的意思，也知道李少爷的难处，可他就是知道的很痛苦。
“明轩……”
“你我兄弟同生死共患难过，我与芹芹成亲后也希望你能找到合你心意的姑娘，如此我也安心了……”
李少爷的话仿佛在吴石的心上豁开一个口子，寒冬季节的冰碴子和着血全塞进了心里。
吴石额上青筋明显，双手掌心伤口迸裂微微颤抖：“还真是多谢你费心了。”
李少爷肩膀一抖，一直看向窗外的视线纹丝未动，只是涩了双眼。
吴石很想转身便走，从此他守他的皇陵，他做他的逍遥少爷两人再无纠葛，手僵了僵，看着倔在那里的李少爷他没舍得。
一把将硬撑着的李少爷扯在怀里，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摩挲，喑哑了嗓子：“你当真舍得？”
李少爷将头埋进去，手指抓上吴石袖口，眼中的泪水在吴石的衣袍上洇出深色的痕迹，随即一把推开吴石:“舍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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