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纪事》温璨

6、所以呢（捉虫）

　　“我们家向来崇尚节俭，不像某些乡野泼皮，使劲用金玉包裹自己的败絮。”

　　流安不怒反笑的看着仿佛以为已经碾压了她的静儿，如果不是这里人来人往，她早就把静儿狠狠教训一顿了。

　　“呵，你真以为大家不知道你每年积攒碎银子，就是为了供未婚夫读书？别说做妹妹的没有提醒你，这读书人呢心往往都薄情的很，等高中时定是不会认你这个糟糠妻都不是的傻子。”

　　静儿的语气充满了讥讽，在她看来流安自视甚高而且又很傻，这一年多来也没见那个所谓的未婚夫来过什么信，八成是吃软饭的。

　　“你！我要撕烂你这张贱嘴！”

　　被静儿气疯了的流安已经顾不得周围人是否多少，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心里却因为对方的话感到很是不安，她只想着自己的高郎金榜题名，她嫁过去便会有好日子过。

　　但世事难料，难保这段时间高郎不会变心。

　　于是流安把所有的怨恨集中在了静儿身上，用力在静儿的嘴角打了几巴掌。

　　“你居然敢哒……窝……”

　　静儿口齿不清地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她在心中发誓，以后绝对要百倍奉还给流安。

　　“谁让你嘴那么臭，我今天就代替白贵人好好教训你！”

　　说完，流安把静儿狠狠地推倒在地上，一脚踩在对方的腹部，并用手掐着静儿的胳膊和大腿。

　　而周围路过的人看着静儿被打的那么惨，也都吓得不敢回头，连忙往别处跑。

　　“哦？我倒不知道我的奴婢，还轮得到你个洒扫的小宫女教训？”

　　羡瑈忽然从角落里出现，眼神玩味地打量很快就变了脸色的流安，她看了看被打的不轻的静儿眉头微皱。

　　“回白贵人，是这丫头出言不逊在先……”

　　流安语气很是委屈的说着，然后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未婚夫抛弃，眼里的泪水开始打转。

　　“你们二人有争执也不比大打出手吧。叶岚緈把你教导的真是不错，连我这个小小的贵人都无需放在眼中，当我景福阁没有人撑腰就好欺负是吗？”

　　羡瑈靠近已经泪如雨下的流安微微一笑，她让静儿先回去养伤，然后不着痕迹地看向附近的墙角，很快听到流安连忙求饶的声音。

　　“不是这样的！白贵人，奴婢绝对没有那种心思！都是奴婢心眼小，情急之下才动手的！请白贵人绕了奴婢吧！”

　　流安在被阳光晒的炙热的地板上磕了几个响头，心里埋怨静儿那个贱人，有白贵人出头就了不起吗，等着瞧，要是小贱人落在我手中不把她折磨个够，我就不叫流安！

　　“行了，把你这个月的月钱给静儿赔偿医药费，下去吧。”

　　羡瑈不再看流安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而后者也是带着满心的不甘说了句“是！”后，才狼狈地去了静儿那边。

　　这时叶岚緈从那边的墙角走出来，冷眼看着流安离去的背影，不管舒桅锦是不是丽锦，她都不允许任何外人欺负对方。

　　如果有，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你这样打击小姑娘的心理不合适吧，万一她黑化了，更加欺负桅锦，你还要让我们配合着修理她？”

　　羡瑈有些受不了今天的高温，就大步去了她们常去的凉亭坐下。

　　她知道叶岚緈在乎舒桅锦，全是因为对方像死去的他他拉丽锦，可她却总觉得在没有确定舒桅锦究竟是不是那人之前，叶岚緈这样做是否有些偏激了？

　　“我不想再体会那种要保护心爱的人，最后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任何人都别想动她，不管她是不是丽锦。”

　　叶岚緈的脸上浮现温和的微笑，这个世界只有她可以欺负丽锦。

　　因为不管前世还是现在错乱的时空，丽锦都只能是她的。

　　“你这么霸道，迟早会把她吓跑。昨天你和敏尔是不是谈崩了？”

　　羡瑈想起这两天敏尔都没有跟她说话，气色也没有之前看起来那样好，她觉得可能和出逃的事儿有关。

　　“无非就是谈不下去就互相揭短罢了。”

　　叶岚緈轻描淡写地说道，本来她们几个要走的路不同，如果小主们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她自是拍手叫好。

　　就怕后果未必有她们想的那么乐观。

　　“老叶，我觉得敏尔也只是有口无心。其她几位前辈虽然对你有偏见，但现在大家都为一条船上，你也不想终生被监禁在这里吧。难道你还想要重现一手遮天的时候？”

　　羡瑈看着叶岚緈那风淡云轻的表情，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发毛，前世老叶是何等重视权力的人，现在就算重生，估计也未必能够放下吧。

　　“当初在地府，就数你骂我骂的凶。权力对于现在的我而言的确还有些吸引，可是这都没有丽锦对我重要。”

　　叶岚緈眼神寂静地看着平静的湖面，每每想到丽锦因为她的忽视而撒手人寰，她的心就会隐隐作痛。

　　她也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怨不得他人。

　　“老叶……你大人有大量别这么记仇嘛。我们之中就你点子比较多所以敏尔才会找你啊，你真的不想带着那人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好山好水？没准上天觉得我们可怜，就让大伙儿一块重生了，何不珍惜呢。”

　　羡慕眼里闪过一丝尴尬，老叶真是太可怕了，到现在都还记仇。

　　不过当时也是因为气在头上，就和大姐们怼了老叶。

　　虽然重生是件很高兴的事，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多人一块重生，再加上疑似穿越者的舒桅锦，就好像这所有的巧合都是人刻意安排似的，她想老叶应该也察觉了。

　　“你真的很高兴所谓的重生吗？上次你苦苦哀求敏尔跟你走，她瞻前顾后不肯走，这次你觉得是为了你才坚持离开吗？还有足不出户的巴暮雅和卓婈她们，背地里谋划什么我知道，魏络棠在这里的眼线这么多她肯定也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值得么？”

　　叶岚緈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昨晚她一直都在想，如果上天怜悯她们这群生死都和后宫有关的女人，何故把事情安排的这么复杂。

　　还有来自几百年后的桅锦，她的出现真的只是因缘际会么。

　　“那时十三年幼，敏尔自是舍不得放下他。我知道她心中没有我，这一世我寸步不离守着她便好。至于魏络棠，如果她在择毓和巴暮雅那个时代，一天都猖狂不了。”

　　羡瑈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在她心中魏氏也不过就是母凭子贵，生了嘉庆后半生才顺风顺水而已。虽然魏氏掌控后宫多年，但她记得对方似乎死后才被追封为后，可见弘历对那个人还是有所顾虑。

　　相比起来，那拉和十二的下场真的让人心寒。

　　这让她想到了，被囚禁的胤礽胤禩，明明是天之骄子，最后还是败的那么惨。这其中，她觉得十二最可怜，连个子嗣都是由他人过继的。

　　“别这么偏激。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喜欢她这样温婉美丽聪慧不唐突的女子。”

　　叶岚緈嘴角微微上扬，眼里仍是一片平静，已经发生的事谁都无法改变，她知道羡瑈同情那拉母子，她亦是如此。

　　但造化弄人，只能说魏络棠很懂得把握时机。

　　“就像以前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偏袒魏络棠，还不是因为她是……”

　　羡瑈在看到正往这边走过来的舒桅锦，停止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有些事桅锦这丫头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她想老叶估计也不会让舒桅锦知道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但她又觉得如果舒桅锦知道的话，那么老叶一定会很焦头烂额，搞不好会和她们一样，感情依旧僵持着。

　　“不要总说些自以为能够让别人难堪的话。你们总喜欢揭露自己的老底，显示过去有多么尊贵，可大家忘了这些都是让你们失去自由的原因。”

　　叶岚緈轻声说道，在看到舒桅锦拿着钱袋眉头微皱的走过时，她想叫住对方却又忍下了。羡瑈这个大嘴巴，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无论舒桅锦到底是谁，叶岚緈都不想让对方知道那些过去，尽管她内心很矛盾，希望丽锦还记得自己。

　　羡瑈看着舒桅锦没有瞧见她们而是渐渐走远了，回头玩味地瞅了眼叶岚緈。

　　“你才是说话最扎心的那个好吗？我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奢望，就是想活着清闲的日子，远离尔虞我诈。”

　　“所以呢？为了你们所谓的期盼，就可以把别人牵扯到这一系列的麻烦中？”

　　叶岚緈嘴角浮现冷笑，羡瑈说了这么多还不就是想让她也跟着她们一块儿逃走。

　　她们真的以为宫外比这里安全吗？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魏络棠？还是你想东山再起，以宫斗为乐？”

　　羡瑈的语气多了分质疑，她就知道叶岚緈怎么可能会突然轻易地放弃对权力的控制欲。

　　“随你怎么说，别想从那丫头身上打主意。谁敢动她，休怪我不尊敬你们这群‘长辈’。”

　　叶岚緈刻意咬重长辈二字，然后神情淡漠地看着不远处，和流安正在交流的舒桅锦。

　　她看到流安似乎在对那丫头大呼小叫，原本要勾起的嘴角很快抿直。

　　流安性格虽应该有些嚣张跋扈却也是个重感情的，现在看来，今天的教训对流安而言似乎不够深刻。

　　“都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你的桅锦就已经陷入了很多麻烦。迟早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你最大的软肋，你……”

　　“所以呢？”叶岚緈打断了羡瑈重复了刚才开头的那句，她站起身看着还在赔笑的舒桅锦，微微眯了下眼睛，“被人知道软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怜的是某些人连别人的软肋都不是。”

　　说完，叶岚緈看着羡瑈写满不可思议又懊恼的眼神，嘴角浮现玩味的笑。

　　这时流安已经不耐烦地走了，而舒桅锦似乎还在为什么事情发愣。

　　叶岚緈看着舒桅锦，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这丫头还需要些磨练，以后流安别太过分的情况下，她想她可以放过流安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