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纪事》温璨

5、争执

　　老实说，第一次见到叶岚緈的时候，舒桅锦觉得对方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一个女人。

　　当然，像这种人设在小说里通常都是带有腹黑属性。

　　“……叶姑姑她是个很好的人。”

　　想来想去，舒桅锦觉得还是发好人卡比较不容易得罪人，叶岚緈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比较古板又特别恪守宫规，但是人还是不错的啊。

　　“什么？！我没听错吧，居然还有人觉得她是个好人！桅锦你太年轻了，老叶她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羡瑈坐在那边笑的前仰后合，椅子因为她的动作发出剧烈的声响，老叶那个家伙不择手段起来，连那些所谓的奸诈小人都自愧不如。果然这个舒桅锦傻白甜的性格真的挺像叶岚緈的老情人啊，名字像，性格像，长相也差不多，也难怪老叶会有所牵挂。

　　闻言，舒桅锦觉得自己还是不搭腔比较好，她发现叶岚緈和这几个小主之间都特别喜欢互怼，不知道其她几位很少露面的，是否也是这样。

　　然后她和羡瑈同时看向了内室，不知道那两个人在商量什么。

　　羡瑈很快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外面的阳光渐渐暗淡下去，她觉得敏尔想跟老叶谈判没啥希望，毕竟老叶的执念那么深。

　　而在内室的慎嫔和叶岚緈也在
　　看着外面的景色，她们似乎沉默了许久，直到叶岚緈收回目光，才继续谈话。

　　“敏尔，我知道你们都很想离开这里，但是离开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们觉得我们在这深宫待了那么久，出去又能以什么生存下去？”

　　叶岚緈回眸看着慎嫔敏尔有些发白的脸色，她知道没人会忍得了两辈子都活在同一个牢笼里，但是集体出逃还不会被发现，不是异想天开又是什么呢。

　　“你舍不得舒桅锦还是因为她没有记住前世的事，你有些不甘心？”

　　敏尔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如果不是因为叶岚緈点子多，她也不会透露这件事，但显然舒桅锦的存在，成为了她们之间的冲突。

　　“我不否认她是主要因素，但你们有没有想过，离开的连锁反应会连累多少人？或者直接把身份告诉皇帝，然后被当妖怪活活烧死？”

　　叶岚緈淡淡的笑了笑，这群前辈想法总是这么想当然。如果真的就这么走了，或者采取极端的方法，那被附身的这些小主的九族都会受牵连，让那么多人陪葬不说，恐怕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你跟我说连累？你以前害死那么多人可曾有过慈悲心？”

　　敏尔冷冷的一笑，她不信叶岚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突然换了副菩萨心肠。这个女人，造下的罪孽十辈子都还不清，现在跟她说这些，不是讽刺又是什么。

　　“原来与世无争擅长做和事佬的敏尔小主，也认为我是罪无可恕的罪人吗？可偏偏老天让我重生了，你再气也没有用。你们那么幸运地都和自己对的人重逢了，当然可以无所顾忌之前的忧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的丽锦没想起我以前，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叶岚緈的声调变得有些尖锐，这群主子永远以审判者的目光去看待她的过去，就比如这其中的罪人就只有她一个似的。

　　闻言，敏尔觉得叶岚緈是为了这个心里不平衡，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如果熬到最后的结局还是在这里备受折磨，这所谓的幸运，我宁愿从来没有过。有多后宫女子为了大清葬送自己的大好年华，无人过问。就像无论过了多少年，人们只会记得你的错。”

　　“当年羡瑈要带你走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底气十足。要走你们自己走，我能做到的就是不告密。”

　　叶岚緈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她已经懒得跟这些站在道德金字塔上的人去争辩究竟是对是错。

　　她现在只想守着她的丽锦，其它的不想管那么多。

　　“若她想起你是怎么利用她之后，再狠狠被丢弃的过去，你觉得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你死心塌地？”

　　敏尔不甘心地继续往叶岚緈心口的伤痕撒了把盐，叶岚緈不让她们好过，那么对方也别想心安理得地和舒桅锦在一起。

　　“反正我无所畏惧，我也没有丢下她，是她先离我而去。”

　　叶岚緈垂眸掩盖眼中的一丝悲凉，想到丽锦死时的那幕，她抿紧了嘴角。

　　气氛再次变得很是尴尬，敏尔似乎也是累了，没有坚持和叶岚緈吵。

　　叶岚緈很知趣地离开了内室，刚出门就对上了两双好奇的眼睛，然后神色疲惫的拉着舒桅锦要离开景福阁。

　　“老叶……”

　　羡瑈看着叶岚緈笔直的背影欲言又止，不过从对方的表情，她大概能猜出这次谈话不是很愉快。

　　“慎嫔主子最近火气比较大，奴婢会让厨房随时准备酸梅汤。”

　　说完，叶岚緈按着舒桅锦的头行了个礼，也不等羡瑈回话，面带微笑地往听鹂馆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舒桅锦大气都不敢出的瞅着叶岚緈。

　　瞧着叶岚緈很累的样子，她脑子精光闪现，难道其实……叶大姐是最底层总受？

　　这时，叶岚緈突然停下来转头看着正在脑补自己的舒桅锦。

　　“桅锦。”

　　“奴婢在！”

　　不知道为什么，舒桅锦每次听到叶岚緈唤她桅锦的时候，好像是在叫另一个人，当然也可能是她自己戏太多的错觉。

　　“在你们他他拉氏族，是不是有个很特殊的传统？”

　　叶岚緈看了眼天边宛如胭脂红的晚霞问道，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观察舒桅锦的表情。

　　“……奴婢不知道。”

　　舒桅锦很实诚地摇头，心想我又不是满族人怎么清楚各个家族的习俗有啥不一样，更不可能有那个脑容量给你科普这些。

　　而且她知道的他他拉氏名人，还是百家讲坛的那些大叔提到过的珍妃。

　　舒桅锦突然发现叶岚緈和她以前的主管还有羡瑈一样，尽喜欢问别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知道。专门盛产你这种笨丫头。”

　　叶岚緈看着舒桅锦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嘴脸愉悦地上扬，果然欺负这小丫头，是件很有意思的娱乐活动。

　　而舒桅锦气呼呼的对着叶岚緈的身后悄悄的比划了拳脚，在对方扭头的时候很快把手收回来。她是智商没有别人高，但这样直接说出来还是很伤自尊哒！

　　——

　　晚上，就寝时间。

　　没有睡着的舒桅锦感觉脖子被什么勒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以为是鬼压床，就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流安的手，貌似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

　　整个屋里的人都知道流安有起床气，所以舒桅锦尽可能在不吵醒流安的情况下，想拿掉对方的手。

　　然而流安力气很大，舒桅锦掰不开，只好祈祷着天快亮之前，她没有被流安给勒死。

　　于是一整晚，舒桅锦都在听流安说梦话，才知道流安有个未婚夫，于是她就被流安当成了梦中的对象勒着。

　　舒桅锦顿时觉得和流安睡在一块找虐，不过听流安的口吻，似乎很在意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啊。能让流安这么龟毛的人看上，肯定是男人中的稀有品种。

　　就这样，舒桅锦等到流安不再那么激动的时候，终于移开了那只手，有了喘气的机会。

　　翌日清晨，今天是每月领月钱的时候。

　　由叶岚緈所管带的宫女们都集合到了院子中，听叶姑姑训话。

　　流安不时看向舒桅锦脖子的勒痕，心里有些愧疚，她睡觉有勒人脖子的毛病，舒桅锦又在自己旁边睡的。所以那勒痕是她造成的无疑，随即转念又想既然舒桅锦没说什么，那就说明这事也不能全赖她。

　　舒桅锦就站在叶岚緈的面前，一眼就看到了脖子上的痕迹，她见流安面色有些不对，觉得应该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当流安和其她小宫女喜滋滋地去领钱的时候，叶岚緈看了眼显然不知道今天发钱的舒桅锦。

　　“这个月的月钱你不要了吗？”

　　说完，她眼神玩味地舒桅锦为了掩饰勒痕低头的样子，也没有立刻去问是怎么来的。如果她再对舒桅锦表示关切，估计对方在这群宫女中会沦为众矢之的。

　　“领工资吗？好啊好啊！”

　　舒桅锦高兴地往流安她们那边跑，结果没留意脚下的鞋子一崴来了个平地摔。似乎崴到脚踝，她泪眼汪汪地趴在那儿等叶岚緈扶她起来，等了会也没见动静，然后回头发现叶岚緈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她赖在地面趴了会，反正天黑之前去领应该没事吧。但是万一发银子的很快就走了呢？想到这，舒桅锦为了防止工资被私吞，就稍微活动了脚踝感觉也不是太痛，然后匆忙地起身离开这里。

　　而这边，羡瑈身边的宫女静儿和流安同时领完月钱走出来。

　　流安和静儿平时就有些冲突，所以现在她们俩看到对方，原本还开心的表情，立刻变得山雨欲来的样子。

　　“呦，流安姐姐花销很大吗？每次领完月钱穿戴却比农家女子还不如，难道在外面养了小白脸？”

　　静儿掂量了手中自己缝制的钱袋子，以前流安总骂她乡野村姑，现在她可逮着机会使劲羞辱对方了。

　　流安的也不过就是江南那边落魄了好几代所谓的世家女子，选秀女没选上，入了这园子始终瞧不起她们这些出身低微的宫女，所以静儿才会如此讨厌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