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你破戒了》落年青染

19、鹬蚌

　　=======================

　　第十章

　　“司尘哥哥，怎么了？”巫华薰见他迟迟没有进房内，跟了出来。
　　这声“司尘哥哥”不仅拉回凤司尘的意识，也惊动了那蓝衣女子。
　　她转身时正对上巫华薰探究的目光，只是她面上遮着紫纱，别的情绪看不出，但即便只露出双眸，也显得神韵俱现。

　　“你先下去吧。”
　　蓝衣女子出声打发身边的人离开之后，幽转身形走向他们这边。

　　凤司尘神色微变，伸手把巫华薰拉到身后，低声道，“你进屋，有事我叫你。”

　　巫华薰还没动，那蓝衣女子已经拦住了她。用的是绝世的轻功，甚至连凤司尘都没看清她的动作！
　　“你叫他什么？”

　　显然巫华薰吃了一惊，前一刻自己还在跟凤司尘说话，这一刻就已经在面前这个陌生女子的手下，她没学过功夫，但却知道什么是高手，遇见这等高人，自然流露出来的胆怯掩饰都来不及掩饰。

　　“你是什么人？！”凤司尘伸手欲拽人，却被那蓝衣女子轻巧躲过，顺带制住巫华薰的脖颈处。

　　“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她刚才唤的那个名字即可，我不会为难美人儿的……”

　　“你想干什么？你知道他名字做甚么？！”巫华薰被人点了穴道不能动，壮了胆子开口问道。

　　那女子修长的手指贴着巫华薰颈部，用指甲轻轻划了一下她颈侧的动脉：“不干什么，凤司尘不是已经死了么，他为什么叫凤司尘？”

　　凤司尘早就黑了脸，抿紧双唇：“你想要如何，我的确就是凤司尘。”

　　“哦？看来传言有假，死的是别人，那我就不卖关子，进来说话！”蓝衣女子哼笑一声，蹙眉打量一番凤司尘之后，猛地松手放了巫华薰，抬脚进了他们的房内。

　　凤巫两人相视交换一下眼神，跟着也进了门。

　　“凤司尘，凤南山之子，年岁二八，半个月前死于腾荀山典狱，押司魏虎……你看官文上这么写有无不妥，又或者这死亡的抄录时间对不对？”

　　“这么看来，你就是来这里的‘官爷’之一了？”凤司尘察觉有异样，但似乎又有疑虑，试探道。

　　“你小子要是能想起本姑奶奶，我便饶了你！”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女子的冷厉眼神，她竟冲着凤司尘拍了桌子，与刚才美艳绝世的模样完全相悖，带着七分刁蛮。

　　凤司尘确实没见过她，不管是功夫还是这一身伶薄的打扮。
　　可他稍一观察，就她浑身的饰戴及性情习惯，心中已了然她是何人，毕竟他对这个女子是“早有耳闻”。同时他也瞬间推翻了之前的猜测――看来不单郁北王李缙来了！！

　　“您与郁北王这一趟旅途奔波，住在这等小栈不觉得委屈了？”

　　“算你识相！”蓝衣女子嫣然一笑，勾指端起之前巫华薰喝光茶水的茶盅，低头把玩，“你凤府的事情，他想插手助你……”

　　“不必了！一开始冷眼旁观没阻止，现在又何必插什么手！我们凤府即便独我一人，也没到要仰人鼻息、寄人篱下的地步，更不会攀蛰于旧戚！更何况你亲自跟来，无非是不放心郁北王的安危，与我凤家有何干系？”凤司尘解了巫华薰的穴道，开口冷笑道。

　　“你还称得上伶牙俐齿！”蓝衣女子冷哼一声，敛了笑，“但如今举国上下，谁人不知郁北王与本宫不睦，何来的不放心之说？”

　　“睦不睦在下并不关心，但公主殿下突然来这僻壤之地，显然不是游山玩水，若是把主意打到拉拢巫家和郁北王这件事上，你们也要掂量一下，有没有这个本事再说！”
　　凤司尘拉着巫华薰坐在蓝衣女子对面，分毫不让凌厉开口。
　　他口中的“公主殿下”，正是郁北王同母异胞的皇姐，益阳公主。

　　“本宫知道你有怨气，可你有怨气也该怪那糊涂皇帝，再或者怪到鸿天教去，当时郁北王确实不知情！”

　　“公主殿下要是来替他当说客的，我看不必了！”凤司尘张口打断，脑中早就忘却了今日的正事，压抑着几分怒火。

　　“本宫不是给他做说客来的！怎么算我也是你的姨母……”

　　“我想公主殿下是不是误会了，我母亲何时有您这样的好姐妹了，您可是皇亲国戚！”凤司尘此刻早就把凤南山交给他的斯文儒雅丢的干净，一张俊脸冷若冰霜，冷眼瞧着对面的人，一丝温情也没留，开口就添了八分的讽刺。

　　益阳公主再好的脾气，此刻也挂不住脸面，啪的一声摔了茶杯，阴沉着脸，面纱之下的表情虽看不到却也好不到哪去。

　　“你是真的恨我与李缙也好，意气用事也罢，报仇雪恨的事，多一人岂不是更稳妥一些，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多谢公主指点，要是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恕不远送！”

　　凤司尘说的决绝，满脸的怒气任谁看来都是动了气。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巫华薰没瞧见此刻他的表情，却也感受到面前端坐的两人之间，剑拔弩弓的气息，她伸手搭在凤司尘肩上安抚，又抬眼望着对面沉眸无言的益阳。
　　别说凤司尘不曾谋面过这位“姨母”，常常入宫陪小公主伴读的巫华薰也未曾识得益阳的真容。
　　可这两人来来回回说了这么多，倒是没避讳她这个外人，自然她也听了个仔细明白：
　　这益阳公主打的算盘未免太精明了些，凤巫两家被皇帝和鸿天教除掉，眼下益阳要扶郁北王登上王位，只剩下最大的障碍鸿天教。她表面上与郁北王关系紧张，暗中却为他铲除异己，扩充党羽，现在竟还想要拉拢凤巫冤案中的遗孤？！益阳这步坐收渔翁的棋，未免走的太妙！狼子野心，与鸿天教叶枫并无二异，昭然若揭！只不过，郁北王确实有帝王之相，这一点不单是她益阳看出来了，凤司尘巫华薰也早就听他们父辈提及过……
　　巫华薰不敢再深思，晃了晃脑袋深吸一口气，开了腔：
　　“听司尘哥哥称您殿下，定然是益阳公主，您可曾听过鹬蚌相争的故事？”

　　“……”益阳没料到刚才还吓得一脸胆怯的姑娘，现在突然跟自己讲话，眉目一转回望过去，但没开口回她。

　　“世人都知道故事结束是渔翁获利，可您知道这渔翁如何才能得利？鹬可猎河鱼，擅巧能工；蚌可自产珠，珍贵无比，倘若这渔翁利用得当，无论鹬蚌皆是利器，可这渔翁若是随便把鹬鸟与河蚌捉了去，一锅炖了，您说这河蚌孕育出的那尚不成形的珍珠可还有用，又或者这珍珠可愿为渔翁所用？”

　　这一席话，不仅让益阳吃了一惊，凤司尘也愣了片刻，这比喻贴合于他和李氏姐弟的关系，若如此益阳公主还不罢休，那她肯定是要下毒手才能善了了。
　　但益阳何等聪明，即便凤司尘等人不在自己麾下，也是制衡皇帝与叶枫的一根铁索，她没必要冒险。

　　“既然如此，你总要见一见你舅舅，他来就是寻你的。”

　　“你真想让他见我，还是故意试探，以为我分辨不出来么？你放心，这两日我就离开此地，不会让郁北王与我们碰面的。”
　　郁北王李缙虽然为人锐敏，却感情用事，要真见了凤司尘，不知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益阳不愿让他见凤司尘，正好他也不愿见他。

　　“凤司尘，别怪姨母没提醒过你，这次机会错过了，即使你日后求我，也没用。”

　　“公主请便。”
　　凤司尘懒得和她再做周旋，起身送客。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不过――”益阳看着凤司尘身后的巫华薰，意味深长道：“这丫头不适合你。”

　　不适合？什么不适合？巫华薰蹙眉，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凤司尘知道。
　　他时刻关心巫华薰的安危，计较巫华薰是否受委屈，不就是在意她，喜欢她，他早就明白自己这份心意，所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只是巫华薰尚在懵懂之间，他也不心急让她清楚。
　　只是这益阳公主临出门了，说出一句不沾边的话，让凤司尘不痛快，冷着的脸上像凝了霜般难看。

　　“原本以为来的是郁北王一人来了，这女人跟来确实难缠！”

　　“他们来做什么？”巫华薰不解。

　　“还能做什么，这里距离腾荀山最近，更是与邻国相通的唯一关隘，无非是跟邻国拉拢关系，目的很可能就是借兵。”

　　巫华薰大惊：“他们要造反？！”

　　“算了，暂且不管他们！你先在房里呆着，无论发生何时都不要出门，我去外面看看。”凤司尘交代完之后，这才出了门，直接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