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千岁（GL）》灵河岸上

27、第二十七章

　　姜未然死死盯住乔装成老妪模样的蓝衣女子，她双眼通红，牙关紧咬，像一只困陷险境的悲愤幼兽，而蓝衣女子则将褐斑点点、褶皱纵横的手挑衅似地伸向姜鸿至的脖颈。姜鸿至已经虚弱地发不出哭闹声来，只能任由这个带着危险气息的陌生人靠近他、扼住他的咽喉，而此时他的父母们还沉浸在绝境逢生的巨大惊喜中，并没有感受到这诡异气氛下的暗流汹涌。
　　蓝衣女子在装模作样之余，不咸不淡却很有威慑力地看了一眼对她怒目而视的姜未然。姜未然很容易就读出了这个眼神中透露出的威胁：只要她敢动作，蓝衣女子瞬间就可以折断姜鸿至的脖子。
　　“令郎这病着实罕见，”蓝衣女子沙哑着嗓子说道，“老身行医几十年，也只见过几次。”
　　姜家夫妇寻医问诊多少次，每个大夫都说姜鸿至的病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权且试试”，而这位老夫人却说“行医几十年，见过几次”，果然是神医啊，夫妇俩更加深信不疑。余氏激动地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老妇人的长褂衣角，哭哭啼啼地说道：“您一定是大慈大悲的菩萨现身，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您救了他，就是救了我，救了我们一家！我们全家为您做牛做马！”
　　蓝衣女子喉咙里梗着一声含义不明的低笑，然后开口道：“好说，好说。这娃娃先天不足，两气缺阳，现在已寒气入骨，骨节悉数坏死，周身经脉梗淤。若不是遇上老身我，怕是今夜三更不到就要见阎王。”
　　“还求老人家赐药！您的大恩大德，姜某永生永世难忘！”姜秀才也急了，双膝跪地，稽首再拜，这是大礼中的大礼了，对于坚信“读书人膝下有黄金”的姜秀才来说更是难得。
　　“治令郎的病倒也不难，这救命的法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不知道尊夫妇舍不舍得了。”蓝衣女子不紧不慢地说完后，玩味地看着姜未然，似乎姜未然任何的痛苦、烦恼、惊惧都能成为她的乐趣。
　　姜未然一听她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知道大事不好。这坏女人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次来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哪里是来救姜鸿至的，她一定得想办法拆穿对方！可现在余氏和自己阿爹都被灌了迷魂汤，这该怎么办呢？
　　“舍得舍得！什么都舍得！倾家荡产也好，把我这条命拿去也好，只要您能救救鸿儿，怎么样都好！”余氏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嗯，好，”蓝衣女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突然伸出手，直指姜未然，不怀好意地说：“药方就在这了，把这丫头开膛剖腹，割下她的心尖肉给病人吃下，我保证令郎不出一个月就能活蹦乱跳。”
　　“你.......你，你胡说八道！”姜未然被对方粗暴可笑的谎话震惊了，她气得直哆嗦，天下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女人？
　　就连姜秀才也难以置信，他用极尽温和尊敬的语气说道：“老夫人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只有余氏发髻凌乱，低着头不言不语，看不清表情。
　　“是么？可老身从来不开玩笑。”蓝衣女子语气突变，完全没了先前的笑意：“先前不是还说什么都舍得么？怎么，现在不想救你儿子了？”说完她还用脚尖碰了一下跪在地上出神的余氏。
　　“老人家，我们真心求医，还请您不要戏弄！”姜秀才有些沉不住气了，“莫说这样可笑荒谬的法子救不了鸿儿，就算真的能救，我也不能拿女儿的命换儿子的命！”
　　“阿爹.......”姜未然鼻头一酸，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既然这样，”这时候，蓝衣女子的神情已经相当冰冷了。姜未然意识到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她们一家人的最终审判了，一股无力与恐慌涌上心头——她会杀了我们一家么？
　　不过余氏并没有让蓝衣女子宣布姜家一家五口的命运，她在蓝衣女子下半句话出口之前，先问道：“若我挖出她的心，你能保证救活鸿儿吗？”
　　所有人俱是一愣，姜秀才随即怒气冲冲地吼道：“你在说什么混帐话！？”
　　然而余氏根本不理他，在儿子的命面前，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血亲的扫把星养女算什么？丈夫气恼又怎样，救活了儿子，她就不信姜秀才能生她一辈子的气。她唯一担心的是惹上人命官司，这也是她刚刚沉默不语时所考虑的，不过现在她想通了：尸体往院子里一埋，京城里谁也不认识他们，鸿儿一旦有好转迹象他们就回家，到了江堰后就和村里人说姜未然落江被冲走了.......
　　“信与不信，”蓝衣女子语气十分和缓，“你们看看就知道了。”说完她将右手紧并的食指中指探向姜鸿至的心脏处，凝神运功。没多久，姜鸿至皮肤上与蓝衣女子两指指尖相接之处就渗出一圈灰黑色的细小水雾来。与此同时，突出的肋骨之上，毫无血色光泽的皮肤也还开始泛红。姜氏夫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原本昏迷不醒，只有一息尚存的姜鸿至睁开眼睛，咳嗽两声后，哇哇大哭起来，嘴里还嗷嗷地喊着“娘，娘！”
　　余氏喜极而泣，她不敢上前，生怕妨碍老妇人施救，只能一声接着一声地在旁边回应着儿子的呼唤：“嗳！在，娘在！”
　　只是好景不长，老妇人并没有让他们高兴太久，不过顷刻之间就收了手。姜鸿至像饿极了的孩子断了奶一样，又开始痛苦地嚎啕。余氏手忙脚乱地去抱他哄他，可并没有什么效果，渐渐地，他的哭喊声又消弱了，这久病的孩子又要坠入昏迷。
　　“恩人，恩人，您救救他吧！您一定能救活他的！”余氏现在更是对这身份神秘的老妇人深信不疑了，她哀切地恳求道，说着说着又想跪下来磕头。
　　蓝衣女子并没有正眼瞧余氏，也没有阻拦她，对她来说，磕头一千个、一万个、将地板磕穿脑袋磕破，也是一文不值。不过显然，余氏并不知道这些，于是蓝衣女子不得不提醒道：“那你还不动手？尽快决定，几时把这小丫头的胸膛剖开，老身就几时施药。阎王爷可不等人，你儿子能撑多久，不用我再提醒吧。”
　　余氏哗啦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目眦欲裂，一步一步逼向姜未然。蓝衣女子讽刺一笑，也不再装作老态龙钟的样子，直接托腮看起好戏来。
　　“你，你.......”姜未然被余氏的表情吓呆了，那绝对不是正常人的表情。“你别过来！”她十分恐惧，有些哆嗦地抽出匕首，直直对着余氏，希望能把她吓回去。
　　姜秀才好歹还有些良心，他伸手护住姜未然，呵斥道：“你要作甚，这样的疯话岂能相信！”
　　话音刚落，余氏已经似饿狼下山一般飞扑上前，趁姜秀才还没防备之时就将他撞倒在一边，然后这个濒临绝境的粗壮妇人用难以置信的巨力一把掐住姜未然的喉咙，顺势将她压倒在地。
　　姜未然双眼发黑，余氏这疯力正好按在她后颈的要害之处，让她差点直接昏倒过去。若不是她确定余氏没练过功夫，倒真要怀疑这又狠又准的要命一招。
　　在姜未然失神的瞬间，手脚无力，匕首“哐镗”一声砸在地上。
　　余氏面容扭曲，青筋暴起，手脚并用将姜未然死死地按在地上，一手死命掐着她的脖子，一手伸长试图抓住掉落在一旁的匕首。
　　姜未然一个劲儿地蹬着双腿，又试图挣脱出双手来阻止疯狂的余氏，可呼吸越来越困难，使不上劲来。到底经历太少，此时姜未然满脑子都是“我要死了，要死了”，根本不能从容应对，否则此刻她气沉丹田，先猛攻余氏不设防的下身，对方必然吃痛，只要咽喉之处的压力稍小，她再趁机发力，制服光有蛮力的余氏是不在话下的。可姜未然到底还是小孩，已经完全乱了阵脚，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没有意义的徒劳挣扎与喉咙里含糊不清喊不出来的呼救上——“爹！爹！”
　　罗汉的自制心法姜未然已经练了几层，这会子发挥的用处就是：余氏用死力掐了她脖子好一会儿，她还没断气。其他的便没了。
　　不知道一旁的蓝衣女子是否也是这样想的，她见姜未然完全没了那日对付自己时的聪明伶俐劲儿，竟然“啧啧”摇头，显然不满。
　　“娘你干什么，娘！”姜闻雁被地上扭打在一起的娘亲和姐姐吓呆了，她原本只敢嗫嚅着劝阻，但现在眼看阿姐脸色越来越青白，她只能壮着胆子，一脚踢开余氏马上就要到手的匕首，然后上前，试图拉开余氏。
　　可余氏已经发了疯，丈夫女儿都不认，根本不理会姜闻雁那点力气，若不是腾不开手来，她还要狠狠给这个白眼狼一巴掌，把她抽倒在一边——真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不帮生她养她的娘亲，反而帮一个外人！若叫她拿到刀，早跟杀鸡一样，先一刀割开姜未然的喉咙了事了。

　　不破不立，女主角马上就要解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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