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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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的车队也是浩浩荡荡，不过卫家小姐卫云乔并没有像坊间传闻中所说，坐着价值连城的白玉雕车赴宴。相反，她坐的一顶流云暗纹素锦雕花小轿，雅致秀丽，既不显奢侈，又不露小气。与上官姐妹的琉璃七宝彩轿不同，卫家小姐的轿子四围遮得严严实实，外人根本无法窥见轿中之人的玉容，就连轿子外面陪行以供差遣的年轻丫鬟也都戴着细纱帷帽，遮住面容，目视前方，规行矩步，看得出卫府对下人管教十分严格。
“何事停留？”轿中的卫云乔见停顿下的车轿久久不再前行，于是放下手中的书卷，轻声询问道。
靠窗一侧身着兰色裙衫的婢女，隔着帘幕恭敬回道：“回小姐的话，前面不知出了何事，上官宰相府上的车轿停在道上，阻了我们的路。”
“哦。”卫云乔轻应一声，细长柔和的秀眉蹙起，没有再说话。
“小姐放心，”丫鬟立刻安慰道，“护送我们的李统制已经上去询问情况了。横竖上官家的小姐也要赴宴，总不会太耽搁。”
“嗯，”卫云乔点点头，末了像是想到什么，又忙提醒了一句，“可要看看上官小姐是不是真在轿子里。”
卫云乔说的是上官小姐，没有特指，不过丫鬟立刻就意会到了自家小姐指的是那位爱找事的上官家大小姐上官妤，她略带奚笑地回复道：“小姐且放心，两位上官小姐现在都下了轿子，大喇喇地在路中央站着呢。”
“啊？”卫云乔吃了一惊，想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两位小姐要在这样杂乱的地方抛头露面，她有些好奇，但还是忍住了，没有掀开帘幕探望。
又呆坐了一会儿，卫云乔到底不放心，今日的百花宴对她来说极为重要，可谓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她今年已经虚岁十八，不像十三四岁的上官姐妹们一样耗得起了。更重要的是，她早就和当今圣上元闳心意相通，卫家在立后之事上也下了大力气，若她还是不能和元闳顺利结为连理，那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东平郡王还没有跟上来么？”卫云乔再次向丫鬟问道。东平郡王元朔不仅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弟，还是圣上推心置腹的左膀右臂，卫云乔既然已和皇帝心意相通，自然也将元闳视为自己阵营的一方。
丫鬟回头望了望，无奈地回道：“还没有。”
卫云乔也无心读书，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看着腰间挂着的太后御赐的香囊，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绞着那精致香囊上垂下的绦穗，忧心忡忡——“不知祖父说的是真是假，太后真的会由皇上的意思么？”
在卫家车队最前列打头的禁军统制李焕硬着头皮上前，先依礼数向两位宰相小姐告罪，然后询问自己的同僚兼下属，负责护送上官家车队的副统制张猛：“何事停留，不怕误了两位小姐赴宴么？”他语带责备，表面上在怪罪张猛，实则也是暗暗向上官妤施压。
张猛身材魁梧，为人粗爽率直，刚刚目睹了上官妤飞扬跋扈、欺压良民的恶劣行径，心中很是鄙夷，因而说话间也不掩饰：“小的哪敢贻误，只是上官小姐非要当街教训小孩。大人莫若让卫家小姐的车轿绕道而行吧，上官小姐还有手段未使尽哩。”
这句话说得很是讽刺，周边围观的百姓们指指点点的声音更加明显，上官妤向张猛投去怨毒的目光，似乎在盘算着该怎么整治这个不是天高地厚的丘八（对军士的蔑称）。
李焕老早注意到地上跪着个怀抱小孩的妇人，旁边还有一个满脸血污的小女孩，再见石板上还散着摔成几瓣的玉佩，他不用问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比起自己的下属，李焕到底圆滑沉着许多，他连忙打圆场道：“上官小姐息怒，这些刁民哪里懂规矩，冲撞了尊驾理当受罚。只是太后和圣上的御驾这会儿该到醴泉宫了，上官小姐不若先启程赴宴，这些小事且待日后理会。”
上官妤冷哼一声，神色却见缓和。她也不回话，而是神情倨傲地向卫云乔的轿子走近几步，打量了一会儿后，见卫云乔躲在轿中不言不语，显然无意与她过招，便露出胜利者的笑容。然后才挥挥手，示意家奴快去拿住姜未然带回府上，至于那个妇人和小杂种，她有的是办法揪出来。
两个家奴气势汹汹，钳着姜未然的肩膀就往回拖，看来是想先送回上官府上。余氏连滚带爬，捂着姜闻雁的嘴就往人群里躲，上官妤讥讽一笑，却也没阻止，心中暗觉好笑：还能跑了你们不成？
“你们轻些，她已经受了伤，这么多人看着，出了人命可是算在你们头上的。”上官嫣无力阻止上官妤的命令，只能转而警告那两个家奴，希望姜未然多少能少受些罪。
两个家奴处处以上官妤的号令为准，上官嫣在府上毫无地位可言，他们并不放在眼里，但事关自己的利益也得多加思量，上官嫣的话正好提醒了他们，当下收敛了粗暴的动作，转而呵斥姜未然，让她站直了自己跟着他们走。
一场风波就此结束，然而周围百姓的议论却不见消失，反而越发激烈，他们有的在为姜未然担心，有的痛斥上官府仗势欺人，还有些胆子大的甚至直接说上官妤心狠手辣，不知礼数，万万不能立她为皇后。
周围的议论与嘲讽上官妤自然都听在耳里，她脸色阴沉，恨得直咬牙，可现下的情况也不容她把这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都捉起来扔到打牢里拷打，她只能忍了。
就在车队整顿待发时，人群中忽地一声尖叫“啊！”，激得所有人寒毛耸立，齐齐往尖叫声的源头望去。
这一看才真要命，此时尖叫逃散的就不止是那位卖人偶的异族女子了——原来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一条长蛇来，这蛇外形极其诡异，长而嶙峋的蛇身通体死白，但一条红线似的血管由肿大的蛇头直通蛇尾，它幽绿色的蛇眼向外凸起，激烈地吞吐着狰狞的红信。四处腾跃之间，就咬了好几个人，一副癫狂之态。被咬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双目充血，脸色乌黑，口中吐着白沫倒下，着实骇人。
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顶多见过山里地里的小青蛇，哪里见得这样吓人的怪蛇，他们纷纷逃窜、由于人群太过拥挤，又惹出推倒践踏之类的悲剧，一时间惨叫声、呼号声此起彼伏。
那蛇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疯狂地攻击着人群的同时，又闪电般地跃进前行，一个胆子大些的衙役试图用木棍将它击倒，然而未等木棍触及蛇身，那怪蛇早已蹿至道路中央，直奔上官府的车轿。
上官妤站得离蛇最近，她看着那白蛇迅速突破侍卫、家奴们刀剑的夹击，飞快地逼向自己，吓得呆若木鸡，不能动弹。莫说是她，就连上官嫣也是花容惊惧，连连后退躲避。
“快打死它！”上官妤突然反应过来，她疯狂地吼叫起来。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吓得瘫倒的瘫倒，逃窜地逃窜，一个家奴已经被咬了一口命丧当场。张猛倒是有一些功夫，他拔刀出击，可那蛇放佛成了精似的，根本不受控制。
姜未然见状，迅速摸出怀里的匕首，刀刃出鞘，寒气逼人。可她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这蛇速度太快了，她一点把握都没有，而且若是匕首没射中蛇身，反而误伤了上官妤，依照这个女人的恶劣秉性，自己不仅出力不讨好，反而又要受她折磨。再加上姜未然还记着上官妤刚刚折辱过自己，心中结着疙瘩，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该伸出援手，还是只求自保。
“啊！”上官妤绝望地闭上眼睛，发出凄厉的尖叫。
没看清状况的卫兵们还以为她已经被蛇咬了，都暗暗叫遭——他们受命护送，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哪里逃的掉上头问罪？
然而上官妤叫得太早了，那白蛇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直直地掠过她身边往后蹿去。这下子换成上官妤身后的上官嫣惊叫了。
她踉跄着后退，慌乱中正对上寒光摄人的幽绿蛇眼，那狰狞可怖的蛇头与她不过一步之距，只需要一个凌跃，就可以将尖牙咬紧她的肌肤，让她命丧当场。
“不,不.......”她绝望地摇着头，此刻才意识到，即使是充斥着辛酸与屈辱的生命，也令她如此留恋与不舍，“谁来救救我......”她眼角发烫，无助地呢喃。这样低声却竭力的呼唤，不过是出自人求生的本能而已，她其实并没有抱着任何的希望，然而有一个人却听到了，并且没有任何犹豫和保留地回应了她。
匕首出手的那一刻，姜未然不知道自己心中笃定的自信与决绝是从何而来的。不过这都没关系，因为剜星确实如她所期盼的那样，凌厉而准确地刺穿了怪蛇的头颅，将它死死地钉在石板上。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这蛇速度太快，蛇头被劈成两半后，蛇身还在往前攒动，于是半条蛇都被利刃劈开，露出黑红的血肉与蛇骨，很意外地，还有一股诡异的香气。
当还在挣扎着的蛇身也停止了动作，才宣告了这条蛇的死亡。姜未然捂住口鼻，对还未回过神来的上官嫣说道：“不要闻，也许有毒。”
上官嫣逃过一劫，呆愣愣地点了点头，美目泛起水雾，开口想对姜未然道谢，却一时想不出得体又真切的话来——她习惯了伪装，已经忘记该如何表露真情实意了。两人离得太近，姜未然嗅觉极其灵敏，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幽香，她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扭过头，去人群中搜寻那个袖内藏蛇的蓝衣女子。不过正如她所料，蓝衣女子乔装成的老妪早已不见踪迹，该是趁乱逃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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