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千岁（GL）》灵河岸上

11、第十一章

　　他当然也想快点上路，谁愿卷入这样的事？但他那三辆拉着货物的马车还在路边马桩上系着，他哪里能走？清点人数时又发现罗汉不知跑哪里去了，还有一个去小解的行客至今没回来，这让他如何上路？于是他解释道：“要去京城，必须渡江，往最近的渡口，必得走眼前的官道。俺走这条路多年，这样的事见过不是一两次了，诸位稍稍安心。他们一时半刻的功夫就能分出结果来，我们到时候再上路一定不迟。”
　　大家哪里肯依，他们反驳道：“等歹徒截完囚过来杀人灭口，我们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一时间争执不下，树林里也同官道上一样陷入僵局。
　　姜未然趁他们争论的功夫，跑到树林前面，躲在树干后偷偷往官道上看。
　　劫车的四人提剑挡在押解车队前，却不上前搏斗。同样，负责押解囚车的官兵们也不着急，只摆好阵势戒备。

　　对面茶棚里，一个年纪颇小的青年用尖细的声音向身旁之人请示道：“大人，咱们？”
　　“不急不急，”回答他的声音要稳重许多，但总让人觉得怪怪的，“鱼儿还未上钩，且看这些蠢材耍宝吧。”
　　除却压低声音对话的两人，其余二人也默默点头，显然皆以这位“大人”马首是瞻。
　　姜未然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却瞧见安坐在离她藏身处不远的蓝衣女子还在漫不经心地剔着指甲。
　　“他们到底在等什么？”此刻，姜未然的好奇心已经压到理智，已经占了上风。

　　短暂的僵局终于被打破，劫车四人组中的高个男子在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两指伸进嘴巴，腮帮鼓起，发出一声奇怪而嘹亮的哨响。霎那间，隔着官道，与姜未然遥遥相对的那片茂密丛林中杀出一群蒙面人来。他们之前隐藏地如此之好，以至于姜未然被他们的凭空出现吓了一跳。
　　“这些应该是他们的同伴，估计就是之前坐在茶棚里的那些人。他们现在才跑出来，大概是因为想把那个瘦高男子等人引走的计划失败了？”姜未然暗暗思索着。
　　刀剑相击、拳脚相撞之声，间或夹杂着惨叫、怒吼之声，这样真刀真枪的殊死搏斗让姜未然心跳加速，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可她偏偏移不开眼睛。

　　劫车的一群人似乎事前已经拟好了周全的计划，在战斗伊始就开始不动声色地执行着战术。瘦高男子无疑是这群官兵的领头羊，无论是武艺上还是智谋上。他受到了最为猛烈的围攻，被三个身手与他相差并不大的“劫匪”逼得一步一步远离囚车和队伍。姜未然见他身上已经多处受伤还在咬牙坚持，不禁生出同情敬佩之意来。这种感情是很自然也很莫名的，就如她对囚车上那两个被穿透了肩胛骨还要挺身而立的犯人一样。
　　从激烈的战局来看，这群押送囚犯的官兵绝不是一群酒囊饭桶，他们训练有素，不断地调整着阵型，但他们还顾及着要看守囚车，拿不准对方是否还有伏兵，所以被牵制住手脚，从战局一开始就处于被动的防守方。现在他们的头儿、精神上的领袖陷入困境，身边的兄弟也开始倒在劫匪们奇形怪状的武器下，士气更是动摇。
　　胜负的天平慢慢倾斜，姜未然看着身形已见迟缓的瘦高男子，他会被杀掉么？
　　劫车众人中一名身形魁梧的壮汉，一边怒吼，一边甩动着手腕粗细的铁链，让径长足有一尺多的带刺铁球往官差们身上四处扫荡。一小群官差惊慌躲闪，被早等在一边的壮汉的同伙砍杀或踢倒。囚车周围的防守出现了缺口，并且立刻被劫车党们控制。没过多久，终于出现了刀剑砍击在囚车锁链和木桩上的声音。这声音无疑是对劫车众人的肯定和激励，他们越战越勇，而防线被攻破的解差们溃不成军。

　　“真是群废物，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贼子们打得爹娘不认。”茶摊上的“大人”终于发话，歪扯着的嘴角显示着轻蔑之意。
　　“那咱们？”年级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请示道，他同那位“大人”一样，面白无须，音调较寻常男子高出许多。
　　“嗯。”四人的头儿——被叫“大人”的男子终于不紧不慢地点点头。那三个手下得了命，像等了许久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一样，转瞬间就消失在茶棚，加入官道上的混战。
　　道路两边有其他人在，这是劫车一方和押送一方都知道的。他们起初都担心那是对方的人，为此交战时还有些顾虑。之后在战局最为激烈关键的时刻，那女子和另一边的几个男子都熟视无睹，毫无反应，双方便同时打消了顾虑。没想到现在又生出变化来，不仅是突然受到攻击的劫车党们，就连押送囚车的官差也不知怎么突然冒出一批助力来。

　　然而这些都不打紧，因为突然闯入混斗的三个人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扭转了战局———之前威风凛凛勇猛异常的劫车党们一个个倒在他们爪下。没错，是爪。
　　姜未然瞪大了眼睛，她从未听过，也从未想象过原来还有这样诡异、可怖又丑陋的功夫。这三个人都未拿寸铁，只靠近身的搏斗就打得劫车众人毫无办法。他们将刀剑、锁链向三人袭去，这些人轻松迅捷地躲闪过去，他们的全身的骨头像可以随意弯曲变形一样，有时候后仰到背脊几乎贴到地上，霎那后又能自如地站起回击。可当他们鬼魅般贴近敌人的身体时，他们的手掌、指头又成为坚硬的兵器，将对方的脖子、手腕捏断，甚至戳进对方的眼眶，让眼珠子随鲜血喷射出来，然后他们便发出得意而阴森的笑声。
　　姜未然要吐了，吓吐了。蓝衣女子在这三人刚出手时倒是挑了挑眉，难得打起兴致看了几眼，不过也只是几眼而已。
　　“留两个活口。”那位“大人”发话了，阴森森的声音听得姜未然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三个身手诡异的男子果然少了些锁喉、掏心之类的招式。
　　官差们靠着这些突至的援军缓了口气，在瘦高男子的指挥下重整旗鼓。而劫车党们，仅仅莫名其妙杀出来的三个人便让他们应付不暇，一时间形势急转直下。

　　这样狠辣阴毒的人占了上风，对偷偷围观的人来说可是安全上的极大威胁。姜未然正欲悄悄离去，一抬头，却看见对面打斗的人群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手持双锏的壮汉。他杀气腾腾地往前一冲，竟刺中了一个正要挖人眼睛的男子。那男子惨叫一声，向前脱开长锏，然后猛地回身，几招推挡就近了壮汉的身，一掌将他批倒在地。
　　“啊！”姜未然捂住嘴，急得眼泪要出来了，因她认得，那被劈倒的壮汉不是别人，正是罗汉。
　　不想让罗汉被捏断手脚或者挖去眼睛，甚至丢掉性命，姜未然只有这一个想法。她想到一路上对自己包容有加，照顾有加，像师父朋友一样的人，一时也忘了自己的安危。知道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掏出怀里断成两截的匕首，使劲全身力气往背对着她一步一步逼向罗汉的坏蛋掷去。
　　就算打不到他，也能吓他一下，让罗大叔快点逃跑。姜未然想得很美好，然而现实总是出人意料。她因为太过紧张而变了形的动作，让半截匕首脱离了预定的飞行轨迹，不偏不倚地朝坐在一边的蓝衣女子射去。
　　姜未然在那一刹那间脸色惨白：我不会杀了她吧，我不是故意的！我.....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许多事情只能存在她的想象之中，那匕首“咻”地一声射出，但还没飞到离女子一丈远的地方，便被一道突然升腾的气墙挡住。然后便像被吸住一样悬在半空中，蓝衣女子第一次将头转到姜未然的方向。在帽檐上垂下的面纱翻舞的一瞬，姜未然看到了对方的眼睛，一双看不出年龄，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匕首最终重重摔落在地上，发出“铿程”的响声。蓝衣女子也移开目光，不再理会姜未然。
　　姜未然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当那女人看着她的时候，一生中从未体验过的恐惧笼罩着她，支配着她。
　　“她一定想过杀了我，也许就用我投出的那把匕首......”一种劫后逃生的后怕让姜未然感到疲惫不已，不能正常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生死未知的罗汉。她奋力坐起，往大路上看，发现击倒罗汉并且准备取他性命的那个坏蛋已经丑脸接地，倒地不起了。他的后颈被一根.....稻草？穿透，还在往外渗着鲜红的血液。
　　错过了精彩一幕，姜未然不知坏人是如何被一根稻草取了性命，但她现在也没心思知道了，她现在看够热闹了，蓝衣女子用一个眼神就让她知道了生命的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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