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神］一线》江风飒沓

13、17.12.17

　　夜斗和今音一前一后走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正是草木茂盛的时节，树林里除了参天的树木，还有各种有名字的和没有名字的灌木荆棘，也有上一个寒冬留下来的干透了的枯枝和落叶。

　　这座山似乎很偏僻，连一条像样的小路都没有，走在前面的夜斗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枯枝拨开挡路的荆棘刺木。

　　风吹叶动，发出沙沙的响声，好像在给高声歌唱的鸟类伴奏。

　　“这风可真舒服呀！”今音停下来，张开双手，风穿过她的袖袍跑到身后。

　　“对呀。”夜斗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今音无奈叹气，夜斗大人，你可知道我不是想要你无意义的敷衍，而是想要停下来休息那么一下下？

　　“我们一直这么走下去吗？”她小跑几步，跟上夜斗。

　　“总会遇到可以休息的地方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填饱肚子，好好的睡一觉。”

　　夜斗自觉已经很温柔的对待这个小姑娘了，即使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照顾过别人了。

　　“还有多久才可以走出这个树林？”虽然风吹着很舒服，树林子里的风景也不错，但今音更想快点找个歇脚的地方。

　　“不知道。”

　　“夜斗之前来过这吗？”

　　“没有。”

　　“……”果然很不靠谱啊，今音无话可说。

　　“……”夜斗觉得自己一定是太好说话了，否则这个小丫头怎么胆子越来越大了呢？明明刚开始还是一副乖乖的样子，现在不仅对他直呼其名，还敢私下里吐槽他。

　　其实夜斗如果不是记性不好的话，他应该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嘀嘀咕咕了。

　　“诶？”

　　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五六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人坐在路边的草丛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天气还好，虽然树林里湿气大，但地面还是比较干的，铺上草席之类的东西也是能坐人的。

　　他们相互依靠坐在一处，旁边放着一些装着行李的竹箱子，用来遮阳的草帽零零散散地，有的放在箱子上，有的随意扔在草地上。

　　这是一群赶路的人。

　　“他们要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

　　“你不去问问？”今音觉得如果可以，他们也许可以搭个伴，和夜斗这个活了几百年的神明同行还是有些乏味的，简直就是幼儿期碰上老爷爷，哦，不，说是老祖宗都不过分。

　　当然，有的时候他表现得更像一个小孩子，理直气壮地耍无赖。

　　“这种事怎么看也该是你去问吧？你怎么连身为神器的自觉也没有？我可是你的……”神明大人四个字还没出口，夜斗就眼睁睁地看着今音越过自己，朝着那群人走过去。

　　只要他有意，那些人就一定能看到今音的。

　　果然，人群中有个看起来比较强壮的男人看到迎面走来的今音立即起身，他应该是这群人的头头之类的人物。

　　对方很警觉，或许是因为今音穿着武士袍，又或者是因为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今音的夜斗。

　　“您好，请问你们要去哪里？”

　　“你是？”对方似乎对今音的身份更感兴趣，正是乱世，武士的地位虽然比农民高，但农民靠自己的辛勤劳动养活武士以及大名甚至是将军，所以农民也不会对比自己身份高的人过于崇拜，盲目服从。

　　“我只是赶路的，想要南下，准备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出树林。”今音解释，她刚才一时疏忽忘了自报来路。

　　“不知你们是往哪个方向走，如果同路就好了。”

　　“我们刚从南边的村子过来，离这里不远，你们再走上一刻钟就到了。”对方很好心的提醒她。

　　“是这样啊，那谢谢您。”今音鞠躬道谢，扫了眼正看着他们两人谈话的那些人，又问到：“你们是那个村子里的人吗？”

　　“不，我们是从更南方的地方过来的。”说着话的同时，男子的神情变得有些悲伤。

　　背井离乡是谁也不想经历的事情吧。

　　——

　　和那些人分开之后，今音和夜斗很快就到了最近的村子，因为战争需要，村子里人很少，很多男丁都被军队征用了，只留下了一些老弱妇孺。

　　今音和夜斗被一个有三个小孩子的母亲收留了。收留他们的夫人姓山本，丈夫去了战场之后就没回来，家里只有她和大女儿春，儿子小松，小女儿小米。

　　山本家是普通的乡下人家，只有一间主屋，用餐的地方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两边分别是睡觉的地方和做饭的地方。

　　今音是第一次看见设计得这样简单的房子，但发现夜斗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也就没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受人招待，已经十分打扰了。

　　在夫人家吃过晚饭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就顺势留在山本家，每个人占了一张榻榻米的地方就把整个“卧室”挤满了。

　　山本夫人睡在最外面，然后是她的三个小孩，两个女孩，一个男孩。靠在今音身边的是最小的女孩，很是活跃。

　　“哥哥，姐姐，你们没有大人陪着不怕吗？”夜斗之前告诉他们一家人他是带着妹妹一起去南方找亲人的。

　　夜斗也才十几岁少年的样子，就算是谎称自己是今音的哥哥也不会惹人怀疑。

　　“我哥哥已经是大人了呀！再说姐姐我也是大人了好吧？有什么好怕的呢？”

　　“对呀对呀，我就不怕，春姐姐也不怕对不对？”小松又把她姐姐拉入了谈话。

　　“原来小米你是个胆小鬼啊，不可以做胆小鬼哦，虽然你才五岁，但也要变得勇敢，做一个和父亲一样有勇气的人。”作为长姐，教导弟弟妹妹的责任已经成为了习惯。

　　“我才不怕呢，只是问问今音姐姐和夜斗哥哥怕不怕嘛！”

　　“真的吗？”今音拉长了声音反问。

　　“当然。”小米的声音笃定极了。

　　“可是你连一个人起床尿尿都不敢。”小松接着拆台。

　　“嗯……那我今天开始就要一个人去尿尿。”

　　“诶，原来小米真的很勇敢啊。”山本夫人也兴致盎然的加入了小孩子们的谈话。

　　“当然是真的。”小姑娘的语气似乎更加坚定了。

　　接着就是大家带着善意的轻笑声，的确，童言童语总能轻易惹人发笑。

　　“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门口的大树爷爷都睡着了呢，有没有听见他的鼾声？”外面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听见了，听见了，我们快点睡觉吧，把大树爷爷吵醒了就不好了。”

　　……

　　看到别人很开心，自己也很开心的心情应该是建立在自己的确生活得很好的基础之上的吧。

　　见到别人有家人，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自己的吧，自己是不是也有家人，是不是也有兄长姐姐、弟弟妹妹呢？

　　今音转过身去，发现一直没说话的夜斗双目紧闭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真的睡着了了吗？怀着这样的疑问，今音一瞬也不敢眨眼盯着夜斗看，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呢。

　　今音躺平，又盯着屋顶发了会呆，还是想到第二天要赶路才合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