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还君明珠（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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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到门路的苏白，看到了另一条通途。
一直被三观修正师这个概念所拘束住，如今跳脱出来看，却发现了更加广阔的天地。
三观修正这个概念，是先入为主。可一旦开始往别的方向想，她突然想到之前所有的任务都能够低分通过的原因，因为那些任务对象对她的情感，都变得真实，真实的骨肉之情，真实的师徒之爱，她却——
并没有感受到。
只有真实，才是母机评判的标准。所以每一次开启通道，都是感情最真实的时刻。
而她，却只当成是在扭转三观。
简直大错特错。
所以上一次，薛平贵那么真实而强烈的占有欲，那么真实的痛恨，混合起来，才会得分特别高。
她想，她是不是悟出了什么。
人和人的感情，只有真，才能打动人，这是母机最初设计初衷之一吧……
至于什么样的感情，是爱是恨，是感激是敬重，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是她把路子想窄了。
筑基如同重生，苏白忽然感觉心头所有的淤积都畅快了许多。闭上眼睛，前尘种种，举重若轻，唯有今日，她觉得可以放下。
沈木兰也好，欧洋也罢。
从前种种，譬如死去。她便在这些世界中，斩三尸，证道。
舟车劳顿中，一路来到苏州。
她扶着太后。
太后主动跟她搭话：“这几日瞧你气色好多了，神色也不像以前那样逼仄，是终究想开了么？”
她点了点头：“什么时候还得跟太后娘娘取经，学学各种道理呢。”
她这话已然是出自真心，但太后从前从未听皇后这样说过，不免愣了一下，很是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皇后，听说你为救皇帝，受了点伤。”
苏白跟太后说了几句，太后越发觉得，今天的皇后，比之从前，更加可亲了些，说的话，也更有眼界了。
到底是十分欢喜，拍了拍苏白的手，又说笑了几句。
苏白真心想跟太后讨教，心诚，姿态间就看得出不一样来，几句恭维，太后也是老怀大慰，她深居宫中，左右也无事，跟几个嫔妃从不往来，也就晴儿能讨她的喜，没想到皇后也能抹下面子跟她求教。
倒把太后说得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许多陈年往事。
但苏白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太后终究能成为太后，确实是有政治眼光的人物。苏白听得认真，太后说得也就更认真了。
说到后来叹了口气：“帝王宠爱终究只是一时，女人在这后宫要长久不倒，没有别的法子。”
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政治选择。
“皇额娘，说什么呢，说的如此开心？”乾隆本是跟着小燕子和小草在船头看景，听到太后在舱中笑得开心，便笑呵呵过来凑趣。
太后说了几句，便说自己乏了，自己回了内室，留乾隆与苏白说话。
这一来，两人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乾隆是莫名地不知道说什么，对着这样的皇后，他显然也有些手足无措。
苏白叹了口气：“陛下，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气么？”她一句话说的乾隆不太好意思了。
“方才我听您跟小燕子说苏杭富庶，赋税颇多，可否也给臣妾讲讲？”她也是真想听。
很后悔错过那么多的世界，浑浑噩噩。
在帝王的身边，是否可以学的更多？
这是皇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告诉乾隆，她想听这些民生之事。因此乾隆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并且还有一点儿小小的自尊心的满足感。
这皇后不是被当做男儿教养大的，她未必不是不知道这个，难道……
【三观修正进行中。】
果不其然，一旦两人的情感互动沉淀在真实，她用真心去换乾隆真实的反应，通道开启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修正值比上次的少一些。不过无所谓了，她似乎印证了她的想法。
乾隆滔滔不绝开始讲起苏杭：“历朝历代苏杭都是人间天堂，朕也深以为然，苏杭民间富庶，便是百工兴，朕多次下江南，实在也为苏杭盛景所陶醉。”
“为何苏杭能比其他省富庶？只因在南直隶么？”苏白又是提问，既然乾隆肯说，她便做好学生。
毕竟乾隆当了大半生的皇帝，在治国上，他是有能力的。
这一点苏白不得不承认，接下来乾隆真的从几个方面向她解释了苏杭之所以比大清别的省份富庶的多的原因。
这和她从资料中搜索到的数据，相差无几，但是乾隆的角度，更加生动入微，讲解也是令她一点就透。
尤其是说到先帝到自己对苏杭的政策，他更是旁征博引，口若悬河。
“苏杭可真是宝地，若真能人为地做出像苏杭这样的宝地，不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苏白叹息。
人为地制造大城市，这个议题在母星其实早就过时了，她的资料库里有大量这类的论文。
只是拿到古代，又该如何实行，实在——
乾隆本正在跟苏白说着，听到苏白发此感叹，倒也没怎么在意。这话像是天方夜谭。
跟苏白说着这些，也不觉得时间飞逝。
小燕子跳了进来：“皇阿玛，今晚我们就去苏州是吗？是不是住在苏州的行宫？我跟小草想要出去玩呢。”
她进来便见到苏白跟乾隆谈得热络，心中不爽。
“胡闹！”乾隆骂了一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扬州才闹过刺客，你又想着去苏州玩，你的一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小燕子笑得天真欢快：“这不是有阿都瓦么？他答应保护我们，再说了皇阿玛，咱们微服私访，别去行宫不就成了。”
此言一出，乾隆的怒气也淡了几分：“你倒是打的好算盘，行了，此事我自有计较。”
“你先出去，朕和皇后有话说。”
他是第一次为了皇后赶她走。小燕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乾隆，可她还是看了一眼皇后，便出去了。
“云清格格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样没规矩。到时候嫁人可怎么办。”周嬷嬷嘟囔了一句。
这时候乾隆正要离开，但是脚步停在了苏白的屋外，想再听听苏白说话。
结果却听到周嬷嬷的抱怨，他这才想起，周嬷嬷指的云清格格没规矩，便是她每次见到皇后，都不曾行礼。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筑基期的苏白，早就知道乾隆没走，但是她还是什么没说，任由周嬷嬷发完了牢骚。
让乾隆知道周围人对小燕子的观感，不也挺好？按照周嬷嬷的话，小燕子对她这个皇后，确实不够尊重。
小燕子的话其他都没什么，就是那句微服私访还真的打动了乾隆。到了苏州，一行人，照着员外打扮，便进了苏州城。
这几日苏州城内正有庙会可看。
阿都瓦也在一行人中。
乾隆在决定之后，竟是叫人来告诉了她一声，显然对上次她替他挡灾的事显得过意不去似的，他托人来说，会多带几个守卫。
而显然苏白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就过去。
喷火的，舞刀弄枪的，还有——舞龙舞狮的。
那一队舞狮舞龙的，风格格外清奇，惹得小燕子也跟着蹦跳个不停，在那里夸口：“皇阿玛，我也会，我也会……”
狮子将他们几个围了个圈，唯独拉下了苏白。
苏白被这群舞龙队给圈在了人群之外，一只手搭上了她的。
她抬起眼睛，阿都瓦的眼睛如同天上一团月轮，清楚而明晰。
是他。
“对不住了。”她只听见这么一句，鼻尖便闻到一阵腻腻的腥味，脑子里一股辛辣往上冲，人便是有些晕了。
她闭上眼睛。
等到嘴里被喂进一颗药丸的时候，她才渐渐长开眼睛，阿都瓦的脸，离的很近。
周围很黑，但是苏白却能看见黑暗中的阿都瓦，冷月的清辉笼罩着他的侧脸，如同泛着刀光一样凌冽的线条有力而顺畅：“你醒了。”
他重复着这样浅显的事实，并不像是从前的阿都瓦了呢。
“为什么？”她的问句里含着一点儿喟叹。
阿都瓦听出来了：“你在叹气，为何叹气？”
这一片黑暗之中，有月光渐渐移过来，清楚地照见了阿都瓦的脸，他的眼尾上挑，带着一点轻佻。那是一种万事皆在掌控之中而后的轻佻，他带着一点笃定，接近苏白，年轻男性的气息迅速将苏白围拢了起来。
那是一种温热的气息，这种气息对已经筑基的苏白来说，竟似是减少了伤害。
若是之前，她定会感觉到眉心刺痛。她是真没有想到，突然心头一动而造成的筑基，会让自己减轻对阿都瓦的排斥反应。
她没回答，但是微微拧了拧眉头。
这个动作有些太过突兀，阿都瓦抬起手，点亮了手中的火折。
随着火折的点亮，橘黄色的火舌舔舐着空气，两人周围被照亮，此处竟是一处地宫，而此刻，她正站在地宫所铺陈的红色羊毛波斯毯上，头顶也是一顶顶折软的帐篷，怪不得，她感觉不到任何冰冷，这地宫，可说是豪奢。
“喜欢？”阿都瓦嘴角总算有了一点弧度，他的脸色稍稍微微放松下来，“那就住下来。”
苏白一点点地回过头去，不可置信。
刚要说些什么，这地宫的门便开了，六个举着火把的黑衣人来到阿都瓦身前，为首的黑衣人瞄了她一眼，疑惑不解：“教主，这就是——”
阿都瓦只是点点头，眼露戏谑，一只手搂过了苏白的肩膀：“不错，这便是本教主的夫人。”
苏白微微退开一步，太累了，她顺势坐下，正好逃脱了阿都瓦的手臂捕捞的范围，而显然阿都瓦也忙着跟手下说话，没有再来跟她废话的机会。
“教主，今夜的行刺，安排了三波，定要将这狗皇帝弄死。”
“加派人手，务必一击即中。”
说了几句之后，这一波人告辞退去。
而苏白的眼光，也正好凝固在了宫殿中央那一副巨大的白莲上。
“白莲教教主？”“缅甸国王？”
他藏得，可真是深。
苏白话中惊讶的语气令阿都瓦笑了，他笑地狂狼，笑声在地宫中回荡：“不错，你还想知道什么？”
她再次叹了口气。
“你一定要杀死乾隆？”
“不错。”
“那，你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了？”
这话说的十分可笑，阿都瓦又是哈哈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个妙人，可否告诉我，你的真名？”
说话间，已然是一动，迅速移到了苏白的面前，一记白光闪过，苏白便见到他空手为刃，一掌要击到苏白的面门上，丝毫不留情面。
“其实你没变，你还是那个疯子。”苏白定定地说。
那一掌，带着强劲的内力，苏白发丝也被削掉了一根，她没有动，也没有反制，便那么静静地立着。
那一掌生生收住，刚猛的内力要急刹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阿都瓦还是收住了，就在一双大掌快要压上她鼻尖的那一刻，那一秒。
他背过身去：“滚！”
地宫中一滴岩石滴下水来，落到她的脸上，凉凉的，像是一滴泪水。
可她很久没有流过泪了……
她什么都知道，一切都不过是顺势而已。
从他偷袭，到喂她吃的那颗药，她其实，都知道。
她筑基了啊，虽然灵力的来源只是上层能量，可是一旦筑基，就超脱了武功的范畴，就成了武林高手无法揣测的更上层的人物，他点的穴道，根本无法起作用。
正因为她的假装，她才能来到他的大本营，不是吗？
她说服自己，空气中弥漫来一股血腥味。
那是他刹住内力，造成的反噬吧？
苏白没有回头，催动上层能量，飞快离开，但是那股血腥味，却似乎一直围绕在她的鼻端。
从地宫回到那个庙会，她只花了一炷香，而他所谓的刺杀，只怕已经开始第一轮了。
地宫中，一片暗沉之中，阿都瓦狠狠地捏紧拳头，捶在了石壁上，一条裂缝慢慢扩大，而鲜血，也从手背上滴落下来。
该死。
若不是李凤麟的记忆作祟。
该死的李凤麟，该死的女人。
“教主，刺杀失败了，有高手……”
阿都瓦在身后捏住了整个拳头，任由鲜血往下滴落：“行动撤回，回缅甸。”
苏白赶到的时候，正是小草替乾隆挡住了那一锅子茶叶蛋。
而她替他们暗中解决了所有的刺客，看着那些刺客一个个倒下，血腥味越来越重，她忽而觉得厌倦极了。
快些让这场戏，落幕吧。她支着额头，只看到那一群混乱之中，阿都瓦的脸庞，一闪而过。
她眨眨眼睛，一瞬，那张脸，又不见了。
她豁然站了起来，却再也见不到那个影子……
“皇后。”乾隆脸色微微发白，拉住了苏白的手，“这么乱，你要去哪里？就凭你那点三脚猫功夫逞能吗？”
她回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终究停下了脚步。
小草的伤养好之后，她在太后面前说了几句大明湖畔景致不错，太后倒是笑的很开心：“你说哪儿景致不错，哀家去便是了。”
两人都对视了一眼，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太后从来都不喜欢小燕子，跟她一样。
太后说了要去大明湖，乾隆便也奈何不得，不过故地重游，他也是乐意的，毕竟，如今是带着小燕子过来，谁能想到大明湖畔一段艳遇，还能得到一个女儿呢？
于是一行人就因为太后一句话，半路便绕道，去了传说中的大明湖。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还君明珠（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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