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还君明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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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站在母机光晕笼罩下的苏白，这一次却怀着格外不一样的心情。
和所有人不同，她本就是一段意识分解开的信息数据流。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作为一段较为完整的信息数据流在宇宙中漂流的，而母机又那么恰好地接收到了她。
可，较为完整，不代表真的完整。
她到底是缺失了什么，比如说记忆，比如说另一段能使她完整的数据流。
沈清伟递给她的三张纸，正是母机给她的三观意识评估报告。
如果拿三观和意识打个比方，意识就像是地基，而三观则是地基上建筑起来的房子，一旦意识开始动摇，她的三观也将粉碎。
现有三观的破裂，将造成崩坏三观的趁虚而入。
三观修正师因为任务的关系，多少接触过一些崩坏三观的人，受到过一些崩坏三观的影响，只不过靠着正确三观的抵御，才能维持原有三观不变。
可如果意识震荡动摇，那么她就可能被崩坏三观趁虚而入洗脑……
她将成为母星上第一个被崩坏三观洗脑的人，届时她将会像一个病毒，要被竭力清除。
她不会接受这样的命运，办法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她连夜查了上层建筑局的所有档案资料，发现加固意识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积累足够的得分，开启母机扫射宇宙万界，那没有遗漏，以期找到那一小段缺失的信息数据流。
她深吸口气，一线生机，她不想放弃。去整个世界看看什么的，只能搁置了。
脑子里突然闪现过沈木兰，沈清伟，冯岚和欧洋的脸，她闭了闭眼睛，主动按下了那个钮。
【脑部对接完毕。】
【骨骼对接完毕。】
……
【就绪。】
接收了记忆之后，她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虽然皇帝任务都是随机的，可，她按下母机启动键的右手，会不会太神了点？
听说，三观修正处还真有个神之右手，按了三次，三次都是同一个小世界，因为她撩了就跑，跑了两次，手气好，还是回去了，被言情线的任务对象堵到死。
最后嘤嘤嘤哭着唱了臣服过完一辈子才回来的。
没想到，自己也开始有这样的手气了？
冥冥中，是什么在垂怜她？
这个世界，她也来过。
“皇后娘娘，你见过那个姑娘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嬷嬷站在边上，问着自己，她又走近了些：“娘娘？”
一个姑娘能住在令妃的宫里，肯定是不寻常，娘娘费神了许久，大抵是在思考该如何应对吧？
这一次，苏白没有时间回味记忆中的痛苦，而是迅速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嬷嬷，道了声：“嬷嬷，辛苦你了。”
“你不用担心，那个叫小雁的姑娘，我会有办法的。”她轻声细语，似乎在安抚着眼前的嬷嬷。
那语气中含着浓厚的歉意，竟是嬷嬷从未听到过的。
“嬷嬷，你一辈子在这深宫中陪我，年纪这么大了，还陪我操心这，操心那，我实在是……”她红了眼眶。
被苏白这么一说，周嬷嬷也动容了：“娘娘，您这是要折煞奴婢吗？”
两人竟是都红着眼眶哭了一回。
苏白不得不怜惜李嬷嬷，上次来，她就是穿成了周嬷嬷，不——穿成了周妙帆。
周妙帆是个奴婢，她服侍的，却不是现在的乌拉那拉*咏娴，而是乌拉那拉*咏娴的母亲。乌拉那拉咏娴的母亲中年得了个幼子，不过早夭了，在庶子庶女上烦恼颇多，因此便要将长女当男孩子来养。
她自己性格刚毅，又要将个女儿当儿子教养。
矫枉过正，孩子也着实吃了苦头，到后来，这个咏娴显得爱钻牛角尖。
母亲将她像儿子一样养，她也深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作为她母亲的贴身侍女，她的任务，自然是扭转对孩子不利的教育观。
到后来，她也终于洗脑成功离开了。
没想到，现在她来到了当时那个倔强天真的女孩子，如今郁郁不得志的皇后身上。
闭上眼睛，属于乌拉那拉氏的记忆将她淹没，那些珠子里，有两颗泛着璀璨光华的，便是新婚之夜。第一夜，是她被送进弘历府中，做侧福晋的那一晚。
那是第一晚，她知道，原来做女人，是这么回事。她本是满心抗拒，后来也渐渐失了神，可——后半夜，弘历便悄悄地离开了。
走之前，她甚至听见他叹了口气。
是了，她只是个侧福晋，又怎么跟嫡福晋富察氏比？
原来，只是娘遗憾她不是个儿子，她现在跟着遗憾起来，自己为何不是男子。
只因不是男子，才会被男子用完便遗弃。
谁也不知道这事，她连嬷嬷都没告诉，就这么抱着自己在床上坐了一夜，她哭了一夜，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第二晚，是富察氏病故大半年后，她晋封了皇后那晚。大典之后的新婚之夜，他竟只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被魏佳氏抱恙的消息夺去了心神。
他虽然什么都不说，可那脸上到底透露着牵挂。而后，他连床都没上，便直接离开了。
去了魏佳氏那里。
魏佳氏是富察氏心爱的大宫女，富察氏病故，魏佳氏便成了他捧在手心的那一个。
她面对着他那张写满了牵挂思念的脸，竟是心痛到无法呼吸。她便知道，自己完了，从此后，她真正成为一个她一直不愿意成为的女人了。
后宫之中，她渐渐落拓下去。
她性子倨傲，越是深爱，越是痛苦，越是抵抗。她和乾隆便像是两块石头，总是撞得两败俱伤。只是没人知道，她的这块石头，只不过是以鸡蛋妆成，她早就破碎不堪。
光滑璀璨，被刀用力雕刻过的珠子，显然不少，但唯独关于那两晚的两颗，光彩如同天上的皓月，所有的加起来，便成了一片连在一起的痛苦。
所以苏白就像是一个躺在那里，被痛苦淹没了口鼻一般的溺水之人，无力挣扎。
【切断记忆联想。】
她自我感受了一下这具身体的精神世界，再这样下去，距离三观崩坏，也不远了，她勉强揉了揉太阳穴，从千头万绪之中找到这跟线头。
苏白摸了摸手指上的护甲，这一次比王宝钏强多了，直接就是正宫皇后，虽然没什么里子，到底还有个壳子。
跟乌拉那拉咏娴不同，她不爱，便没那么多抗拒。
她是真想会会如今这宠冠后宫的魏佳氏令妃。
最近的记忆显示，有个来路不明的姑娘，住进了令妃宫里。
若是不去问问，她本就没什么里子，岂不是也输了面子？只不过怎么问，还是要掌握技巧。
“周嬷嬷，咱们走吧。”她招了招手，周嬷嬷立刻会意，跟在了她身后。
令妃的永和宫里确实花团锦簇，韶光锦屏，当得起宠冠后宫四个字。
顿时里面一群人如临大敌，都叫着皇后娘娘来了，皇后娘娘来了，令妃倒是不慌不忙，一见到自己，乖乖地行了个礼。
看她神色，谨小慎微，眼睛都不看自己，但是行动却有条不紊，的确是个难缠的角色。
乌拉那拉氏养在深闺之中，前期又是受儒家经典熏陶，迂腐过度了的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跟从宫女做起，惯揣摩人心脸色的老江湖比？
苏白不动神色：“满宫都说这位姑娘像极了万岁年轻的时候，眉毛眼睛鼻子，每一处都像。我实在好奇，满宫的阿哥格格，还没一个说哪儿都像皇上的。就来瞧瞧。”
这么一说，令妃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端的是娇软柔和：“娘娘言重了。”
她倒是沉得住气，不过，这样也好，苏白笑了笑，这样的对手，不更有意思么？
噙着那抹笑容上前，苏白十分认真地打量了许久，又回头问周嬷嬷：“嬷嬷，你说像不像？”
周嬷嬷到底是老人，说话进退很是得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阿哥和格格也都是每人一个长相。这样紧紧闭着眼睛，又看不真切。”
苏白在心里给周嬷嬷点了个赞。她的意思很明白，周嬷嬷的话更加到位。小雁受伤这么久一直昏迷闭着眼睛，连个正脸都算不上，就说什么鼻子眼睛都像皇上？
简直笑话。
只不过她利用了乾隆迫切想要天降恩赐的心理罢了。
苏白坐在小雁床边，小雁此时早就醒了，但，她在装睡。苏白坐上床的瞬间，她眼皮微微一跳，苏白便看出了动静。
她便轻轻地捏住了小雁的手，那手上有个穴位，带着麻筋一边抚摸一边轻柔地按了几下。
应该会很痛很麻。
只是这少女愣是闭着眼睛不吭声，苏白怎么加大力气都没有用。啧啧，苏白心道，又是个能忍的角色。
苏白松开了手，假做拍了拍小雁的手，笑着跟已经上前了几步的令妃道：“这姑娘倒是皮白肉嫩，怎么，病还没好呢？”
令妃没说话，她身边的太医却跳了出来：“脉象早就稳了，皇天保佑，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太医倒是角色，她跟令妃说话，太医却跳了出来。她和周嬷嬷话里话外都是这姑娘是不是龙种尚未可知，可这太医却跟令妃一条心，说是皇天保佑小雁，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我瞧着不妥当，哪怕不是龙种，就是宫外的孩子，破了点皮父母都得担心得要命，更别说是一支箭穿胸而过呢，”她挥了挥手，“去把我用惯的方太医叫来再号一号脉。”
她关心龙种的身体，令妃无法拒绝。倒是令妃身边的太医，脸色白了一下。
谁不知道方太医是太医院院使，而他只不过是个院正而已。若是院使来了，和他的诊断有什么出入，岂不是太下不来台了……
他脸色一白，看向令妃，但令妃仍是低着头，不言语，他暗地里跺了跺脚，这时也不好再离开，只能巴巴等着方院判过来。
方院判本是不理会这些事务了的，但他早年承过皇后的恩。皇后幼子早夭前，他曾做过诊断，只做了针灸，没有开汤药，当晚就急病去了。皇帝要发落他，还是皇后坚持秉公处理，后来才查出来是幼子奶母在吃食上大意了。
他因此保全。
方院判老成持重，他一见到小雁，全听呼吸，便知道这个小雁是在装晕。他看了一眼皇后，便已经是心中有数。
他也是叹了口气，皇后，满宫都知道，她一日不如一日，争，不如不争，可她还是要争。
大抵是那口气顺不下去吧，他没说什么，便拿出自己的看家针具：“皇后娘娘，令妃娘娘，冯太医只是汤药，老朽的针，倒是可以试一试，保证日后不会拉下病根。”
苏白笑了：“那是最好。”
“只是老朽有一事要说，老朽的针灸是独门功夫，这位姑娘又是伤的心脉，重伤需用猛药，老朽的针连成针阵之后，心脉会痛，且脸上会长些脓包，这也是排毒……”他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正色说着。
听到方太医这么说，苏白很是满意，一本正经地胡诌也是门功夫。乌拉那拉氏在这宫里还带还有几个用的顺手的人，里子还没全都掉光。
这下子连周嬷嬷都知道皇后的用意了，令妃边上的冯太医更是哼了一声。
撸起了小雁脑门上的刘海，方太医捏着金针，一手在她脑门上按着找穴位，一边喃喃自语：“只是老朽好多年不扎针了，这个手一抖，只怕——”
“哦，不是这个穴，认错了，这是麻穴。老朽眼睛也不是特别好，姑娘，你忍着点啊。”
他掐住了一个穴位，那根针越推越近，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扎进肉里。
小雁终于惨叫了一声：“你，你要干什么？”
她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还君明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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