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苦守寒窑（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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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李凤麟心情很好的福，攻打南越异常顺利，算来代战有孕八个月时，南越皇族被擒，整个南越被大唐与西凉联手攻下。
薛平贵听到这消息，背着手走来走去，压住眉飞色舞，他大笔一挥：“宣朕旨意，犒赏三军！”
是夜，西凉皇宫中，张灯结彩。
李凤麟坐在薛平贵的左垂手，而东西两宫皇后则坐在薛平贵的侧后方，隔了一道轻纱帷幕，李凤麟的眼神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苏白的身上。
他朝她挑了挑眉，苏白却只是直视前方，薛平贵站起身来，举杯向李凤麟道：“这次全靠大唐，这杯酒，算朕敬你大将军的！共饮！”
他这一站，恰巧遮住了李凤麟肆无忌惮朝着苏白猛看的眼光。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几句机锋。无非就是关于战后南越的利益分配。
拖了个大肚子的代战看着很是疲惫，觑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苏白，她在心底冷哼一声：“陛下，本宫不太舒适，先行告退。”
代战走了，苏白叫来白素：“事情办的如何？”
既然她要酝酿致命一击，为了不再伤及无辜，她首先把傻姑娘转移出后宫这个战场。
白素低了头回禀：“嗯，已经半个时辰了。应该到了。”
所以她找了户山民，派人将傻姑娘送了过去。
算算时辰，应该到了。
白素出去询问事情办的如何，半晌，她脸色惨白地回来了。
“娘娘，办事的人不见了，有人送来了这个。”
她看了眼白素手里的东西，那是傻姑娘脖子上她亲自给她挂上的一个弥勒佛玉像。
玉佛像边，还团着一张纸条，她打开，上面一行小字：“死要见人，活要见尸，今夜子时黑风崖。”
她面上一片沉静如水，看不出心情起伏。白素的头，更低了。
“出宫方便么？”苏白低喃了一声，觥筹交错间，她的声音显得轻飘飘的，一晃而过。
白素速道：“方便，奴婢已经打听过，子时装成太监宫女，从侧门出去，不会有人发现。”
点了点头，苏白也说自己不胜酒力告退了，看薛平贵正架着薛平贵不断地喝酒，一副不把李凤麟灌醉决不罢休的模样，她也定了心。
今夜，注定不太平。
子时，天空忽而开始电闪雷鸣，蛇状的闪电几乎吞噬了整个天空，苏白带着白素，走出侧门，骑马来到黑风崖，天色已经浓如黑墨，空气逐渐稀薄，顷刻间，已经刮起狂风。
这个地方离皇城不远，是西凉这个西南边陲国度曾经举行无数次祭祀的地方，所谓的祭祀，就是直接将活着的人和动物直接推下山崖，几百年来，就有人见到这崖下黑风四起，仿佛多少年来的冤魂，全部堆积在这里。
所有的树都在疯狂腰摆，枝叶剧烈颤抖摩擦，似乎在发出无奈的呻吟。苏白下马，终于见到崖边伏着一个瘦小的身体，那身体在狂风肆意吹拂下，在不断地打着摆子。
她越走近，便越看到傻姑娘背上几条长长的伤口，尾部勾起了皮肉，像是被九节鞭所抽打过。
苏白走了过去，她试图用手去触碰那个傻孩子，手指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一滴眼泪，滴在了傻姑娘的发顶。
“一定很痛吧？”
她伸出手臂，却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将她勉强抱在怀里，傻姑娘的身体，她无比熟悉，可是如今却好似没什么斤两。
明明没什么力气，可傻姑娘还是勉强抬起头来：“娘，快——走……”
她话音未落，已经响起了鼓掌声。
一道闪电撕裂整个天空，顿时黑夜成白昼，一袭红衣在墨色中显现出来，她渐渐走过来，掌声渐歇。
正是代战。
天空逐渐下起雨来，一滴，两滴，落在她的唇上，她只觉得雨水太咸，怀抱着傻姑娘，将她收拢，安慰道：“乖，不怕。”
“王宝钏，你还是太心软了，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陪他入主中原？”代战笑了，摸着自己的肚子：“你知道，你心软在哪里么？”
苏白不出声，她便自顾自往下说：“你以为你得了他的垂怜，情爱，可那又如何？你能胜得了我吗？”
代战瞥了瞥嘴角，看在她快死的份上，让她知道又能如何？
“白素，过来。”她招了招手，跟着一起来的白素依言站到了代战那里，乖顺地给代战打了一把伞，“你错在，这个月浓她因为你受了如此大辱，你也竟敢收用，我看你不只是心软……”
“你还蠢。”
苏白无声地笑，那种笑容看在代战眼里，格外刺眼。那女人的笑容里，绝对没有认输，悲伤和后悔，这令代战无端烦躁了起来：“放箭！”
雨势渐大，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簌簌簌，那是整齐的拉弓上箭声。
代战终于绽放了王宝钏存在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笑容，因为，王宝钏，即将消失在这个世界。
胜利的滋味如此甘美，若她早日破开这盘旋于心头的魔障，只怕早就快乐起来了吧。
她畅快地竖起耳朵，期待着听到王宝钏和那个痴儿的惨叫，黑风崖下冤魂无数，如今只不过再添两条而已。
雨水连成了线，从地上溅起来，又连成成片水花。
“满弓！”
“上箭！”
“瞄准！”
有人在发号施令，最后一句号令，简洁短促：“发！”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并没有人能看到，雨水落到苏白身上还剩毫厘时，仿佛停止了，她，身上并未沾尘。
也，不沾水。
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冲破了雨水，冲破了空气，直扑苏白面门。
千钧一发。
有什么东西在长吟，一道白光闪过，迅如疾风，又如闪电，一柄软剑，被苏白从腰间抽出。
叮叮咚咚，那是箭矢碰上软剑的声音，哗啦啦的雨声，连同这样的叮咚声，仿佛又是天地间另一首自然之曲。
她的剑花和箭矢不断擦出火花，刹那间点亮她面前的那点空间，所有的箭矢都倒在她的剑下，乌黑一片，如同成群赴死的乌蝇。
片羽不沾尘，每一招，她都像是在飞舞，可偏偏无论多快的箭支，都无法到达它们的目的地。
代战命人点亮了风灯，她清晰地看到了苏白的剑舞，那么美，那么清冷，如同一个仙子。
所有的一切重新崩塌。她推开白素：“甲士，冲！杀死她，黄金百两。”
数百甲士得令前冲，箭雨仍在不停地射来。
苏白长笑一声：“李凤麟，看戏这么久，可满意？”
另一支剑也亮了出来，一身玄色袍子的男人闪着一双紫眸，从崖下翻了上来：“仗剑杀敌，快活！”
他本就没醉，薛平贵倒在了他前头，苏白匆匆离去，他就跟了来。一切顺理成章，只是没想到，她，竟是武林高手。
几百甲士，几十弓箭手而已，当苏白和李凤麟联手，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阻挡。
苏白不取人命，但李凤麟不同，他逮到什么就砍什么，真正砍瓜切菜。几百个甲士，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黑甲士已经倒下一半。
李凤麟浑身浴血，一剑戳穿了一个甲士的肚肠，鲜血喷涌到他脸上，他伸了舌头，舔舐了一口，紫眸中光彩越加绝艳。
莫名地亢奋起来了，于是他把苏白的对手都一个个开膛破肚，一个也不给她留下。
“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没有人教你？”他嗓音低沉，在夜幕中听起来，带着几丝安慰。
只是这种安慰，苏白能感受，却无法接受。
“够了，我自己解决。”她飞身上前，捡起一个死去甲士的剑，两手各一柄剑同时挥舞，箭支无法接近她的一寸肉身，当她脚步轻点时，世界飞快后退。
没有人看到苏白怎么样做到的，但，突破了重重包围，她就是这么来到了被包围的中心，代战的面前，剑尖也已经抵住了代战的脖子。
“下令停手。”苏白看着代战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肚子，眼睛里流露出惊恐，也笑了。
一场殊死之争戛然而止，李凤麟抹了抹嘴角的血，意犹未尽。
他大步穿过人群走来，把佩剑解下丢到地上：“洗干净，算还债。”然后又转身离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他倒是知道自己能够应付得来，苏白想，大约在这世界上，无人能比他更懂自己了。
只可惜——
他就是那个崩坏三观者。
代战浑身发抖：“你，你想怎么样？”
雨已经停止。苏白笑着把软剑尖抵到了她的大肚上：“若是一剑戳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白素扑通跪了下来：“娘娘，是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
聒噪的道歉听来像是嗡嗡的蛆虫蠕动摩擦的声音，她皱了眉头：“闭嘴！”
于是白素不敢造次。
“代战，蠢也好，聪明也罢，我想有一点，你从未看清。”她将那柄软剑贴着她的大肚子游走，代战额角滴下汗来，生怕她会用力戳进腹中，一尸两命。
所以贵为东宫皇后的她也开始虚应：“哪一点？”
苏白贴近她的耳畔：“这一胎，你只听太医说是男胎，便这样作死？”
接着，她用软剑拍了拍她的肚子：“有件事你不好奇么？我的软剑贴着你的肚子这么久，你又这么害怕，为什么，你的肚子里的胎儿，动都不动一下？”
她的话似乎在天空飘了很久，许久，代战才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的汗越来越多，从额头，一直透到脖子。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涣散了起来：“不，不可能……他……不会的……”
有什么不会的呢？长在政治世家里的代战公主，意外地天真。
她还以为，她会有别的打算，结果到现在，还没有怀疑过薛平贵吗？
暗红的血色突然染湿了代战红裙，一股铁锈味迎面扑来，代战抓住她的软剑，手指割裂出血：“滚，给本宫滚！”
“让她滚。”
说完这两句，代战便嚎叫起来，那叫声，痛苦地几乎要把整个天空撕碎。
苏白收了软剑，往回走，捡起地上李凤麟的那柄重剑，又走到黑风崖处，撕了衣衫将傻姑娘包在了背上，空气中泛起一阵阵雨后的甜香。
修正师的入职誓约，不造杀孽，可，活罪难逃。
如果同情也是错，那么苏白决心承受这样的后果。白素也好，代战也好，结局早就注定。
一夜无眠，傻姑娘抱着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她迷迷糊糊一直在叫她娘。
有人依恋并且依恋着人，便是这样的感觉么？
苏白依偎着傻姑娘，看了那张她曾经占据过的脸，直到天色泛起鱼肚白。
武功并不是她带来就能用的，身体素质不过关，什么都用不了，直到上层能量慢慢滋养身体后，她开始练武，可是一朝一夕，时间太短，但，用来对付今夜这样的阵仗，足够了。
缺点就是所剩无几的上层能量消耗一空，而且几天内会很虚弱。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苦守寒窑（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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