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妻之女》雀猫

6、白莲花世子爷

　　姜候府里，姜笙卿坐在轮椅上，让仆人推着自己去院子里赏花。

　　他回到府中，能不下地就基本不下地走路，都坐着轮椅，手里抱着一只暖炉，病怏怏的样子。
　　祖母怜惜他，允许他每天呆在后宅，不必问安，所以他得以不用看到继母那张脸。只是姜笙瑞常常跑来看他。

　　昨夜一场雨，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残花落叶。姜笙卿望着如洗练过的天空，袖子底下横放着一把样子简陋的小木剑。
　　文伯来了信，在纸上笨拙地写着：我在这边一切安好，请小世子勿念。
　　随着信送来的还有这把小木剑。
　　文伯真是懂他，不需要吩咐，便把事情做得妥妥帖帖的，甚至远超过他所预想的。

　　姜笙卿拿着手中的小木剑，露出淡淡的微笑，也差不多该寻个机会见见她了。

　　一个锦衣男孩晃着纸鸢走过来，对他做了个鬼脸。
　　这是姜笙卿的同父异母弟弟姜笙瑞，被姜候宠坏了，再加上他母亲程芸老是挑拨两个孩子间的关系，姜笙瑞对着这个兄长有着深深的敌意，好像他夺走了自己东西一样。
　　姜笙卿背靠轮椅，一脸云淡风轻。在程芸和姜笙瑞眼里，他可不就是抢走了他们最看重的东西：世子的身份。
　　前世程芸可谓千方百计想要偷偷弄死他，他死了，姜笙瑞自然就成了嫡长子。姜笙卿在前世还有心思跟她斗，现在么，他重来一世，这两个家伙更加不是自己对手了。他懒得再跟他们纠缠，干脆装病，好像随时都要大病死去，连路都不肯走了。
　　程芸看在眼里，心中欢喜，盼着他快点自动死去，省得自己动手。

　　于是暂且相安无事。除了爱闹腾的姜笙瑞。

　　姜笙卿看着这个弟弟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眼睛一眯，心想这是主动送上来门来，正好有理由了。
　　姜笙卿收好手里的小木剑，半趴在轮椅扶手上，长发倾泻肩头，咳得面色苍白。
　　“嘻嘻，哥哥，你又病啦，咳得好厉害哟！”姜笙瑞又朝他做了个幸灾乐祸的鬼脸。
　　小孩子的把戏。姜笙卿垂眸，故意不理他。
　　姜笙瑞见他眼里没有自己，顿时好气哦，上前便是推搡，一脸天真烂漫地说道：“哥哥为什么不理我呢？！”

　　被弟弟这么一推，姜笙卿靠着椅背，嘴唇嫣红，眼神幽深，手指抓着扶手，说道：“弟弟为何要打我？”
　　“我哪里有打哥哥？！”面前的姜笙瑞一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旁边的仆人见两个少爷起了冲突，想要上前劝阻，坐在轮椅上的姜笙卿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瘦削的后背颤抖得厉害，他伸出手，语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快去找祖母，我……我恐怕不行了……”
　　姜笙瑞看着他咳嗽的样子，这才有些后怕，虚张声势地说道：“哥哥，你别装啦！”
　　他身边的小厮连忙示意小少爷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姜笙瑞见情况不妙，连忙转身就逃走。只是旁边的仆人都看到了，他逃走了，依旧有人证明是他引起了世子病发。

　　事情闹得颇大。把侯老夫人和姜候都惊动了。
　　姜笙卿被仆人抱回屋子里，躺在床上，请了大夫看过。
　　侯老夫人唤来了姜候，在自己儿子面前垂泪。
　　姜候看着这一老一小，很头疼，“儿子这就让瑞儿过来道个歉。”
　　“你大儿子都成这样，道个歉有用吗？我说过多少次了，卿儿身体不好，旁的人没事就别来找他，现在好了，把我的卿儿吓成这样。”侯老夫人不喜程氏，所以眼里只有前一个儿媳生的孙儿。
　　她也是侯府里最疼宠姜笙卿的人了。
　　姜候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最会演戏，连自己都在他手上吃过亏，心中烦闷不堪，“瑞儿也是母亲的孙儿，不是么！”

　　姜笙卿低低咳嗽一声，引起他们的注意后，虚弱地说道：“奶奶，不要怪弟弟，是我不好，被人轻轻一碰就倒了。”
　　姜候的视线看过来，看着床上白莲花一般的儿子，原本要质疑的话全数咽回了肚子。若是姜笙卿开口就是要让祖母为他做主，自己倒还能说他几句，现在他倒好，一开口就是不让怪瑞儿。
　　真是太有心机了。姜候甚至觉得这个天生多个心眼的儿子也有心机地弄死了自己母亲，不然自己好端端的妻子怎么生了他就死掉了，真是克母的孽障！

　　姜笙卿依旧好好地演自己的戏，“只是以后日子还长着，孙儿也不想永远这样，听说习武能够锻炼身体，奶奶，你说我要不要也去练练？”
　　侯老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卿儿，你身体受得了吗？”
　　“那些京都贵公子哥儿都能练，我为什么不能？”姜笙卿垂下眼眸，一脸惆怅，“奶奶，我是真的想保护自己。”
　　侯老夫人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转头对自己儿子没好气地说道：“你听到了吗，你儿子说要去习武。”
　　姜候抹了一把脸，真是说一出就是一出，结果还没完，姜笙卿又说道：“旁的武师我不要，我要练，就要跟最好的师傅！”
　　侯老夫人自然是百依百顺，“我孙儿当然是要最好的，儿子，你回头去安排，就……最近不是出了个极好的武状元郎？”
　　“那是四品大官，哪里会来我们侯府给个孩子当师傅。”姜候没好气地说道。
　　侯老夫人一怒，敲着手中的拐杖，“卿儿的身份难道当不起吗？！皇帝陛下是他堂舅舅，而且陛下也喜爱我们卿儿，你开口帮他求个师傅，岂有不依你之礼？儿子，你现在就去！”

　　姜候咬咬牙，看着面前把自己长子宠得无法无天的老娘，还能说什么，乖乖地进宫央求去了。
　　姜笙卿躺在床榻上，看着父亲吃瘪的样子，心里很苏畅。

　　姜候到了宫里。皇帝见他亲自开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说道：“正好太子也要练习骑射了，卿儿能说会道的，让他进宫吧，陪陪阿琅也好。我也怪想念卿儿这孩子的。”
　　姜候的原配妻子是皇帝的堂妹，被封郡主，只可惜早逝。皇帝曾在姜笙卿满月的时候抱过他，后来一年到头也会召见两三次。皇帝喜欢姜笙卿这个孩子，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像从画里走出来一样的，放在眼前甚是养眼。而且，姜笙卿会说话，比自己的阿琅半天才憋出一个字的，实在好太多。
　　皇帝一想起自己这沉闷的儿子，就有些头疼，很想撬开他的嘴，看到他侃侃而谈的时候。或许让姜笙卿进宫陪陪他，情况会有所好转。

　　温瑾琅听说自己的伴读多了那个病秧子，垂着眼眸，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皇帝大叹一口气，“儿子，让你说句话，真难！”
　　温瑾琅抬眸，幽幽地看了自己父皇一眼，可惜依旧没有想跟他说话的意思。
　　他迈不过那道坎，他心里对父皇，有着埋怨呢。

　　苏府。
　　江氏听说苏刑要带女儿进宫去见东宫太子，心里已经慌乱得不得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她，一直觉得皇家的人是住在天边，触不可及的，现在却要把女儿送进宫去当伴读了，还是小太子亲自点名的，江氏很是受宠若惊，又惊疑，恐怕其中有什么阴谋，又怕虎妞不懂事，冲撞了尊贵的储君，大祸临头。
　　江氏几乎是一夜未睡，虎妞倒是一觉睡到大天亮，醒过来又是生龙活虎，精力满满的样子。

　　用过早膳，江氏一把拉住就要跑去玩的虎妞，“你忘记昨天父亲派人传的话了吗？”
　　虎妞手里攥着小木剑，歪着头想了想，“娘，皇宫是什么啊，我为什么要进去？”
　　“皇宫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住的地方。你见到里面的人，不要乱说话，他们问什么，你就乖乖地回答，手别乱摸，脚也别乱走，跟在你爹身后，知道了吗？还有，不要跟人打架，那里的人可不是村子里的狗蛋，他们一生气，要你的小脑袋都可能的。”江氏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最后还是不放心，“哎，算了，我还是去央求你爹，别让你去好了……”
　　虎妞紧紧地拉着江氏的袖子，“娘，别去求爹，我会乖乖的，一定不打架，真的！”
　　虎妞这么拉着她，江氏平静了一下，也知道去求不会有什么用，储君开口要人，苏刑不敢违背，她更加不敢违背。

　　临走前，文伯拿出一只小篮子，递给了虎妞身边的大丫鬟柔曼，“这是给小姐准备的零食，你带着，路上小姐若是想吃，便交给她。”
　　柔曼应了，接过来却发现好沉，满满一篮子都是吃食。

　　苏刑没能把自己儿子安排进宫里，自己乡下来的小土妞女儿却被太子殿下另眼相看，他心里很是郁闷，也不知道这女儿走了什么运，刚接回来就有这样的运气。
　　他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看着依依不舍地送自己离去的苏凌云，说道：“凌云，你别沮丧，将来爹定会给你安排个好前程的。”这个儿子吃了太多苦，苏刑对他很是愧疚，现在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补偿给他。

　　在前往皇宫的马车上，苏刑心情烦闷，甚至觉得是女儿把儿子入宫当伴读的机会给抢了，所以看着旁边吃得不亦乐乎的女儿，眉眼一沉，冷声说道：“虎妞，别吃了！”
　　这个女儿原本就长得又黑又胖，现在吃这么多，恐怕以后更难看了，苏刑感觉很糟心。他梦想的女儿是白嫩娇弱的，可惜她一点都沾不上边。

　　虎妞原本吃得好好的，忽然被父亲这么不耐烦地一吼，赶紧抱着自己的小篮子，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