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妻之女》雀猫

5、养子苏凌云

　　苏刑晚上的时候过来坐了坐，表面功夫做得非常到位，府里上下都看在眼里。

　　一时用完了饭菜，苏刑的心思纵使不在这里，也被香味扑鼻的饭菜吸引了，而且做的都是苏庄家乡菜。自从他的老娘去世后，苏刑去参军，然后又是连年跟着自己上司在外求功名，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家乡菜了。
　　于是他才相信管家他们说的话，这位新招的厨子手艺了得。
　　江氏与夫君久别重逢，想起的都是美好的回忆，但苏刑态度冷淡，注意力都在饭菜上，全程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
　　最后他起身要回书房，江氏怔怔地看着起身擦手的夫君，直接问道：“你要去哪里？”
　　苏刑侧过脸，神情淡漠，说道：“政务缠身，夫人可先安歇，不必等我。”

　　苏刑早已打算好了的，把糟糠妻接回来，摆在家中，给她正妻之位，其余的就没有了。

　　江氏很不习惯苏刑这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以前在苏庄，可没有这般客套疏离。她还记得苏刑坐在家门口和邻居拍大腿吵架的情形，粗话满天飞，动不动就是“他大爷的”口头禅，现在穿上锦衣华服，口头禅都没了。江氏知道人变成这样算是好事，她也不喜欢自己夫君满口粗话，但心里还是有些惆怅，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夫君离去，一开始的憧憬与喜悦之情已经消散不少。虎妞还太小，看到一脸凶相的爹离去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很高兴他这么快就走了。
　　她坐在小板凳上，把文伯专门做给她吃的红豆糕吃得干干净净的，嗯，下次还要让文伯给自己做！

　　苏刑原本想拖着让虎妞进宫伴读的事情，但第二天一入宫，东宫那边就派人催促了练习骑射的事情。
　　苏刑前往皇家猎场，看到小太子一袭劲装，立在靶场上。他连忙上前叩头请安，温瑾琅拿着弓箭，瞄准对面的红靶，瞄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射出去一支箭，他放下来，旁边的内侍手脚利落地接过来，温瑾琅才开口：“苏侍郎，请起。”
　　苏刑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立在一边。
　　“听说昨日你的妻女已经接回，苏卿感觉如何？”
　　苏刑昧着良心说道：“甚好，小臣也终于可以享受一番天伦之乐了。”
　　“那就让你的那位女儿进宫伴读吧。不得有误。”温瑾琅看向苏刑，语气平和，但透着不能违背的意思。
　　但苏刑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其实小臣这里有更好的人选，他是小臣在边疆认的养子，颇有将才……”
　　“叫什么名字？”
　　苏刑一愣，以为有戏，立刻说道：“因他是孤儿，便跟了臣的姓，叫苏凌云。”

　　苏凌云。名为苏刑的养子，其实就是苏刑的亲生儿子。这是他跟柳玉在边疆一度春风的结果。因为没名没分，苏刑又爱惜自己名誉，当年没有认这个儿子，如今他飞黄腾达了，千方百计，在边疆寻回了独自养孩子的柳玉，早在迎接江氏之前，就秘密将柳玉接回来自己府中。
　　看到长到八岁的苏凌云，苏刑的眼泪简直要掉下来，这才是他真正值得认的孩子。
　　苏刑更是已经打算在外派出边疆镇守的时候，把柳玉和苏凌云一起带上，在边疆过起一家四口和美的日子。
　　在前世，苏刑就这样做了。

　　温瑾琅微微眯起眼睛，想起这些事情，对面前道貌岸然的武状元就心生厌恶。之后，他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这让苏刑空欢喜了一场。

　　虎妞坐在小院子里，跟文伯一起用小刀削木头。文伯本来想给她做些木头小动物的，虎妞却拿着一截木头，说道：“文伯，我想要一把剑！”
　　文伯微微诧异，这个年龄的小女孩哪有喜欢武器的，但虎妞执意，她还比划了一下，“要那种长长的，有把柄的剑。”
　　文伯就低头，教她做了一把木头剑。虎妞也有样学样，歪歪扭扭地削了一把，文伯把它收了起来，然后把自己做的给虎妞玩。

　　江氏坐在屋子里，听府中管家婆子跟自己说府中的情况。那婆子是被苏刑事先提点过的，不能把柳玉这人跟江氏说，府中财务开支之事也不能交给江氏管，那婆子就避重就轻，只跟江氏说了来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仆人情况。
　　江氏却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妇人，苏刑离家，苏庄的家都是她在管，她既然是苏刑的妻子，自然理应为他分忧内宅之事，这道理她还是懂的，于是打断管家婆子的话，问道：“如今家中可有田地产业？开支如何？”
　　婆子一愣，连忙说道：“田地不多，已经派了信任的下人去料理，如今府中的进账基本都是老爷的俸禄，老爷亲自管着，婆子我不甚清楚。”
　　江氏就陷入沉默，她知道苏刑不跟自己提起，就表明他不想她来管这个家。

　　江氏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苏刑把自己从乡下接回来，大张旗鼓，害得她以为苏刑还惦记着自己，有情有义，现在人接回来了，苏刑却天天往书房里跑，冷落她，不搭理她，只是在下人面前还会做做样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氏也把苏刑的心看了个分明，他已经嫌弃自己人老珠黄了。
　　顶着糟糠妻这名头在府中活着，真是令人心寒。

　　虎妞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跟娘亲在苏府里的处境，她拿着文伯给自己做的木头剑，兴冲冲地跑进来，“娘，你快看，我也有剑耍了！”
　　真是一个小蛮妞。屋子里的丫鬟们纷纷低头偷笑。
　　江氏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还好她没有受到大人的影响，她把虎妞拉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木剑看了看，说道：“虎妞，娘看到了，很漂亮，你拿着它到院子里玩去，小心一点，别磕着碰着了。”
　　虎妞跟娘展示完自己的新玩具后，又兴冲冲地跑了出去，像一阵风一样。江氏看着她，心中只盼她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

　　婆子在旁边说道：“夫人，小姐如今已经是府中大姑娘了，行事总要有点规矩，大家闺秀，可不能这么养。”
　　江氏淡淡地说道：“我这个女儿跟他父亲一样，喜欢舞刀弄枪的，何必拘着她，压了她的天性。”
　　婆子就低头不再说话。她发现这个乡下夫人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浅薄无知。看来以后要小心对付了。
　　也不知道她发现柳玉姨娘后，会是什么反应。

　　苏刑晚上过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八岁锦衣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眉眼英朗，跟苏刑还颇有些神似。
　　江氏正在布菜的手就顿在半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横空出来的男孩。
　　“这是我在边疆认的养子，因是孤儿，就跟了我的姓，叫苏凌云。”苏刑也不管江氏的反应，拉过苏凌云，“凌云，来，见过母亲。”
　　江氏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镇定下来，视线在一大一小脸上巡视，养子？这其中的名堂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苏凌云按照父亲嘱咐的，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江氏却是在回忆，开口的声音都带了颤线，“你今年多大了？”
　　“回母亲，我今年八岁了。”苏凌云落落大方地说道。

　　江氏跟苏刑成婚已有十年。在新婚的第二年，苏刑上战场，三年后归家，在家中住了几天，虎妞就是在这几天怀上的，苏刑没有待多久，又很快找到参军时器重他的副将大人，跟随他追求功名利禄，一路考到京都，到今年成了武状元，深受皇帝赏识，破格升为兵部侍郎。

　　江氏的脸无法控制地沉下去。按照年龄来算，这个男孩便是在苏刑刚上战场那三年间有的。至于为何说是养子，一个私生子，太妨碍他侍郎大人的名誉了。更何况，那些年苏刑的母亲还在，若是知道苏刑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孩子，自家正儿八经的媳妇却还旱着，这凶悍的母亲打断苏刑的腿都是有可能的。
　　如今厉害的婆婆已经亡故，也没有人再给江氏撑腰了。

　　苏刑面上强装镇定，他知道江氏起疑了，但现在这个家是他说了算，江氏要闹，也闹不起来。
　　一个空架子而已，所以苏刑不再有所畏惧。

　　江氏是很想发火的，无端端的忽然多出来一个“儿子”，但没有等她说些什么，虎妞在一旁忽然说道：“娘，我什么时候有哥哥了？”
　　她刚才一直坐在自己小板凳上专心致志地吃饭，现在听到动静，就把碗筷放下，从小板凳上跑了过来，仰头望着江氏。
　　江氏握住自己女儿温暖的小手，缓了缓神，“虎妞，你喜欢这个哥哥吗？”
　　虎妞看了苏凌云一眼，说道：“喜欢。”

　　苏凌云原本垂着眼眸，听到这个小黑妞说喜欢自己，就有些诧异地抬眸看了过来。

　　江氏忍住气，没有发飙，然后还算是平和地一起吃了个饭。吃完后，苏刑就带着苏凌云离开了院子。
　　江氏这次没有开口挽留苏刑，她的心已经快被他磨成死水了。苏刑临走前，没有被挽留，还有些不习惯。

　　等人走了之后，虎妞才跟江氏说道：“娘，我不喜欢这个哥哥，他刚才很凶地盯着我看！”
　　江氏错愕，“那你刚才为何要说喜欢？”
　　虎妞玩着手里的小木剑，其实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我不想看到娘发火的样子啊。”

　　江氏在那一瞬间确实很想发火，女儿竟然提前感受到了，她伸手，抱住了自己这个贴心的女儿，虎妞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娘，我知道爹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有文伯了。”

　　文伯比爹好看，还会给自己做好多好吃的，还会做小木剑，虎妞觉得自己没有道理不喜欢他，而去喜欢那个成天对着自己只有一张冷脸的爹。

作者有话说

　　文伯对此表示很是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