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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与子同泽(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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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起帐帘走出,外面的清明似是比方才更通透了些。
林霁一走出,严之铭立刻便看过来,遂即问道:“我听主簿大人说夜里有贼人闯入,正是撞上了今墨姑娘和四少爷!”
他语调匆匆,似是真的在关切。
林霁且微眯了下眼睛,回一礼,道:“劳严先生挂心,所幸并未让那贼子得逞,只今墨受了些皮肉伤……”
严之铭点点头,眸中颜色幽深不明,他吐出一口气,笑说:“那就好!今墨姑娘怎么样了?”移动一步,望向林霁身后的帐子,“是在里面吗?严某进去看看她——”
林霁徒然一挡,拦住他的去路,声音低了许多:“今墨还在睡着,此刻天色尚早,严先生……不方便进去吧?”
严之铭顿住,忙抱拳歉意道:“严某失礼了……四少爷说的是,严某关心则乱了。”
听此,林霁不由将眉拧起:“严先生看起来,倒是挺关心今墨?”
严之铭笑:“今墨姑娘蕙质兰心,与人交好,相处这几月,总是有感情的……不过既然四少爷在,定是能对今墨姑娘无微不至,严某这是瞎操心了。”
言罢,他笑着后退一步,正要告辞,却被林霁叫住——
“严先生!”
他信步走来,重新立在严之铭身前。
“听闻……昨夜今墨正是从严先生的房中出来时遇到了贼人,严先生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严之铭抬眉,却是略带委屈道:“四少爷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怀疑严某与昨日之事有关?”
林霁大笑一声:“失礼,失礼!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严先生所住厢房正是紧邻后院,今墨又是先去了严先生房中,后便遭贼人追杀,所以想问问先生,有没有在见今墨时遇到什么可疑的事……”
严之铭淡淡道:“实不相瞒,昨夜今墨确实到了我房中送些吃食,后来,严某将今墨姑娘送走后,便一直在自己房内休息,并未见过任何人……夜里倒听到了些声音,出门探看才知是有贼人闯入。不知四少爷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林霁看着他,笑意越来越深:“幸好严先生昨夜未出房门,那贼人武功高强,身手果辣,我是在担心万一误伤了严先生可怎么办!”
严之铭微微低了下头,勾唇再退一步:“既已问过四少爷和今墨姑娘都无恙,严某就先回院内了……”
林霁客气道:“严先生慢走!”
他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直到严之铭的背影远了,才不由咬了下后槽牙。
身旁的护卫道:“四少爷,仝将军来问,今日之行是否照常?”
林霁乜眼吩咐:“照常,巳时一过,大队回京!”
护卫应:“遵令!”
这一日别庄外车马整顿齐备,仝将军一声令下,大队直往东去。
这一行中,林葛耀的马车上是严之铭为伴,下人们为这两人布了茶水和棋盘后便退至车外,留两人闲闲对弈。
却是一局之后,见举黑子的林葛耀屡屡被困,他摇头叹息,严之铭瞧见,低声道:“主簿大人还在担心?”
林葛耀干脆放下手里的棋子,接着有人进来,在林葛耀耳旁说了几句话,林葛耀的脸色登时大变!
严之铭问:“可是有什么消息?”
林葛耀道:“临出发时,齐云从自己的营帐中背出一只硕大的箱子,放在了行李车内……”
严之铭举棋的手猛然顿住。
林葛耀惶惶道:“难道真是他们?”
严之铭沉眸:“无踪追他到西境,却被人先下了手,那人来去不留痕迹,他并未瞧见是谁……”
林葛耀紧皱眉头:“先生……难道真是林霁吗?那几日他称病在房中谁也不见,虽是后来发现他确实染了风寒,可我始终觉得蹊跷!若真是他趁那两日到西境截了甘仁,定是要将甘仁带回燕京!”
严之铭一粒一粒将棋子放下,玉子与棋盘碰触发出清脆的声音。
“可是……凭他一人,怎可能做到?”林葛耀问。
严之铭眯眸,淡淡道:“重要的不是他如何做到的,而是他为谁做事。是皇上……还是太子?”
林葛耀捏紧拳头,砸在自己的腿上:“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甘仁活着到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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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识渐转清明的时候,今墨先是感觉到了身下的颠簸,接着,她发现了自己的身子无法动弹……
这一觉睡得太沉,却是连抬起眼皮子都要用尽了力气。
她先是慢慢转动了自己的眼珠,觉到明亮的光,再抬起头,停了许久才终于看清周遭事物——
“醒啦!四哥哥,今墨醒了!”
先发现今墨醒来的是林萌,她雀跃的声音在今墨听来却是有些刺耳,她缓了好久才终于适应了周遭的声音,也发现,在她身边的不止有林萌,还有林霁。而他们此刻竟坐在一辆马车内。
今墨想抬手,胳膊根本动不了,一低头,她的双手竟被布条捆在一起。
脑子虽是正乱,可她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林萌注意到了今墨的疑惑,咧嘴道:“今墨,你可不要怪我们,这样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今墨看看她,再看一眼林霁。
林霁凑上来先拿了块沁水的帕子为今墨擦擦脸,然后说:“那日情急才给你又用了些药,也没能掌控好计量,好在安然醒了……你先别乱动,歇个半日就能恢复的!”
今墨问:“……我在哪里?”
林霁抿抿嘴,还是林萌替他道:“我们正在去燕京的路上!”
今墨大惊,听着马车辘辘碾动地面的声音,一股怒意自心中腾起。
“我怎么会也在去燕京的路上?林霁,我何时答应过你要和你们一起回燕京的?!”
林霁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揉着额头:“……瞧,我就知道会这样。”
林萌也苦着脸:“我说吧……还是绑着好些……”
今墨立刻再看自己被捆起的双手,怒意更盛:“你……你们!”
这时候,马车悠悠停下,赶车的人道:“四少爷,二小姐,已到了休整之地,我们歇息片刻!”
“知道啦!”林萌应了一声,回头对着今墨笑嘻嘻地想劝她,“那时你正昏睡,我们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别庄吧?今墨,你别生气了……绑着你是我的主意!来,你只要答应我不再生气,不会跳下马车,我这就替你解开绳子——”
林霁却忙拉住她:“先别。”
林萌回头,他看了眼今墨气得发红的眼睛,叹一口气说,“算了……你先出去,我来给她解。”
林萌忙撤开,挪到马车门前时看了林霁一眼,似是在说:四哥哥,你要加把劲儿啊!
这一方小天地中,最终就只剩了林霁和今墨。
他们一个脸上挂笑,一个满目怒容。
林霁一点一点挪到今墨身旁:“不是我不想给你解开,如今马车刚好停下,你又定是冲动之时,我若给你解开,你虽伤不得我,却怕是会弄伤了自己……”
今墨瞪着他:“林霁,我真没想到你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将我带回燕京!”
他道:“你也知道……我啊,向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今墨:“……”
说的是,这些时日只听多了他的“好”,却是忘了他以前的“荒唐”。
今墨一想起那时笃定了他不会直接将她绑去燕京,就恨不得想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她究竟是被他施了什么迷魂药,怎么就对他没一点防备呢?!
瞧见今墨这般模样,林霁终是不忍。
他凝眸盯住今墨:“既是木已成舟,你就安心跟我们一起吧,只要你答应我不会莽撞横行,我这就给你松绑。”
今墨道:“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整整两日。”
“两日?”今墨坐起来,“解开!我要回去!”
林霁摇头:“自出发起,车马已行了二百里也有了,你这时下去,且不说体力尚未恢复,这样独个往西,尽是山野林地,你一介弱女子怎能安然走过?别胡闹了!”
今墨气急:“林霁,你干得好事!你不放我是吗?行,是你要带我一道,这一路你休想好过!”
林霁忍不住笑起来:“你怎就非要和我使小性子呢。”
今墨深吐几口气:“快给我解开!我不跳车总行了吧?”
林霁顿一下,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再握住了今墨的手。
两人对视,今墨努努嘴:“看我做什么?”
他弯唇一笑,利刃放入今墨的两腕之间,轻轻一抬便将布条割断。
这时今墨眼睛一转,猛抬双手要推林霁,却不想自己两掌推上的是如一堵墙一般的胸膛。
她未能得逞,更反被林霁攥住了两手,接着就是一阵头晕目眩,黑影朝她压下来——
今墨抬臂,他按下,她踢腿,他亦是轻巧地化解。
林霁不是故意非要笑,可看今墨这般螳臂当车的模样,实在是忍俊不禁。
听到笑声,今墨又恼又羞,眼前男人的气息肆无忌惮地闯入鼻息间。
林霁笑说:“才刚一松绑,你就这般热情,我可有些不好招架。”
“你……”今墨憋得脖子耳朵都是粉色。
却在下一刻,她张口咬上了林霁的肩膀——
“嘶——”林霁没想到今墨这一口竟真下了力气,登时跳起来,再一翻身,重新将她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