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田总司的维新志士剑客谭》无**脸

2、长州印象

　　在这位冲田总司十分有限的日本历史知识中，长州藩主毛利家，是一个对于德川幕府天下有着不臣之心造反传统的大名，早在战国末德川家击败丰臣家的统一之战中，毛利氏因站队错误被消减了大片领土，还是德川幕府重点打击监控的对象，但不服德川敢于造反的血统并没有在沉寂中消失，反而一代代传递，终于在两百多年后扛起了倒幕大旗----冲田总司打算投效的，就是出身毛利氏高级家臣的高杉晋作。

　　忍受只能凭双脚跋涉的旅途，忍受只能住宿在木板铺地几十号人一屋的大通铺，花了两个多月才抵达长州的冲田总司对于幕府统治的不满抵达了新的高度。

　　一到目的地，他首先直奔贱民聚集区，心满意足饱餐了一顿烤猪五花肉----死板恪守祖训的天皇，皇室不吃肉，幕府将军不怎么吃肉，这美味的食物自然也为忠诚效仿的武士们不齿，整个社会只有最下层的贱民才无所顾忌----冲田总司觉得不吃肉做将军也人生无趣，少年边吃边咬牙切齿宣誓打倒一切口味寡淡活该营养不良的政权，为了将来正大光明大口吃牛肉的权力，他也得支持明治维新不是吗？

　　吃吃喝喝心满意足，冲田总司在长州的坊间溜达，轻易就听到了想要的消息：坊间的低阶武士，甚至做生意的商人，藩内的平民，这几天都在谈论藩主毛利大人颁布的一道新令：不论出身，不拘泥于武士，只要身体强健都可以成为亲兵，为家主效忠。

　　冲田总司一听，就知道这是高杉晋作建立著名的“奇兵队”开始筹募了！真是赶得巧！凭自己的身手一定能震撼众人，哈哈，这不就是浪客剑心故事里，绯村剑心所选择的路吗？以效仿的方式，向偶像致敬----他欢脱地往藩兵募集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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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男子作卧在一个绯红色为底，点缀紫牡丹的锦缎纹上，美女圆润细腻的膝头胜过府邸中的任何寝具，他阖目聆听着另一双柔媚的手在弹奏三味线----“雅子，右手拨的力度要再大三分。对----”他赞叹道，“这样美妙的声音会无时无刻不萦绕在我耳边。”

　　艺妓掩口笑，“大人操心藩中事务时，也能惦记着我们吗？”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才是我的目标人生啊。”青年男子笑道。这个人，就是流连于花街艺妓怀中的高杉晋作。也是向毛利藩主进言，打破身份限制招募藩兵以备将来的卓越军事家。

　　将来。两年前，作为长州藩的青年侍卫官，高杉晋作渡海前往东方的清国考察学习----他亲眼目睹那样一个领土财富百倍于己的大国，落入被西方洋人肆意宰割的惨境，这令他警醒：自己的国家，也面临虎视眈眈的包围，一旦不能革新自强，下场将比海对岸的清国更糟。

　　绝不能令国家陷入如此境地。从未动摇信念的高杉晋作告别了心爱的艺妓们，带着下级武士侍从，张着羽伞于街头浩浩而过。作为奇兵队的总督，他每天都要巡检那些新征招而来的人----那么今天，他注定要惊喜了。

　　骨子里自恃极高也有这个底气的高级武士高杉晋作，在这个夏天第一次见到冲田总司，就觉得十分符合他的审美：招募处挤着的一群衣衫褴褛的农夫，唯唯诺诺的商贾，或是带着丧家之犬气质的流浪武士之中，穿着浅米色袴，干干净净气定神闲的冲田总司就像鸡群中的鹤一般那么显眼夺目，令他想起花魁屋子里那本源氏物语中光一般生辉俊秀的公子----这样外表容貌的人，在京都江户都会是幕府门阀争相眷养当成兰丸一般摆设的侍童养子。

　　而在众目睽睽暧昧的眼光下，冲田总司很快证明，他不是可供贵族收集炫耀的美少年。

　　对着木桩，心怀对动漫的致敬，悍然施展出令他名满天下的绝技，三段式突刺。出手之快----围观的人对他外貌年纪的轻率窃语还没说完，那段比人躯干还粗的木桩，就在冲田的刀下，迅速被斩为三截。

　　冲田挂着不变的温柔笑意，朝惊呆了的人群彬彬有礼道，“请多指教哦，诸位。”

　　望着这个漂亮的大男孩，高杉晋作眼里燃起犀亮的光，他暗想，这就是，奇兵队的“秘藏之宝”呢！

　　树叶沙沙在冲田总司干净的和服上投下斑驳的影，他专注收好刀，听到鼓掌声----有个被一干武士簇拥着的高个男人，向他走来。非同一般的气度和高级武士装束，瞬间令他领悟对方是谁，便也目不转睛望着这个历史名人：果然，这个年轻汉子……脸确实有点长啊。

　　投靠而来的冲田总司得到高杉晋作的礼遇：他将他引荐给自己的两位好友：桂小五郎和久坂玄瑞。这几人都是大思想家吉田松荫的门下弟子，个个秉承老师希望改革内政，学习西方技术抵抗侵略的精神。

　　少年有礼地端坐，聆听几个人的交流，暗自嗟叹在座的只有桂小五郎一个人能看到维新成功。而这令他觉得舌尖的茶泡饭都有一丝苦涩----他恐怕无法令高杉晋作得肺结核而不死，难道也无法令久坂玄瑞不走向先驱者的牺牲命运吗？

　　革命的道路从来不是一番风顺，他知道长州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活着的人依旧要肩负亡者的愿望，奋斗下去。

　　“冲田先生----”艺妓小葵吃吃笑着，为这位发愣的小弟弟倒了一杯甘洌清酒。“您不合意佳肴吗？”

　　“啊，感谢。”冲田忙有礼貌道，“感谢盛情款待，我没有吃惯而已，很难得的佳肴呢。”

　　----就算加了鲑鱼籽的茶泡饭，那也是个清淡茶泡饭啊，冲田真正的喜好是油汪汪的虾仁蛋黄豌豆炒饭----但他能直说吗？能要求来这么一碗吗？

　　脑洞怀念大开间，风情万种的美人已经贴近来，“冲田先生真可爱，真想好好教导他成为男人啊。”

　　“！！”

　　“好啦，葵。不要让客人感到不自在哦。”花魁雅子一边为高杉晋作斟酒，一边为他解了围，语调温柔软软好听，“冲田先生是江户人吧。”

　　冲田赶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嗯，是的。之前一直在天然心理流道场学习。”

　　这时，桂小五郎放下了杯子，“冲田先生，请问你认识天然心理流一位叫近藤勇的浪士吗？”

　　冲田总司诚实回答道，“我选择来长州之前，近藤先生曾写信劝我去京都，加入他创建的浪人群体，守护京都治安。”

　　“哦？”桂小五郎和几人对视一眼，饶有兴趣地展开折扇，“能听听你选择来长州而不是去京都的原因吗？”

　　----来了。

　　少年长叹了口气。“我和近藤先生的想法不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近藤先生大概是希望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将军青睐，成为上士，扬眉吐气让欺压鄙夷过自己的人必须对自己毕恭毕敬吧。”

　　“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他低下头，做出一副有点害羞的样子，“我想要的，大概很天真----可是，我想要一个，平民不再被武士欺压，任何人都不可以因为自持出身武士，为试刀而随意斩杀他人的国度。我希望有一天，这个国家无论是农民还是商人，或者武士，大家都能为了一个目标协力奋斗----这就是我选择投奔高杉先生的原因，您提出四民平等。如果长州能做到，京都那些地方，为什么不能做到？”

　　这篇话是冲田反复思量早有准备的产物，他加上最关键的立场道，“而且，自黑船来袭后，我认为那些外国人要的，绝不是仅仅和各藩做生意。听说，他们占据了东边清国的土地，是吗？我想，面临类似的境遇时，幕府将军并没有解决国家困境的能力，就像清国的皇帝一样。”

　　说到这，他看到高杉晋作眼中流露精光----“那冲田先生，为了大局，你想必已经有与昔日朋友故交为敌的觉悟了？”

　　“是。”

　　但自己要取得他们的信任成为战友，也不是口头说，他们就相信这么简单的事吧？

　　那一夜，冲田总司如同欣赏浮世绘一般欣赏着艺妓花魁环绕的维新志士，他们志同道合，共酌高谈，具有对于局势的精准判断力与奋战永不放弃的毅力，这是很美的风景----可惜三个人的时光不会保持多久。

　　淡淡的三味线奏完又一曲小调，冲田总司看这架势----毕竟桂先生和高杉先生来日的妻子，都是艺妓。

　　他识趣地先告辞后，身为当代著名剑客的桂小五郎对高杉晋作摇摇头，“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放下剑，为了我将来做一个手中干干净净不被诟病的大臣，你在寻找一个适合人物，能代替我挥剑，去做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比如杀人。晋作，可今天这个冲田，并不适合。”

　　“所以，你都没问他是否愿意为了新时代来临而杀人。”

　　“他之前的回答，太过冷静清晰。而眼神虽然笃定，却透着其他的东西----并不是野心欲望，而是一种奇特的疏离和优越。他很聪明，也有点天真。但，和我们想要的，甘愿牺牲的赤子之心明显并不一样。”

　　高杉晋作轻轻拨动三味线，脸上任然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有点可惜啊。好吧，我会继续寻找能代替你这把刀的人。”

　　“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安排冲田总司？”

　　“他对于幕府现状的反感是真的。”玄瑞道，“京都那边正将浪人武士都聚集起来，组成队伍用以拘捕镇压秉承松荫老师理念的人----”

　　提及被幕府处死的恩师，几人脸上都出现愤懑。高杉晋作弹拨的简单音调显出杀气----德川幕府，杀不死老师维新倒幕的精神和理念！

　　吉田松荫在世时，许多门下出身平民的学生为他提供情报消息，这个情报网在他身死之后，由得意门生，长州第一俊才，也是他妹妹的丈夫，久坂玄瑞继承。

　　所以，负责情报工作的他，建议道，“京都聚集的浪士队中，我们需要安插一个优秀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