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级妖怪服务中心》歪脖铁树

6、赤壁战之进击的黄豆②

　　“豆在釜中泣、豆在釜中泣、豆……”本来没有什么的诗句，但眼睁睁看到这么一幕，云然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奇怪的是胡文凡明明疼的冒出豆大的汗珠，但竟然依旧咬紧牙关，顾向哲竟然也很淡然的样子，弄得云然仿佛以为身边的男人处于静止时空了。

　　终于弄完，胸前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要不是胡文凡割下来的血肉模糊的东西就在托盘里，单看他完好无损的胸膛，云然还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是幻觉。

　　感觉以后再也不能面对黄豆，或者是豆制品，实在是心理阴影太大。

　　端着血淋淋的盘子去了洗手间，不一会儿伴随着马桶冲水的声音，胡文凡擦着手走出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看上去温和但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笑容说：“二位，有何贵干？”

　　感觉空气里有一股奇异的血腥味似的，云然总担心空气里隐藏着黄豆的种子，就像寄生那样说不定就会寄生到谁身上，只要想一想那样的情景就忍不住毛骨悚然。现在云然完全不想了解如此变-态的事情，他只想立刻离开，刚侧头看了眼顾向哲，这货抬手按住云然，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气势。

　　“说吧，你的事。”顾向哲说话的神情有些冷，周身的灵力聚集着暴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失控一般。

　　但对面的男人显然也不是普通人，他认真的盯着顾向哲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轻笑道：“既然是你，那我不妨就说一说……不过这话说起来有点长，还得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从土拗离开的胡文凡，也就是兄弟俩中的哥哥最终活了下来，不是因为他突然运气好，讨到能填饱肚子的饭，而是他变了。

　　想要一个坏人变好，几乎约等于立地成仙一样难；然而若是要一个好人变坏，也许只需要一瞬间的功夫。

　　在很多时候，作为旁观者的云然都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人性本恶，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个‘恶’的种子，只消一有机会就疯狂的发芽生根，与这个人融为一体，彻底把人变成恶的一面。是不是老天爷本身就带着恶意来看待生活在天下面的人们，是不是那个天道的化身总会畅快而又刻意的看着原本善良的人变成恶人，再看着他们逍遥法外。

　　这种想法在听到胡文辉魂魄不散，追着胡文凡在他心里种下一粒种子，随后守着小土拗百年不出时变得前所未有的真实，云然甚至觉得胡文辉就算大开杀戒也可以理解，但他竟然没有，只是哀哀切切的追着胡文凡，像一条不愿意离开亲人的死狗，咬着就不松口。

　　不过人的求生欲有时候是超乎想象的，胡文凡即便是被弟弟缠着，也还是坚持活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样子就不再发生变化，身体也慢慢定型，甚至不管过多少年，他都是这样一幅模样。用顾向哲的话来说，他既已经不是人，也不是变成仙，更不是精怪之类，不过是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成了一个自己也不了解的怪物而已。

　　“我此生对不起的人只有他而已。”胡文凡说的洒脱，他看着落地窗外面繁华的夜景，伸出手仿佛要抓住外面车水马龙的人流，但眼中的寂寞却让他与繁华分隔开来，即便是离得那么近，也仿佛是远在天涯。

　　当初的胡文凡毫不犹豫的爆发自己心中的恶，生食自己的亲弟弟；现在他所承受的一切都心甘情愿，甚至有那么一丝乐在其中。这种让人不太能接受的事实让云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人，但他却打定主意不愿意跟他打交道，实在是那样的事实太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走吧。”胡文凡头也不回的说，“我自己努力了很久，他始终不肯露面也不肯去投胎，只是让我日日夜夜承受痛苦而已，不过这么些年过来，我已然习惯。”

　　大概恶人都是不怎么要脸的，满口所谓的事实，却永远都避开对错，不去谈，不去想，仿佛那样对错就不存在一般。

　　只是面对这样老狐狸一样段数太高的家伙，云然几次张口都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憋得难受，扭头看向顾向哲，向他寻求帮助。

　　身上的气势已然收敛，顾向哲握着云然的手，说：“有个稻草人没有五官，你解决。这件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赤壁的稻草人？没问题。”没想到胡文凡知道，而且还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他甚至当场进了一个神神秘秘黑漆漆的房间，不知过了多久再出来，拿出一个方形的保温箱道，“这就是了。”

　　没想到对方的效率这么高，云然一头雾水。顾向哲却止住云然要问话的意图，拿起箱子，拉着他就走，到了外面没人的地方才解释。“我作为妖怪服务中心的人，有权利抹杀他的存在，但是现在他手下有许多企业，牵扯到很多人的工作问题，而且他并没有危害旁人性命，所以我便跟他做了这个交易，从此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顾向哲说的有些无奈，“这人属于奇人，咱们正道是帮不了稻草人的，也只有他能从歪门邪道中找到办法。”

　　水至清则无鱼，这一点云然其实明白，他不过是难以接受那样的兄弟而已。胡文凡也好，胡文辉也好，他们坚持的东西都太让人匪夷所思，为什么放着大好人生不要，不去投胎，不去报仇，反而就这样折磨着纠缠着呢，许多年过去，他们依旧彼此伤害，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是爱情能让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那么仇恨难道也可以？云然对于仇恨之类的负面情绪向来避而远之，自然理解不了胡文辉兄弟俩的想法。

　　不过在赤壁耽搁的时间太长，他们必须得回去。

　　云然和顾向哲却不知道，这天胡文凡再次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小土拗旁边，说的话却跟以前都不一样。他脸上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经过时间沉淀的眼睛透着超脱凡俗的睿智，那样老流-氓一样的气质让他看上去就像历史里走出来的贵族，然而他也当年不过是个乞讨者而已。

　　“世人都觉得我丧心病狂，心狠手辣，因为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手。”带着一种奇异的磨砂质感的粗糙手指轻轻摸索着下巴，胡文凡露出一点运筹帷幄似的笑容继续说，“即便是那么多人见了我就跑，剩下的听我说完也会跑，但总算是有人不跑，还跟我达成交易。”

　　“只要走出这一步就好了，弟弟。”他一双眼睛深深的看着小土拗上面的雾气，仿佛看自己最心爱的情-人一般，甚至脸上露出一种类似于迷醉的感情，此时的他着实像丧病的变-态一样，有着执着的，旁人完全理解不了的坚持，“我会让你完完整整的重生，而不是等待投胎。”

　　“咱们兄弟俩，注定要做生生世世的家人。”

　　“弟弟，你可同意。”

　　“你没反应，我便当你同意了。”

　　“回去吧，这地方以后再不能让闲杂人等接近，否则就拿你们的人头来见我。”

　　胡文凡终于了却一段自己的心事，这边云然和顾向哲也是解决一段心事。

　　国家级妖怪服务中心，占地面积极大，单单是前面的广场就几乎一眼看不到边，而且地面全都是由白玉铺就，最中心还有几根青玉立柱，端的是豪华无双，怕是玉皇大帝下凡看看都得眼红。

　　但是这么豪华的配备其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打扫，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尘，只有妖怪服务中心楼房那边才稍微干净一些。云然在广场外面很远的地方就下了车，接下来要长途跋涉一般穿过自家广场，然后才能到达目的地。

　　以前刚来的时候，云然一点都不喜欢出门，他感觉自己绝对是因为家里广场太大的原因。而且门前的广场是为了接待各种各样的妖怪用，所以一切法术在这里都没有效果，缩地成寸、御风而行什么的根本行不通，不管是有多大神通的家伙来，都得乖乖穿越广场。

　　才走了十分之一，云然就觉得特别绝望，因为庞大的广场还是一眼望不到头。

　　“趴我背上。”顾向哲单手拎着在赤壁买的手信，略微弯腰，大长腿像弓一样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等云然爬上来，他就单手托着对方的屁股，极快的往前走。

　　揽着顾向哲的脖子，云然闻着对方身上略微有些冷意的味道，抱怨道：“咱们服务中心招不到员工，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妖怪来求助，肯定是因为广场太大，他们看着就望而却步！”

　　“不会。”顾向哲言简意赅，庞大的广场在他脚下似乎也不显得那么大了，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走到门前。

　　阿良还是那副安静的样子，不过他没有坐在办公桌后面，而是以客人的身份坐到一边。稻草人没了感觉，倒像是真正的稻草人一样坐在阿良身边，不过他模样精致，皮肤跟真人一样带着温度又富有弹性，若不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旁人看了只会感叹，此人命不好，明明有一副好皮相，竟然有如此巨大的缺陷。

　　但谁又能知道，在一千多年前，稻草人其实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烂的稻草人而已。

　　方形的箱子打开之后便冒出一股寒气，里面有几个凹槽，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十分逼真的嘴巴、耳朵等等，看上去栩栩如生的。云然探头看了眼就没再看，他觉得胡文凡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这些材料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顾向哲专门带着稻草人离开一段时间，等再回来，稻草人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有鼻子有眼有耳朵有嘴巴的。阿良自然是感激不尽，不但鞠躬道谢，还说一定要好好谢谢云然和顾向哲，不过谢礼还没准备好，得回去准备一段时间。

　　对于工作是看稻田场子，还要养活一个大活人的稻草人，云然其实对他的谢礼是不怎么报希望的。

　　服务中心再次变得清净，云然蹲在门口翘首以盼大半天也没盼来半个妖怪，只得无奈的跑回来睡觉，一边嘟哝着，“不是说隐藏在凡俗中，还有藏在深山里的妖怪数不胜数么，怎么大半天了也没来一个……咱们这里什么时候才能变得人来人往，妖来怪往啊……”

　　“睡觉，说不定睡醒了就会有发现呢？”顾向哲脱下家庭煮夫小碎花围裙，把沙发上的软垫展开，好让云然睡的舒服一些。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冯陈诸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金魏陶姜 ……

　　顾向哲这话说的还真没错，云然一觉醒来就听到古代开蒙所用的百家姓念唱声，只是声音既不是蒙童稚嫩之声，也不是夫子成熟之声，而是带着一丝刻板和诡异，仿佛自人心深处冰冷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