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级妖怪服务中心》歪脖铁树

4、赤壁战之农夫与小鳄鱼②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鳄，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五。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鳄，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五。

　　门前……

　　门……

　　念经似的一遍又一遍，刺激的脑仁疼。

　　不过听到的人总是能听到，不管是捂住耳朵还是睡着；而听不到的人总是听不到，不管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

　　**

　　“嘭。”实在是被这个声音给烦的忍无可忍的云然终于伸出双手，把站在长江边上的安田给推入水中。原本这个伪装成诡异的活了很久的普通农民的安田，性格非常温顺，说话都柔柔弱弱的，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对小颚是真心好，从妖怪服务中心到长江，他都把装小颚的袋子紧紧抱在怀里。

　　刚到长江边上没多久，安田就把小颚放到水里，再然后就无视云然和顾向哲两个大活人，开始念叨、念叨、念……

　　掉到水里的安田根本没挣扎，因为他很快就被小颚驮着浮出水面，然后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齐齐盯着云然看。后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说：“我以前都是一个人，也没人说话，就喜欢自言自语……”

　　这么一想确实也是，安田本来是一棵树，道行低的时候根本不能移动。

　　吭哧吭哧从水里爬上岸，小颚甩了甩身上的水，再次变成手臂大小，翻过身背面朝下，肚皮朝上再次开始晒太阳。

　　没理会这俩人，云然有些激动的看着这个千百年来被无数人叹息，无数人感慨的地方。“千古风流人物啊，那么多能在历史长河中翻滚出浪花的人物都在这里出现过。顾向哲，你说我们会不会有幸遇到那么一位，跟他交流交流，问问当初的情况，回头我也去弄个历史考据什么的项目。”

　　俊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顾向哲老老实实地说：“那些大人物大都有自己的使命，不一定长留凡间，魂魄也不会停留那么多年。”

　　“你就不能说个善良的谎言哄哄我，非要打破我的梦想？”云然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扭头道：“今晚不准上床，自己睡沙发。”

　　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僵住，顾向哲赶忙说：“但还是会有小人物的，说不定就幸运的保存魂魄，这么多年修炼应该也有些道行，咱们找出来问问情况也正常。要不要我帮你找？这地方实际范围很大，经过这么多年地势又有所变化，只要咱们扩大范围，肯定能找到……”

　　对顾向哲的表现满意的点点头，云然道：“那咱们分两个方向找。”

　　“那今晚……”

　　“晚上的事情当然晚上说。”云然有点不自在的说。明明顾向哲平时看上去挺温和的，怎么在那种事上如此不要脸，大白天的竟然敢讨价还价，虽然是他最先开口的……好吧，云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这肯定都是被小哲子纵容的！

　　再说这边的小颚觉得太阳暖暖的，晒着晒着就睡着了，但这里毕竟是千百年前大战的地方，再加上长江波涛汹涌的流过，气势骇人，还夹杂着一股大江大河独有的煞气，无形中侵袭着小颚和安田。

　　一开始还微笑着坐在小颚身边，但很快安田脸上就控制不住的冒出冷汗，那种属于树木的清香越来越清晰。安田咬紧牙关想要暂时离开小颚身边，但没走几步，刚好长江水翻腾出一道巨大的浪头，就像水龙的脑袋一样发出令人恐惧的吼声，安田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变成一棵树根稀少、树枝更稀少，甚至缺少一部分树干的，残破的树。

　　树根在太阳的炙烤中艰难的蠕动几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力气扎入岸边的泥土中；树枝上的树叶极为稀少，颤颤巍巍的想要接受太阳的照耀，却因为失水过多变得干枯。远远看去，此时的安田就像是被人随意丢弃的，眼看着活不成的树而已。

　　尽管身边没有动静，原本睡的非常熟的小颚却突然睁开眼睛，他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一眼就看到躺在身边的树。

　　在他简单的脑袋里，还想着自己虽然吃了安田很多粮食，但其实是在报恩的，他知道安田身体不好，只以为安田是人类所以才会衰老衰弱……他其实是一条脑子不怎么够用，全身上下都简简单单的鳄鱼。

　　或许，是因为他泡水的时间太长，脑子进了水吧。

　　“安田？”小颚试探性的走近那棵明明跟安田不一样，但他却觉得气息务必熟悉的树，“是你吗？”

　　树枝轻轻颤抖，树根也都蜷缩起来，安田就像一个病的极重奄奄一息的病人。他试图变回人形，却怎么也不成功，甚至体内的内丹都微微颤抖，仿佛要崩裂开来一般。

　　再蠢笨的脑袋此时反应过来不对劲了，小颚伸出前爪戳了戳又干又硬的树干，眨了眨眼，两滴泪珠在眼睛里打转道：“安田，是你对不对？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本来就是这样的吗，你的树根你的树枝呢？树干怎么少了一块，树叶也都干枯了。安田，我知道人类年纪越来越大就会变老，变弱；树是不会的，但要是没有树根树枝和树干……那……树还怎么活……”

　　眼泪汪汪的看着眼看着活不了的安田，小颚大大的张开嘴巴，吐出自己的内丹，用舌头顶着放到树根、树干、树枝上面，但此时的安田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接受小颚的内丹，只是用尽全身力气颤了颤树枝，便不再动弹。

　　当云然出去逛了一圈一无所获，跟顾向哲汇合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颚大张着嘴巴，舌头顶着自己的内丹，围着安田不停的转圈，时不时的把内丹放到安田身上，然后发现没有任何作用后就忍不住难受的哭，再继续围着安田转圈。

　　“没想到你已经虚弱到这个程度。”云然也有些震惊，因为在来的路上安田还好好的。

　　“怎么办？”手臂大小的小鳄鱼仰起脑袋，两只眼睛不停的流着眼泪，嘴巴还大张着，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怜。然后这个可怜的家伙就很快控制不住的软倒在地，他还以为自己也快要死了，竟然咧开嘴笑起来，“安田你别怕，我陪你。”

　　嘴角抽了抽，云然道：“你是因为哭的态度，身体里缺少盐分所以才全身无力。喝点淡盐水就好了，倒是安田确实是个问题，除非……”

　　有什么奇迹发生吧。

　　被自己还能恢复的消息打击的不能自已，小鳄鱼趴在地上又哭了一会儿，忽然甩甩头，把眼睛里的眼泪甩出去，然后爬到安田身边，举起一只短短的小抓起，还握成拳头说：“那我就修炼成龙，那样就可以帮安田续命了。”

　　在小颚的传承里，他们鳄鱼其实在远古时期跟龙是近亲，原本实力也非常强大，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断了大部分传承，以至于后来的鳄鱼实力都不高，也就慢慢变得默默无闻起来。小颚以前觉得反正就算他不修炼也能活很久很久，而且也几乎没有危险，就不怎么喜欢修炼，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顺便守在安田身边保护他。

　　现在被他保护的人却原来早就千疮百孔，这让他心中懊悔万分的同时，那早就被遗忘在脑后的传承也被重新捡了起来。

　　一丁点儿时间都不能耽搁，在爱人奄奄一息的情况下。小颚斗志昂扬的把身体变成原本的大小，他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不知道怎么的游到江心，尾巴竖直在水中，上半身竟然立了起来，他大张着嘴巴，胸腔不停的鼓动，好像在酝酿来自亘古的战意。

　　龙在远古时期曾经是霸主一样的存在，作为其亲戚自然也是不弱的，即便是传承断绝大部分，小颚在心中那股执念和悔恨中，所有的潜力和生机一起爆发，这么多年以来积攒的实力瞬间膨胀，让他的身体不断变粗变长。他的喉咙里爆发出沙哑的嘶吼声，带着对天地的征服战意，带着对爱人不甘的懊悔。

　　“嘭！”周身聚集的庞大灵气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小颚变大的身体即将再次变大的时候，却毫无预兆的炸裂开来。灵气四散，江水狂暴的拍向岸边，顾向哲立即在前面筑起结界，保护云然和安田。

　　一条手臂大小的鳄鱼浑身是伤，血淋淋的掉到水中，然而却在下一刻再次膨胀。“我不甘心，明明没有错的，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传承断了又怎样，我自己就能接上！我能！我能！”沙哑的几乎听不出来的声音，小颚身边的江水被鲜血染成血红的颜色，但他毫不在意，在江心摇头摆尾，继续！！！

　　“嘭！”

　　“嘭！”

　　第三次炸裂，身上皮肉开绽，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小颚飘在江水中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了。而这时候江水却突然暴躁，浪头一个比一个大，全部都拍打在小颚身上。

　　皱眉看着开始翻滚的江水，云然道：“长江里虽然没有真正的龙，但伪龙应该肯定有。小颚借助长江灵气修炼，恐怕已经激怒那条伪龙……我感觉小颚快要撑不住，他要是有事，安田也不能活。”

　　本来没告诉小颚真相，让他自己发现就是云然的主意，也只有这样才能激发小颚所有的潜力，只是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是不行，看来是传承断的太厉害，小颚想恢复远古时期的风光恐怕有些艰难，说不定连命都得丢。

　　“先不要过去，再等等。”顾向哲拦住云然，眯起眼睛看着在江面漂浮看似已经死了的小颚，略微用上灵力说，“如果他就这么放弃，安田我估计活不过明天，他愿意就愿意。反正他的寿命本来就长，不修炼也能活很多年，多么好的事情。”

　　“不！！！”一声怒吼几不可闻的响起，小颚随后睁开眼，再次盘旋着站起来，他的脸几乎炸裂成两半，鳄鱼皮翻开露出里面的血肉和牙齿，周围的灵气和江水不停的盘旋，拍打着他残破的身体。

　　江水怒吼着奔向江心那条破碎的鳄鱼，仿佛能听到拍断骨头的声音，然而小颚却是无视身上的伤缓缓转身，眼睛里的血被江水冲刷干净，一眨不眨的看着岸边的安田。

　　“我……要报恩……真正的报恩。”小颚发出来自灵魂的怒吼，哇的一口突出肚子里的内丹，周围的灵气疯狂旋转着，慢慢缩小，不停的被吸入内丹，小颚的身体再次膨胀，而因为江水的拍打，骨头扎进肉里，几乎可以看到肚子里的内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