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渎神》上户凌雪

4、重归小队

　　森林边的小旅馆搭建了很久了，生意还不错，毕竟这世道除了越来越昌盛的贸易，来往除魔的驱魔师也多了很多。而驱魔师出于习惯都会对所在的旅馆下一些保护，驱魔师离开后，这些保护也不会消失，因此这旅馆也就相当太平。
　　这日只有四人住在店中，他们坐在大厅中间的方桌旁，等着上菜。
　　白发带着面具的男人抚了抚扇边，问道：“小生是恶魔，吃什么人类的食物？”
　　“石生先生……”高马尾的少女拿着菜单犹豫地看了看旁边带着斗笠的女人，最后把菜单慢慢推到了他面前，“但是我们还没有拿到工钱，只能先吃这些了。”
　　“石生想吃什么？”黛娜开口了，她从腰间拿起了自己的钱包放在桌上，“我先请你们吃一顿吧，接下来还要去寻找白羽呢。”
　　石生一笑，打算去拿钱包，却被旁边的碧翠丝抢先一步按住钱包，推还给黛娜。
　　“不用。恶魔可以吃人类的食物。”碧翠丝小小的圆脸上没什么表情。
　　石生泄了气一样地趴在桌上，发出哀怨的声音：“呜呜呜黛娜请吃饭就吃嘛，小生已经很久没吃过好东西了……白羽被那恶魔带走了短时间是不会有事的，他没想杀白羽，顶多就是拉上床战他个七——”
　　啪！
　　石生话还没说完，屁股下面的凳子就被一脚踹开，石生一个慌忙扣住桌子才没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股强烈的杀意直接从背后窜上来，他战战兢兢地转头，看到那白发白袍的人站在他身后，一脸皮笑肉不笑。石生心中一惊。
　　“石生，好久不见啊，走我们出去叙个旧。”白羽上前，搭上石生的肩膀，想要把他拽起来。
　　但石生紧紧扣住桌子，纹丝不动大喊：“救命！我错了我错了！你那结界可疼了！黛娜妈妈你救我！”
　　“你可比不过他的力气，要我帮忙吗？”黑发的恶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白羽后方，他悬浮在空中，赤裸双脚，弓着腰在白羽耳边说话。
　　而就在他出现的一瞬，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石生瞬间起身，展开扇子踏了一步就用握着扇子的手臂将白羽挡在了身后，黛娜也摆出了作战姿势，化伞成剑挡在了石生的扇子前。夜幽悄悄把手背在了身后，碧翠丝的双眼也变得鲜红，直直地看向恶魔。
　　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
　　鬼谷黑牙见状也后退了一步，给他们摆姿势的空间。夜幽抓住白羽的袖子把他拉向自己。所有人俨然一副要护住白羽的样子。
　　“啧啧啧，早知道就不带你走了，有这几个人在怎么也不至于让石林得手。”他自言自语道，等了一会儿发现对面依旧一副防备的样子，问白羽，“诶？你不解释一下吗？”
　　“就我而言，我还挺期待他们能把你打成什么样子的。”白羽也不看他，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端起石生的茶杯喝了一口，“你们快打，打完我再说。”
　　石生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心生疑惑，回头看了白羽一眼，愣在当场。
　　“……诶……”他大张着嘴，却只发出了一声细小的疑惑声，仿佛狐狸的尖鸣。
　　鬼谷黑牙看他这样，笑起来，赞赏道：“行家啊。”
　　白羽心道不好，自己身上的是估计已经被同为恶魔的石生看破了。可洞察力最强的碧翠丝还没说话呢，为什么先看破的是石生。
　　早在看到即将要打起来的当口，店主就已经抱着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了。他活了大半辈子了，第一次见到能无视店里的保护踏进来的恶魔。
　　“行什么家！”石生这才转头怒斥道，“白羽我今天就剁了这混蛋给你报仇！”
　　“白，再不解释的话我就要被杀掉了。救救我嘛。”鬼谷黑牙笑道。
　　石生可没打算手下留情，拇指按住扇轴，四指压住扇骨，将纸扇展至极限。一股金色的魔力从他的手腕涌出，将整把纸扇镀成金色。他呲牙怒视，戾气尽显。
　　“石生。”白羽放下茶杯，觉得是时候制止他了，不然这旅馆就要塌了。“他现在是我的使魔。”
　　石生蓄力突然被堵住，不可置信地回头问：“使魔？？？！”
　　“是啊是啊，使魔。”鬼谷黑牙指了指自己，结果下一秒又化为一股青烟消失在原地，悬空坐在了白羽身边，乖巧地把头放在白羽的肩膀上，“我现在是白的使魔了。”
　　白羽把他的头推开，觉得那件事还是私下里问石生比较好，他可不想自己的屈辱之事被散播得天下皆知。
　　然而，鬼谷黑牙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宣示主权的机会。他从旁边拖了个凳子过来，自来熟地招呼人坐下，然后开口问石生：“你很厉害啊，连那小姑娘都没看穿的，你都看到了。”
　　那小姑娘指的是碧翠丝。鬼谷黑牙擅长战斗，只要一近身，就知道对方是什么类型的恶魔，一交手就知对方深浅，他看到石生是金瞳之后就起了兴趣。大多数恶魔是红瞳，而金瞳的恶魔稀有，且能力罕见。想来他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有意拿面具遮挡。
　　不过鬼谷黑牙认识的金瞳也不算少了，石林就是其中一个。
　　石生把自己的凳子推给夜幽，又自己搬了个凳子过来。他听到黑发恶魔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了，只看着白羽。可白羽没什么表情，他也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回答。
　　“……遗传母亲的。”石生憋了很久终于开口解释了一句。
　　鬼谷黑牙听了，心中冒出了一个猜想。
　　“你是恶魔和人类的孩子？”他问。
　　石生咬牙切齿，憋了很久，才冒出一句：“是。”
　　“别害羞啊，不就是恶魔和人的孩子嘛。我这里可没那套歧视的规矩，大家都是恶魔，都不是什么好人，食人灵魂成长。由地狱爬上来的恶魔和自然出生的也没什么区别。”鬼谷黑牙伸出一根手指，一股黑色的卷风从柜台上卷着两个茶杯过来，放在了自己面前。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坏习惯，恶魔也搞起了歧视那一套，由人类的灵魂堕入地狱摸爬滚打成为恶魔最后从地狱爬上来的被尊敬，但是由恶魔女性和人类生下的恶魔就被看不起，被称为杂种。
　　当然就鬼谷黑牙认识的，别的不说，任何敢对石林表达歧视不屑的早就被捏爆成碎片了。这世界啊，还是靠实力说话。
　　“有你在这里我就更放心了，本来还在想我什么都不会，到时候孩子出生的时候还要满世界找石林把他拽过来帮忙。”
　　“？！”围观的三个女人都听到了不得了的一个词。
　　石生握着自己的扇子，捂住自己的耳朵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表情痛苦脸上还带着微红，他发出凄凄惨惨地哀怨声：“母亲说我要是帮人接生就打断我的腿啊……”
　　“……”剩下三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你母亲多半是怕你强迫别人所以说这种话，我可就不一样了，我这可是两厢情——”鬼谷黑牙还没说完就被踩了一脚，硬生生把刚才的话憋了回去。
　　“……”石生看了眼白羽，这时才突然察觉到不对，“你不会这个魔咒啊，那是谁干的？”
　　鬼谷黑牙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决定不要出卖石林，回答：“一个朋友。”
　　“混蛋你禽兽不如！”石生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打人。“母亲说了！我们生来就有这种能力是为了帮助想要得到善终的人的！凭什么要拿来给你羞辱人！”
　　“我也不想啊……”鬼谷黑牙可委屈了，“但是我又什么办法，我不上，他就要死，相比之下生个孩子还是损失小多了，大不了生了孩子就杀掉。”
　　“你！”石生简直要被鬼谷黑牙这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自幼养在人堆的恶魔，自然和我不一样啦。简单来说，”鬼谷黑牙笑道，“除了白，我谁也不在乎，哪怕是我和白的孩子我也没有兴趣。对于我来说，那只不过是附属品而已。”
　　“真恶心。”白羽忍不出出声。
　　黛娜听完这些话，心中已经了解了大概。夜幽倒还是一副震惊的样子，而碧翠丝则难以置信。
　　“那么白我问你。”鬼谷黑牙也不生气。“你讨厌我吧？”
　　“如果现在能亲手把你碎尸万段就最好了。”白羽握着茶杯，面无表情。
　　“那么，你应该也是讨厌和我有什么关联的吧，比如这个孩子。”
　　“……是。”白羽握紧了茶杯。
　　“那也就是说，这个孩子，不仅是恶魔和人类的孩子，而且他不会被父母双方任何一方喜欢。那么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必然也会对那些莫名奇妙的爱的教育之类的东西影响，觉得自己孤独缺爱。既然这样的话，在他长大了解到这个世界之前杀掉他，不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鬼谷黑牙说，“比起憎恨痛苦地活着，没有活过难道不是个更好的选项吗？”
　　“那孩子呢！他凭什么没有活下去的权利！”石生一把把扇子拍在桌子上，“你随随便便就说要杀掉他实在是！”
　　他没说下去，脑子里翻滚出了无数词语却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唾骂眼前这个恶魔。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眼前的人是彻头彻尾的恶魔，没有人性，没有良知和仁慈。
　　石生本以为这种恶魔只出现在天父的圣经中，却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恶魔。
　　“我不觉得我想错了啊。倒不如说我想得很现实，被□□的女人就一定要生下□□犯的孩子并且抚养长大吗？孩子没有错这种言论是对的吗？孩子没有错？他本身就只是罪恶和欲望凝结的肉块而已。”鬼谷黑牙看了看自己的手，毫不在意地继续说，“肉块要不要活下去并且拥有人类的权利，应该是受害者的母亲来决定的吧。”
　　“说到底我是不是很懂人类就是了，怎么会有人因为孩子容忍□□犯，并且爱上□□犯呢。我觉得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啦。倒不如说这个就像你们人类说的那个，斯德哥尔摩，只是看到了□□犯温柔的一面所以忽视了他本身对自己的伤害。”
　　“所以说，这个孩子的生死去留最后还是由白来决定。”鬼谷黑牙对他笑道，“你说呢？”
　　白羽喝了口茶，心中本身怀揣着一丝‘孩子是没有错的’的想法竟然也被鬼谷黑牙说服了。他思考了一会儿说：“到时候再说。”
　　“不过！我对你的爱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虽然我觉得我也做了过分的事，并且没打算你能原谅我啦。”鬼谷黑牙笑道，“我和人类不一样，我绝对不会对你说‘毕竟是孩子的爸爸，原谅他吧’或者‘为了孩子的未来着想’这种话的。我会在保证你生命的前提下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那个……打断一下……”夜幽怯生生地举手，乖巧得如同一个学生，她看向白羽，又看了看鬼谷黑牙问道，“从你们的对话中，我得知现在……白羽先生是怀了恶魔的孩子是吗……？”
　　“回答正确。”鬼谷黑牙笑着。
　　“诶！！！！！”

作者有话说

　　被和谐的词：强——————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