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狗or狼》镜予

24、赵小姐（一）

　　郑夫子是安水镇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据说当年还中过探花，是全镇的荣耀。可惜因为性子太直，鸿鹄之志尚未能展开，便被人打压，最后只能回到镇子里当一名夫子。

　　虽然不适合官场，但郑老夫子肚子里是有真墨水的，加之这么多年来全心全力教书育人，未曾懈怠，镇子里的人大多数没什么文化，对他十分推崇，向来是半点不敢轻慢。

　　温玄也尊敬这位郑老夫子。他听说夫子虽然性子直，脾气却不古怪，反而温和，于是便更放心把祁长渊交给他了。

　　到学堂后，温玄远远便看见郑夫子在弯着腰拔草，胡子因为用力一颤一颤，两手是泥。身边的祁长渊拉着他的手用了用力，看起来有些紧张。

　　“郑老夫子人很好，不用怕。”温玄轻声安慰。

　　祁长渊信任他，原本惶惶的心顿时安定了大半，再看那老夫子，竟也觉得对方慈眉善目，和蔼起来。

　　“郑老夫子。”温玄迎了上去，在老人家同意后走进学堂。

　　“温大夫今天怎么来我这小学堂了？”郑夫子哈哈笑着，走向井边提水洗手。这些天的雨水已经让干枯的井重新漫出清凉。

　　温玄见他略微吃力的样子，连忙上前接了一把手，轻松将水桶提了起来。

　　郑老夫子道：“多谢多谢。我这一把老骨头不中用啦！”

　　温玄原本注意着一言不发乖巧站在一边的祁长渊，听见这话便特地分出两分心神看郑老夫子：“夫子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只要好好调养，想来几年内都不会有大病小病的烦恼。”

　　他这不是漂亮话，郑夫子年轻时虽然怀才不遇又遭再三打压，日子不好过，但他心态乐观、为人豁达，到现在一把年纪也没什么大毛病，气运又不差，应当会是长寿之人。

　　郑夫子擦干手，这会正抚着胡须点头：“有温大夫这话我就放心了。”

　　气氛铺垫得很好了，温玄向祁长渊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郑老夫子，这是我侄子祁长渊。”

　　祁长渊僵直地朝郑夫子深深鞠了一躬，将心里默默联系了几十遍的话喊了出来：“夫子好！我是祁长渊。”说完后整个人都卸下一口气来，好像身上的重担终于少了一个。

　　郑夫子呵呵笑道：“好孩子，好孩子。”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温玄接着说：“长渊不小了，我来拜访夫子，便是希望长渊能跟镇里的其他孩子一起上学堂。”

　　郑夫子基本也猜到了他的目的，多一个孩子而已，他本来便致力于传道受业解惑，当下随和地答应：“好说，明儿让长渊跟着一起来上课就是。”

　　温玄知道祁长渊情况特殊，又说：“这孩子上学晚了些，很多东西都不知道，还请夫子多担待一些。”他提前向张仲田阿土他们打听过，即使再调皮或是再愚笨的学生，郑老夫子也从不打手心，只罚人打扫打扫学堂。

　　温玄环视一周，学堂每天都有人打扫，很干净，就算真的被罚，也不算多大的工作量。

　　小狗子初次上学堂，人界的许多讲究温玄都不懂，更别说他了，温玄不舍得他受委屈。

　　郑夫子也知道镇上人都传温玄是哪家的落魄公子，身份绝不一般，那他的侄子大抵也是一个小公子，顶多娇气了些。郑夫子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就看现在这孩子在他面前略微紧张的样子，坏不到哪里去。

　　郑夫子道：“温大夫尽管放心吧。”

　　温玄又再三谢过郑老夫子，这才牵着祁长渊离开学堂，他心情愉快，哼起了小曲儿，祁长渊方才有多紧张，现在就有多高兴，整个人走路都飘了起来。

　　“叔叔……”他高兴完又扭捏起来，低低叫温玄，“谢谢你。”脸上的红晕漫到了耳朵尖。

　　他不知道自己化形之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以前明明可以在温玄怀里撒泼打滚，脸皮厚极，现在却常常忸怩得像个小姑娘似的。

　　祁长渊都打心里看不起自己了，在张仲田他们面前还能称称霸王，一到温玄面前就怂了。

　　但是温玄对他是真的好啊，什么都为他想到了，祁长渊偷偷仰起头看身边高大的男人，觉得自己幸运极了。

　　温玄看看小孩，笑意浓浓：“这点小事算什么。长渊，上学要听夫子的话，好好和同窗们相处，但也不要被欺负了去，有什么困难都告诉我，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小孩认真地点头回答。他在心底暗暗发誓，温玄对他这么好，他一定会护他一生平安。

　　温玄满意地摸摸他的脑袋，养小孩原来是个这样的体验，事情不少，但是很有趣。

　　“走，再散散步？想买点什么？”夜市虽然没有白天热闹，但也别有风味，路边的吹糖人吆喝着，吸引住了祁长渊的目光，他对这些东西虽然好奇，但并不是非要不可，不过……想想张仲田白天对他说的话，祁长渊抿抿唇，抬头渴望地看向温玄。

　　被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眸盯着看，温玄就想到了眼巴巴看着他讨肉吃的小狗子，心里软成一团：“买买买！”

　　小孩果然更加高兴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

　　一大一小便在那摊边看小贩做糖人，只是糖人才做到一半，温玄便被人叫住了：“温大夫！温大夫，我可终于找到您了！”

　　温玄回过头，是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这会正弯下腰撑着膝盖喘气。

　　“有什么事吗？”这个时候，除非急病和拿药，一般不会有人来找他，更别说这样满大街毫无头绪地寻找了。

　　小厮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温大夫，我家小姐请您过去，是急事！大急事！”然后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有关人命的大事！”

　　温玄问：“你家小姐是？”

　　小厮急得捶胸跺足：“我家小姐姓赵，温大夫，快！快啊！”

　　他这样一说温玄就知道了，安水镇姓赵的姑娘里，称得上小姐的也只有一家，赵家虽然不比柳家富庶，但在镇上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家了。

　　温玄为难看了一眼还没做完的糖人，人命在他眼里真不算大事，在他看来，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轮回自有它的道理和意义。更何况温玄是小世界外之人，那人的生死只与他自己的命数有关，与温玄去不去真没关系。只是他也知道这种想法不能在凡人面前表露出来，尤其是自己现在还顶着个大夫的身份。

　　好在祁长渊很懂事地开口，主动伸手勾住他的右手：“叔叔，我们走吧。”

　　比小狗崽还要幼稚的温玄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做出基本形状的糖人，牵着祁长渊转身跟那小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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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失去梦想的咸鱼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