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狗or狼》镜予

21、叔叔（一）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小孩们还没有放课，祁长渊乖乖坐在他身边不吵不闹，他在温玄面前虽然不像最开始那样拘束，但依旧话少，总怕惹他厌烦了。

　　“我今天去与夫子说说，明天你便可以和张仲田他们一起去学堂了。”温玄收拾收拾桌上的东西，转过来和祁长渊说道。

　　他们这几天的交流并不多，也不似祁长渊还是小狗崽时的亲密，温玄没什么想法，祁长渊却暗戳戳失落了好久。

　　这会听温玄这样说，祁长渊微微睁大眼，虽然那天温玄说过这话，但他没想真会让自己去学堂的——他不过是因为温玄好心才能暂住在他家，温玄竟还会为他安排这么多。

　　温玄看他这副傻样，笑问：“不想去上课吗？不用担心学不来，去玩一玩就好了。”他本来也不是要祁长渊学成满腹经纶，更不是要他考取功名，祁长渊是妖，即使没有慧根，不能踏上修真之路，寿命也不是人类短短百年可以比拟的，所以同他一样不会在人界久居。

　　只是看他一个人在家无聊，打发打发时间而已，“看你每天无聊得紧，和伙伴在一起快活些。”

　　“不是！”祁长渊连忙摇头辩解，“我喜欢和叔叔待在一起的。”他只是……只是脱去了那层兽皮，没了天然让人喜爱的优势，就不知道要如何与温玄相处了。以前可以随意撒娇，在他怀里爬来蹭去，现在想要再亲近些，却都不知道要怎么做。

　　温玄当然不懂他那些小心思，见他神情犹豫纠结，便说：“你想要什么、做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

　　祁长渊微微抿抿唇，最后只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好”。

　　温玄站起来：“我出去一趟，一会你的小伙伴们回来了，你和他们出去玩就好了，不要碰到磕到了。”

　　小孩低着头，声音小小的：“我也想……”

　　“嗯？”自从祁长渊化形后，没向他提过什么要求，也不像之前一样老缠着要吃肉了，温玄还有些怀念。

　　“我也想跟叔叔出去。”好不容易说出口，却见温玄一蹙眉，祁长渊心里就凉了半截。

　　温玄自觉上次带着祁长渊出去找那谭里的金龙，便改了他的命数，更何况他特地隔了几天才去找那金龙，就是不想让祁长渊察觉到异常。

　　“你今天就在家里，等我办完事情回来了，再带你一起出去，好吗？”

　　他这样明确地拒绝了，祁长渊当然只能点头答应。

　　温玄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他出去时刚好遇到了来找祁长渊玩的一群小孩，仰着头齐齐向他问好。

　　“去找长渊吧，阿宝那有小零嘴吃。”孩子们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兴奋起来，一窝蜂地冲进去了。

　　“长渊！长渊长渊！出去玩啦！”阿土人未到声先来，小孩子的感情来得快而热烈，他原来最崇拜平阳曜，后来跟着张仲田转悠，现在已然成了祁长渊的一条小尾巴。

　　但他呼唤的祁长渊显然没有这个心思，还傻傻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渊？长渊你在想什么呢？”张仲田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眼睛却不自觉地瞄向门外了。

　　这些天他们天天来找祁长渊玩，温玄就吩咐阿宝给孩子们准备些零嘴解馋。虽然平时家里也不缺什么吃食，但是别人家各种各样的小零嘴还是倍受孩子青睐。

　　祁长渊被他唤回魂来，幽幽看他一眼。

　　张仲田被他看得一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祁长渊看看已经端着一盘子糕点进来的阿宝，和一拥而上的众人，问道：“怎么、怎么才能讨大人喜欢？”

　　“我知道我知道！”还没等张仲田开口，咬着半块甜糕的阿土就迫不及待地举手回答问题了，“阿妹一哭，爹爹就不凶了！”

　　阿土的爹是个屠夫，五大三粗的汉子看起来总是凶神恶煞的，唯独在小女儿面前显露出几分柔软来。阿土看哥哥姐姐每次犯了错被爹爹骂得狗血淋头，阿妹一哭，爹爹就急着去哄妹妹了，顾不上他们了。

　　祁长渊别扭地拒绝：“我才不哭呢。”

　　张仲田听出门道来了，也不去拿糕点，兴冲冲地问他：“你要讨谁喜欢，你叔叔对你那么好，要是我爹也待我这么好，我才不管其他人呢！”张仲田是家里老大，最不受宠的那个。

　　祁长渊低下头闷闷不乐地看地板上的纹路，他们都觉得温玄对自己好，温玄也确确实实对自己好极了，可是比起自己还未化形的时候，那份亲近却没有了，仿佛隔了几层帘子，再触不到他了。

　　“怎么啦？”张仲田推推他，那边抢完所有糕点的小伙伴们也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叫祁长渊。

　　“长渊走啦！”

　　“长渊今天我们玩什么呀？”

　　“长渊……”

　　祁长渊一句也没听进去，前几天他还能告诉自己这副模样才与温玄相识不久，现在却再也憋不下去了。他不想和温玄之间也变成和父王、和他的王兄王姐一样，明明该熟悉，却陌生得仿佛不认识彼此。

　　他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要早慧许多，但终究还没有成长到可以独自面对寂寞。从前有一屋子的侍从供他打发消遣，现在这陌生的地方，却只有温玄能给他依靠。

　　“我今天不出去玩了。”温玄叫他乖乖待在家里，等他回来之后，会带他出去的。

　　大家伙都不明白了：“为什么呀？”

　　张仲田撇撇嘴：“长渊你今天怎么变得怪怪的，你叔叔骂你啦？打你啦？”

　　“没……”祁长渊毫不犹豫地摇头，他不想别人误会温玄，“叔叔对我很好的。”

　　“好了好了，谁看不出你叔叔对你好了，”张仲田摆摆手，又来炫耀他叔叔了。祁长渊与他们一起玩的时候，就常常说他叔叔的好，他们耳朵都快听起茧来了，“那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你长得这么好看，要讨谁喜欢呢？”

　　张仲田比他年长，懂的也比他多，祁长渊皱皱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我叔叔他…不如以前亲近我了……”

　　他这不算谎话，轻易便把张仲田糊弄过去了，不过对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叔叔都对你那么好了！”

　　祁长渊被他说得脸一红，在别人看来，他就是贪心、不知足、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这样美好的东西，他想永远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