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狗or狼》镜予

18、祁长渊（一）

　　金龙压根不把小妖放在眼里，但这样明显的挑衅还是激怒了他，一爪就将二宝甩到了旁边，锋利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的四道深得可以看见白骨的伤口，鲜血立刻汩汩流出。

　　二宝狠狠撞到一旁的树上，巨大的身体顿时缩水了一半，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吟，几根骨头被撞断之后反插进了肉里，痛得他不住地抽搐。

　　他“哼哧哼哧”发出粗喘声，用所有最后的力气支撑自己站起来，看向温玄的方向已经没有人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再次向那金龙扑了过去。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张大嘴去咬住金龙，可还没碰到他眼前就一黑，在半空中变回了小狗模样，笔直地落了下来，向湖水砸去。

　　“已经离开”的温玄突然出现，将他接入怀里，他没有凭借任何东西踩在水上，头顶的金龙第二爪子已经挥出去了，现在却被定在了原地，惊恐地睁着眼睛看他。

　　温玄显然不太高兴，眉头蹙得紧紧的。

　　从他制止了金龙的动作，接回小狗妖的时候，二宝的命数就已经完全被他搅乱了。

　　他原本早要出手的，可是却看到小狗妖的命数已尽，当是要命丧在此的，因此才犹豫地收回了手，眼睁睁看它挨了一爪。

　　可是当真看见它挨了一爪却还要爬起来为自己争取“逃跑”时间，他才发现自己这平静了亿万年的心，瞬间掀起了波涛万丈，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小妖救了下来。

　　温玄一直觉得生死由道，他尊重小世界的选择和意愿，所以从不插手干预。但当真与一个生灵相处了这么久，哪怕对方还只是一个不会言语不会化形、懵懵懂懂的小妖，竟也让他难以放下了。

　　温玄幽幽叹了一口气，做了就做了吧，大不了他来收拾烂摊子，反正是在人界，不似修真和炼狱那般动辄打打杀杀满门覆灭，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他指尖微动，二宝身上的伤便复原如初，温玄踏着湖水走回岸边，水面上竟未有一丝波痕，在他一只脚踏上岸后，身后的巨龙才像骤然失了支撑的皮囊，坍塌落入水中。

　　“你、你是——”金龙口吐人言，嘴边的两根须因为惊慌打起卷儿来，上古神兽的血脉让他足以傲视此界，然而在温玄面前，却连个喷嚏都打不出来，显然是实力差距太大。

　　“我叫温玄。”不管是神兽还是妖兽，凡是有血脉传承的，他们的传承中都一定刻入了那点儿关于温玄的记载，人妖鬼三界暂且不谈，修真和炼狱两界，“温玄”这个名字都是被供奉着的，绝不可能有谁会叫温玄，即使以前的名字是这个，也会留姓改名。

　　他们认为这是对上神的尊重，表示他们永远感谢这个曾经救小世界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神灵。

　　其实在不需要担心有灭顶之灾时，没有太多人在乎温玄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寄托，知道上神不会抛弃他们就够了。

　　“上神？”金龙猛地低下头以示臣服，想想觉得还不够，猛地缩小、缩小，在温玄面前变成了一个黑发竖瞳的男人，“噗通”一下就跪下了，“拜、拜见上神。”

　　这金龙是个野路子，一举一动都学的凡人，还学得五分不像，看起来别扭极了。

　　“好了好了。”温玄不欲与他多说，脸色不豫地将小狗妖交给他。

　　金龙诚惶诚恐地接下来了，托着刚才还想直接杀了的小妖手足无措。

　　“就说你没杀它，还帮它治好了伤。之后它要去哪随它自己决定。”只要留他在身边，即使温玄什么都不做，二宝的气运也承受不住。

　　它现在就可以化为成年形态一定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在自己身边，它的命数会不断被透支的气运改写，走入死路。

　　“我的事情不要告诉他。我只是逃走了，明白吗？”

　　“是！”金龙点头如捣蒜，说什么听什么。

　　温玄看了一眼尚在昏迷的二宝，扭头瞬间不见了身形。

　　回去后，招财进宝发现从来和主子寸步不离的那只小狗不见了，煮好的大块排骨肉没地方喂了，阿宝便大着胆子问温玄：“主子，小二宝……小二宝的骨头炖好了，再等又要凉啦。”

　　温玄手里空空的，自己也有些怔神，想了想说：“遇到了它父母，我就把它放了。那肉晚上做成菜吧。”

　　阿宝愣愣应了，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温玄神色自若，他说不上来哪里奇怪，自个退下了。

　　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温玄出去亲自浇了浇宅子前的小花小草，算是打发没有小狗子可以玩闹的时间，在安水镇的日子比起他的岁太短太短了，但他还真不习惯没有小狗子的生活了。

　　正好敲门声响起来，温玄走过去开了门，覃小妹拎着一个篮子向他笑。

　　“温大夫，我娘叫我给您送一些鸡蛋。”覃小妹脸红红的，声音都在颤抖，眼中尽是期待。

　　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温玄朝她笑了笑，没有推辞地接了过来。

　　“多谢了。一会我就叫阿招把篮子还回去。”

　　覃小妹先是因为他接了鸡蛋眼睛一亮，后来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又黯淡下来。

　　看温玄怀里往常鼓鼓的那团不在，她鼓起勇气开启新话题：“小二宝呢？”

　　短短时间内被提起两次，他现在心情已经平稳下来，二宝说到底也只能是他漫长生命中的一名过客而已。

　　“还给它的父母了。”温玄歪歪头，意外的…可爱，覃小妹轻呼一声，脸更红了，看都不敢再看温玄的眼睛，低着头匆匆告别跑回自己家去了。

　　温玄摇摇头，刚把门关上，叩门声又弱弱响起，听起来犹犹豫豫的。

　　温玄以为覃小妹是忘记了什么又折回来了，打开门一看却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白白糯糯的小娃娃，六七岁模样，正仰头看着他，嫩嫩开口，有些羞涩有些忐忑：“我、我叫祁长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