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她的云朵上》叶芽里

21、21

　　连萌收到他的这两条消息后，愣了好一会儿。

　　“你要不要过来找我们玩”这话，她学生时代好像常在朋友那儿听到。

　　连萌不禁审视起他们的关系。

　　她和陈述，能算是朋友吗？

　　他们住对门，一起养狗，一起遛狗，互相帮了很多忙——朋友，应该也能算得上吧。

　　要是算朋友的话，她是小白的妈妈，那他是……小白的叔叔？

　　那这叔叔人还挺好，让它住在家里，大半夜还陪它玩。
　　连萌莫名其妙地联想到这儿，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小心翼翼关上自家门后，又熟门熟路地去开对面的门。

　　门往外一开，连萌朝里一看。

　　陈述竟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连萌吓得脚步一顿，下意识抬头看他，又因与他视线相撞，而忽然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在这儿，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她自行开了门，让陈述也愣了一瞬，可下一秒她吓到的小表情和飘忽不定的视线又逗笑了他，他压着嘴角，唇边是似有若无的笑意，声音却沉沉：“来开门的。”

　　陈述说完，转身向客厅走去。

　　连萌见状，进门关门，刚想跟上他的脚步，低头发现小白已到她的脚边。

　　连萌弯腰将它抱起，有些吃力，她宠溺地说：“宝宝，你真是一天比一天重了。”

　　“我叫它小白，你叫它宝宝，它还能分清哪个是自己的名字吗。”陈述疑惑，他们当初明明是一起给它取的名字，她却好像不怎么爱叫。

　　连萌向他在的地方走去，将小白的脸朝向他，委屈无辜地说：“可是你看它，它这么可爱，谁能忍得住不叫它宝宝。”

　　陈述的目光配合地看过去，一眼两眼之后，看的却不是小白——她怎么感觉有点在撒娇的意思？脸白白的，眼睛亮亮的，声音柔软纯净。

　　陈述清了下嗓，在沙发上坐下，说：“那你快哄哄你的宝宝，马上十二点了，它还不睡。”

　　连萌盘膝坐到沙发旁的地毯上，腿上放着小白，一遍又一遍地顺它的毛，“你带它出去散步了吗？”

　　“散了，整整一个小时，它还是精力旺盛，还是闹。”陈述是拿它没办法了。

　　连萌眼睛含笑，注视着乖乖待在她怀里的小白，“那它可能真是想我了，没事儿，我陪它会儿。”

　　她转头看向他，说：“你困的话，就先进去睡吧，我待会儿走的时候，会把灯和门都关好的。”

　　陈述闻言，顿了顿，眼睛瞧着她，脑子在转动。

　　突然，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开了电视，“我不困，看会儿电视再睡。”

　　连萌抬头看向电视，问：“最近有什么好看的吗？”

　　让他大半夜不睡觉，还要守着看。

　　陈述按了半天，调出场足球赛。

　　连萌瞅了几眼，对球赛没兴趣，便低头继续哄小白睡觉。

　　陈述看球赛看得也不专心，没一会儿又问她：“你怎么到现在还没睡？”

　　他还以为发消息给她，最迟明天才能收到回复。

　　连萌闻言，脸上原本充满宠爱的神情忽然僵了几分，她答：“可能家里人多了，不太适应。”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笑容也淡了——陈述随意靠着沙发背，从她的侧脸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

　　虽然不知为何，但如果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感觉她不会太开心。

　　“是有可能不适应。”陈述随口搭了句腔，而后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她通常提到就会高兴、他最近也挺好奇的事儿：“对了，你跟祁予望有什么进展吗？”

　　结果这个话题竟也没能让她的情绪恢复过来。

　　连萌的神情从低落转为困扰，她倾诉道：“没什么进展。我朋友让我时不时就找他聊天，然后在气氛不错的时候找准机会约他见面，我照做了，找他聊天了，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任何可以称得上气氛不错的对话。”

　　她连早安晚安都坚持发了好几天，但真的就是她说一句他回一句，她问一句他答一句，他不会无视，但也绝不主动，他的每一句话都以句号收尾，完全没有想要延续对话的意思。

　　连萌很快就自觉地停止了这种“打扰”他的行为，因为自找没趣的感觉实在太强烈。

　　在这过程中，她有时候都回想不起来，从前让她身心都舒畅放松的心理咨询，他到底是如何进行的——与他之间愉快的对话，看来只会发生在收费的情况下——宠物店的那一次偶遇，可能是他最后的售后服务，怪不得跟她聊的还是心理相关。

　　而且，隔着手机屏幕聊天，她见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不到他的声音，收到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句号。

　　连萌感觉自己逐渐在淡忘——之前喜欢他到底是什么感觉来着？

　　她真是上头上得快，下头也下得快。

　　“他太忙了，我跟他都很少在手机上闲聊。”陈述猜想原因。

　　连萌的小脸皱皱巴巴，已无力强求什么，她说：“嗯，让他忙吧。”

　　陈述还想继续聊下去。

　　连萌却竖起食指，靠近嘴巴，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后她指了指怀里的小白，轻声对他说：“睡着了。”

　　她对小白来说，真的是全方位的管用。

　　陈述起身，走过去。

　　连萌默契地将小白递给他。

　　他再将它抱进狗窝里。

　　连萌自己艰难起身，盘膝的姿势加上一条狗的重量，让她腿发麻。

　　她活动了几下，确认小白没有在移动过程中转醒后，她跟陈述说了再见：“它已经睡了，我就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陈述闻言，没接她的话，他清了下嗓子，左右看了眼，然后指着电视，问：“不一起看球赛吗？”

　　连萌瞥了眼电视，浅笑道：“算了，我连规则都不怎么懂。”

　　她转身就走。

　　陈述跟在她身后，送她到门口，然后习惯性地想看着她进家门。

　　连萌这次却没有开门进去，她在自己家门前站了一会儿，深呼吸了一次，走向了电梯。

　　陈述叫住她：“去哪儿？不回家吗？”

　　连萌皱了下眉，回：“有点闷，想下去透透气。”

　　她的脸色看着确实不好。

　　陈述思考了三秒钟，在她按墙上的电梯键前，提议：“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要不要一起找个地方看夜景？”

　　夜景？

　　听起来不错！

　　连萌其实也害怕深夜一个人，但又确实需要透气，比起一个人担惊受怕地在小区附近转悠，有人陪着看夜景明显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两人一拍即合，各自只换了外出的鞋子，身上穿的家居服都没换，全都随意地穿着夏季常见的宽大白T和宽松黑短裤——乍一看像情侣装，只是两人都没察觉——就这么出了门。

　　陈述开车，连萌坐在副驾，放心到连目的地都不问，随他带着她走，她甚至还有闲心用手腕上的头绳熟练地给自己绑了个丸子头。

　　车辆缓缓驶向城郊，沿着曲折的盘山路前行，陈述在山腰一处视野开阔之地停车——从此处可将全城风貌尽收眼底。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海如星辰般熠熠生辉，点缀着这座不夜城。

　　山野之间，空气洋溢着清新怡人的气息。

　　连萌内心惊喜，开门下车，大口呼吸——跟他出来，果然没错。

　　陈述见她毫无警戒心，下车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扫兴地在旁劝告她：“以后不要大半夜跟男人来这种地方。”

　　“啊？”连萌没听清，她正沉醉于大自然的怀抱中，她笑着转头问他：“你说什么？”

　　陈述微微提高音量，平静重复：“以后不要大半夜跟男人来这种地方。”

　　连萌摸不着头脑，“那你还带我来？”

　　他早点说，她就不跟他来了。

　　陈述直视前方璀璨夜景，“我又不会害你。”

　　哦，所以他是怕别的男人拉她到这种地方后伤害她？

　　连萌悄悄笑起来，乖巧答应：“好，我记住了。”

　　“不过要是祁老师突然约我来这儿，我可能很难拒绝他。”她还没有彻底放弃。

　　提到男人，她就只能想到祁予望？

　　陈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奇：“我都没问过你，你喜欢他什么？”

　　连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愣怔了片刻。

　　他要是早点问，她还可以感性细腻地把那些被祁予望触动到的瞬间细细描述给他听，但现在很多感受都在逐渐模糊当中，她已无法清晰回忆。

　　连萌沉吟许久，只能通俗地说个大概：“脸好，性格好，工作认真。”

　　当初她会被祁予望触动到，其实也无非是因为这三点——虽然这么概括地说起来，实在有点没滋没味的。

　　“就这些？”陈述挑眉。

　　“什么叫就这些？能同时拥有这些特质很不容易的。”连萌维护着自己的喜欢，她可不是眼光不好的人。

　　“我是说，如果你喜欢的是这些特质，”陈述双手撑在栏杆上，依然不看她，话说一半，顿了顿，才继续：“那你非得喜欢他吗？”

　　“我看你也挺喜欢我的脸。”陈述意味不明、语无波澜地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