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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后日谈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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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赤井从审讯室出来，将签过字的招供记录往詹姆斯办公桌上一扔，直奔吸烟室。昨夜连续数小时的盘问和施压终于让那军火贩子松了口，又磨了整个通宵才让他将所有信息吐了个干净。此时已是早上九点办公时间，FBI大楼内喧闹起来。阖上身后吸烟室的门隔绝了噪音后他一摸口袋，只有一个干瘪的烟盒。
睡眠不足。没烟抽。甚至连办公桌抽屉中的能量棒存货昨晚也吃完了。
他只好折返，拎起皮夹克准备去趟大楼对面的便利店。和他一同熬了通宵的朱蒂刚从盥洗室洗漱补完妆回来，顺便给他从自动贩卖机带了罐黑咖啡和几根能量棒。
“谢谢。有烟么？”
饮料和零食贩卖机旁边有卖烟的机器，他寄希望于朱蒂。而朱蒂朝他一笑，皮笑肉不笑：
“你不是在戒烟么？”
赤井内心长长地叹了口气。搬到纽约后他一直在戒烟，小半年过去了，还是现在进行时。十多年的老习惯，不是说戒就戒的。
“工作需要。”
“上次你在这偷着抽就被发现了，不要有侥幸心理。吸烟有害健康，你就安分些吧。”
赤井往椅背上一靠，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觉得自己行将就木。很遗憾，自己的搭档、母亲和艾格尼斯在他戒烟这事上很有默契地站在了同一阵线。即使是他头顶棺材板要盖上了，都不许他抽一根烟。
没得抽烟，只能睡觉。
他拆了根能量棒，一边嚼着一边将皮夹克往脸上一蒙。中午前他还能睡两三个小时，午饭后要开车去华盛顿核实那军火贩子说的信息是否属实。顺利的话，下周一能赶回纽约。
今日周五，明日周六，后天周日，大后天周一，然后就是平安夜了——圣诞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仍是忙得回不了家，他想着去华盛顿的路上要抽空给艾格尼斯打个电话。
等等——
赤井忽然没了睡意。
若他连续两天没回家，她第三天去打工前会来一趟他的工作单位送些换洗衣物。他周三起就一直忙着监视这桩军火生意，晚上是在他的雪佛兰中睡的；昨天则彻夜审问没有睡觉。前后已有两天，她今天早上却没出现。
他一把掀下遮光的皮夹克，此时时钟已指向十时，是她打工的时间。他先给她的手机发了条短信，又拨通了家中的座机。睡眠不足让他的太阳穴突突发痛，话筒传来等待接听的长音像是钟锤敲他的大脑，几下就将他敲得发晕。漫长的几秒钟后，电话被接起。对面的人却不说话，只有一阵诡异的淅淅索索。
“艾格尼斯？”
不对劲。这个时间艾格尼斯不应在家，她接电话也不会不吭声。
“哇，是赤井秀一。”
回应他的是两个稚嫩的童音。
“秀一哥哥还记得我们吗？”
女孩用天真的声线发问，赤井后颈的汗毛瞬间立起，脊背发寒。
他听出来了。即使几个月前他仅与莉莉娅短暂地接触过，她们干过的事赤井不会忘。
“艾格尼斯呢？”
“她死了哦。”
“不，她没死，只是快死了。”
莉莉娅和伊莉雅一唱一和，轻轻笑了几声，赤井立即起身抓过枪套和车钥匙。多年应对突发状况，他听到任何坏消息都不至于慌乱，但仍感到手指冰凉，脑袋中有喧闹的声音。
艾格尼斯有危险。
他没有挂断电话，也来不及回应朱蒂的疑问，推开办公室的门奔向地下车库。刚出办公室没几步，电话对面传来另一个声音：
“松饼做好了，要蜂蜜还是果酱——你们在干什么？”
“帮姐姐接电话。”
“是谁的？”
“秀一哥哥的。”
“诶？”
脚步由远及近，话筒换了主人，艾格尼斯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抱歉啊，秀一。我一不注意她们就四处乱跑。有什么事么？”
“.…..”
“怎么了？秀一？没事吧？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有吃早餐吗？不要总吃能量棒，外卖能送热食。咖啡少喝，会胃痛。实在太累了抽一根烟也行，就一根。我现在有些忙，换洗的衣服下午送来——”
赤井猛地停下，捂脸站在走廊正中。方才的几分钟他像坐了趟云霄飞车大起大落，突如其来的释然加上睡眠不足让他眩晕不适。艾格尼斯在和他叨念早餐和换洗衣物，甚至允许他抽一根烟，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缓了几秒后，他又握紧车钥匙，继续往车库赶去。
“秀一？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离她们远些。我立刻回来。”
“诶？你还在上班吧？”
“到楼下等我。”
“你、你别担心啊，我没事。”
赤井却觉得艾格尼斯下一秒就要遇害了。
今年夏天碎片大厦的事告一段落后，艾格尼斯拒绝了证人保护计划。答应了又反悔这让詹姆斯不得不去上层疏通关系，艾格尼斯也诚恳地表示了歉意。但她的态度很坚决，赤井知晓内情也表示理解。相应地艾格尼斯也要承担代价——FBI不会分配人手为她提供任何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将不会得到保障。
赤井清楚组织对叛徒的态度，她脱离组织后过去的仇家也会借机寻仇。不过艾格尼斯却出乎意料地淡定，和他一起回到纽约度过了夏天。上大学的事她确实耽误了，最早要到明年秋季才能入学。现在她在东村一家叫Satsko的日本酒馆打工，每天工作八小时，回家后吃饭看电视睡觉。不加班不熬夜有空就做家务研究烹调——
止痛药和枪械再也没碰过。
就像正常人的生活那般，每一天都普通、平淡、毫无波澜。
这是赤井一直所希望的。此时他却开始担心这种安宁日子过久了艾格尼斯变迟钝了，放松警惕了。他在地下车库启动车时，没有挂断的电话中伊莉雅和莉莉娅闹着说蜂蜜和果酱都要，而艾格尼斯说别玩刀叉了再不吃松饼就凉了。她没有照他说的远离那两个孩子，更没有听话地下楼，这让赤井心急如焚。他简直怀疑是自己刚做梦没睡醒，这是噩梦的一部分。艾格尼斯那毫无防备的态度简直让他胆战心惊——要知道，几个月前差些被伊莉雅杀掉的人不是他，是艾格尼斯自己。
这两个孩子的目的是什么？她们是组织的Boss派来的？组织又有什么动作了？
他一边踩油门一边胡思乱想，车几乎是冲进公寓的车库，不等电梯直接上楼用钥匙开了门。手还没来得及去摸鞋柜中的枪，一团白绒绒径直扑了上来。福尔摩斯见到许久未归的主人分外兴奋，前爪攀着他，哈哈地吐舌头摇尾巴。赤井推它的脑袋让他安分些，表示现在不是玩的时候。福尔摩斯呜了一声，耳朵怂拉下来，一路小跑回了客厅。
赤井也顾不得安抚福尔摩斯，手在鞋柜中摸索，却寻不到放在柜中的备用的枪。所幸刚才离开FBI时带回了工作用的枪，他从腋下枪套抽出枪后打开了保险栓。屋内的人似乎听到了这动静，从客厅探出了头。
“你干嘛？这么危险的东西别带进来，福尔摩斯都被你吓到了。”
艾格尼斯搂着在她怀中使劲撒娇的福尔摩斯，嗔怪道。她穿着宽大的居家服，被调皮的萨摩耶蹭得松松垮垮。身后又探出两个小脑袋，抓着她的衣角偷偷看向赤井。一触到赤井低温的视线，伊莉雅和莉莉娅立即将脑袋缩了回去。
赤井二话不说，大步穿过玄关，将枪交给艾格尼斯后拽住她们的后颈往外拖，一副要将她们扔去楼下垃圾桶的架势。见赤井气势汹汹，两个孩子紧紧抱着艾格尼斯不放。莉莉娅胆子大些，怀中正好抱着那个绿油油的由基拉玩偶，气鼓鼓地就往赤井额头上砸。
见玩偶正中赤井脑袋留下一片红，艾格尼斯哭笑不得，单手将枪的保险栓归位后便护住两个孩子。赤井能对她们动粗却不能对艾格尼斯动粗，两人僵持了几分钟后赤井先松手了，冷脸将双手抱在胸前，让她解释。艾格尼斯却一转身牵着伊莉雅和莉莉娅回了客厅。茶几上是一碗刚洗好的草莓，她给她们一人抓了一把，然后扭头朝赤井眨眨眼，意思是让他进来一起吃水果。
吃水果？她真当这两个孩子是邻居家来玩的小孩么？
赤井阴着脸往沙发上一坐，艾格尼斯给他抓了把草莓。
“怕你紧张，我提前把鞋柜中的枪拿走了。”
“你上次差点没命。”
“没事的。我检查过了，她们没带武器。”
伊莉娅和莉莉娅正坐在地毯上互相喂着草莓。听到艾格尼斯提及她们，一脸真诚地使劲点头。然而赤井对她们没什么爱护心，冷言问道：
“你们来做什么？”
两个孩子相互看了一眼，委屈地撅噘嘴：
“罗伯特不陪我们玩，威廉讨厌我们，圣诞节要把我们扔去给别人照顾。”
“但我们不喜欢陌生人。”
“我们想去找Gin，但他一定会凶我们。艾格尼斯姐姐看上去比他好。”
“但秀一哥哥好凶，比Gin还凶。”
“好凶，要把无家可归的我们赶出去。”
说着，两个孩子一边一个缠住艾格尼斯，头埋着装作可怜，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艾格尼斯也无奈地朝赤井说道：
“我也知道太突然了——但总不能让她们在外面挨饿受冻吧？”
“你在她们这个年龄时会饿死在街上么？”
“.…..倒是不会。但既然她们都来了……”
艾格尼斯也有些心虚，一时讲不出收留她们的道理。赤井没给她留找借口的时间，直接做了决定：
“现在就订机票。我送她们去Gin那。”
艾格尼斯一愣，一脸诧异仿佛在问“你认真的吗”。伊莉雅和莉莉娅一听，大声抗议，更缠着艾格尼斯不放。
“不要！艾格尼丝姐姐做的松饼好吃。”
“我要吃艾格尼斯姐姐做的煎蛋吐司！”
“呃，别怕，秀一哥哥吓唬你们的——你们自己去玩，我先给他做早餐。”
艾格尼斯没将赤井的话当回事，拍拍她们将她们安顿在客厅一角的圣诞树下，开了电视转到午间新闻，又将由基拉布偶拾起塞给莉莉娅。她绕去开放式厨房时赤井沉着脸跟了上去，艾格尼斯系围裙油热锅，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吃过早餐了么？松饼还是吐司？她们刚吃过了，先给你做。”
赤井没有心情去想早餐吃松饼还是吐司，他此时和艾格尼斯心平气和说话都有些难。见他不回答，油已热了，艾格尼斯便先往煎锅中扔了几条培根。
“你别勉强自己了，真要送她们去意大利也是我去。”
确实，赤井并不热衷于与Gin见面，甚至觉得下半辈子都不要见到他那是最好。但为了将这两个孩子撵走，他宁愿专门飞趟意大利与Gin面对面。
“她们来多久了？”
“今天早上来的。管理员按了门铃，一开门就跑进来了，我总不能赶走她们吧？”
“你上次被捅了一刀。”
见赤井根本不谈早餐，艾格尼斯又往煎锅中敲了两个蛋，蛋液缓缓漫过培根。
“伊莉雅和我到过歉了。”
赤井一时摸不透艾格尼斯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这种道歉能当真么？他意识到两人在这件事上的分歧一时弥合不了，继续和艾格尼斯争论也是徒劳，不如强硬地采取行动解决问题。
“你别管，去上班。”
“打工没什么，我和老板说要休假到元旦后。倒是你，别操心了——今天是工作日，不用上班？”
“你上次也是轻敌了。”
“被埋了72小时的人没资格说我。”
“她们在利用你的同情心。”
“是你一点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吧？”
艾格尼斯将煎锅猛地在电磁灶上一敲，重击的声音引得客厅中两个孩子偷偷往这边看。艾格尼斯朝她们微微一笑，表示没事，将煎得金黄的油滋滋的鸡蛋和培根倒入碟中推向赤井，趁着油热又放了几根香肠。两个孩子注意力回到圣诞树附近还没来得及挂上的装饰后，艾格尼斯的脸立即冷了下来，不再好声好气地与他沟通了。
“赤井秀一，难得你回家一趟我不想同你吵架——如果你回来是为了和我吵架，还是别回来了。”
然后艾格尼斯再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虽然她依旧给他烤了几片夹芝士的吐司，还提前切去了面包边，但做好早餐后便不再理会他。莉莉娅一见艾格尼斯闲下来了，又张开手要抱抱。艾格尼斯抱住她，和伊莉雅三人一起装饰圣诞树。两姐妹趁艾格尼斯翻找箱底的大星星时，偷偷朝赤井吐了吐舌头。
赤井自然是知道艾格尼斯生气了。艾格尼斯生气不会同他大吼大叫撕破脸皮地吵，而是冷战当他不存在。但他也颇为无奈，甚至觉得今天艾格尼斯不讲理无法沟通。她年龄小很多事情他会让着她，但这件事上他不能惯着她。
于是他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用防备态度的注意那两个孩子的一举一动，偶尔帮艾格尼斯挂点圣诞树顶端的装饰。艾格尼斯依旧嘴角下拉，够不着的位置将装饰塞给赤井，其余时间当他空气。
装饰到一半，两个孩子便长长短短地打起呵欠来，吃饱就困是小孩的天性。艾格尼斯忙了一早上也累了，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睡午觉。伊莉雅和莉莉娅点头，但说昨晚坐飞机没有洗澡。艾格尼斯呵欠连天地给她们放好了洗澡水，又将她们的脏衣服取来扔进洗衣机。两个孩子裹着浴巾出来时衣服还没烘干，艾格尼斯去找多余的枕头时她们在客厅中跑来跑去闹着玩。赤井趁客厅没人刚抽了一根烟，两个孩子顶着浴巾跑到他跟前。他阴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伊莉雅和莉莉娅也不怕，从浴巾下扬起头，一人一句：
“秀一哥哥惹艾格尼斯姐姐生气了。”
“总是不回家。”
“一回家就和姐姐吵架。”
“因为他讨厌我们，要赶我们走。”
“但他讨厌我们就是讨厌艾格尼斯姐姐。”
“要把我们赶出门就是要把艾格尼斯姐姐赶出门。”
“秀一哥哥好蠢。”
“好蠢好蠢。”
两个孩子同时朝赤井做了鬼脸，然后一溜烟跑去卧室关上了门
赤井一怔。卧室内传来吹风筒的声音，然后窗帘被拉上，艾格尼斯在喊两个孩子乖乖睡觉。
他……还真是疏忽了。
他终于知道艾格尼斯是怎么回事了。
默默在客厅又抽了一根烟，赤井无声地推开房门。床上艾格尼斯搂着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福尔摩斯正舒服地枕着她的后背，见赤井进来了一下竖起耳朵。赤井比了个手势，让它别闹腾。他安静地躺到另一侧，尽量不让床垫的倾斜弄醒两个孩子。艾格尼斯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看出她在装睡。
“抱歉。”
他轻声说道。
“.…..没事，我知道你担心我。”
她仍不睁眼，但动了动身子。赤井隔着两个孩子将被扔到一旁的由基拉塞给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搂住了。
“她们只是两个孩子。没人教过她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们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明白。”
赤井应道。他知道艾格尼斯是想起了从前的她和埃维莉娜，感同身受她确实做不到将这两个孩子赶出门。
“但你讨厌她们……你讨厌我？”
艾格尼斯睁开双眼，有些委屈，像快要哭出来。赤井无奈，探身亲吻了她的额头，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声的吻。得到这个回应，艾格尼斯不生气也不委屈了，但仍使劲捏了捏怀中的由基拉，像在拧他的脸。
“以后不要一回来就吵架。本来就回来得少。”
赤井也发现自己回家过周末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方面确实要反省。
“下午有什么计划，我陪你。”
“不上班？”
“不上了。”
艾格尼斯浅笑。
“冰箱被她们吃空了，去趟超市。”
“嗯，我开车。”
“我想去自然历史博物馆看大大的恐龙。”
“我想去洛克菲勒中心看大大的圣诞树。”
两人之间的莉莉娅和伊莉雅忽然出声。发现两个孩子醒着，艾格尼斯瞬间脸红，将被子往自己头上蒙，缩成一个白团子不动了。赤井伸手揉揉她的头，同样很快陷入深眠。
下午他们先开车去了自然历史博物馆。圣诞前夕的周五大厅中人山人海，他们只能远远地看到那霸王龙骨头标本。莉莉娅和伊莉雅个子小被挤来挤去，赤井和艾格尼斯只能一人抱着一个尝试拨开人群去售票处。在人海中战斗了快一个小时却被告知今日票已售光，两个孩子失望地垂下眸子，又闹着要去看百货商店的圣诞橱窗。赤井开车载她们去梅西百货，路上艾格尼斯和两个孩子同时被热闹的圣诞集市吸引了注意力，说不看圣诞橱窗了，想吃棉花糖披萨。赤井对这甜得发腻的高热量食物不感冒，但只要艾格尼斯不逼着他吃一切都好说，便先在路边放下她们去找停车位。待他在繁忙的圣诞集市中找到她们时，艾格尼斯和两个孩子已经人手一片巧克力棉花糖披萨。
还不忘给赤井买了个大号的。
十二月的纽约夜降临得早，集市的商铺已相继亮起了灯，天使和星星的挂饰金光闪闪。街头小吃的摊位热气腾腾，蜂蜜和香料的味道弥散在人群。他们一行四人挤了挤坐在一张长椅上。莉莉娅和伊莉雅问为什么没看到咖喱薯条香肠，艾格尼斯说那是欧洲的圣诞集市才有，但这边应该有肉桂卷和华夫饼。两个孩子一听眼睛亮晶晶的，手牵手便又往集市里钻。
剩下赤井和艾格尼斯两个人，艾格尼斯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手中一口未动的棉花糖披萨上。
“你不爱吃？”
“你知道我不爱吃。”
“那给我吃。”
艾格尼斯计谋得逞，美滋滋地将赤井那份据为己有。赤井知道她一开始就想吃两份，才假装关心他给他买了一份。这类事情上她没生疏，还是像从前一样小心思多。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也是深冬，在伦敦。
她问他，组织是不是该推荐他上好人好事文明榜，给他颁个小红花。
很久之前的事了。
“圣诞节我父母让我们去他们那边过。由美也会来，你还没见过她。”
“世良也去吗？”
“嗯。”
艾格尼斯微微皱眉，但没表现出抗拒。
“我觉得她不喜欢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赤井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要协调艾格尼斯和自家妹妹关系的一天。真纯是个率直而善良的孩子，却在第一次与艾格尼斯相面时两人就频率不对。在英国住院期间，经常是三人同在一个房间时真纯只与他说话。艾格尼斯也不是主动的人，同样只和他说话，于是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僵硬而尴尬的氛围。
这需要时间慢慢解决。
“不要紧，也有你不喜欢的人。”
艾格尼斯一听，立即想到了是谁。她先是一脸嫌弃，挺不高兴地将棉花糖披萨吃完，接而又朝赤井投来同情的目光：
“降谷零啊。”
她那怜悯的目光让赤井感到戳心，摆摆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父母兄妹分隔多年，今年圣诞是第一次节庆团聚。热闹是热闹，也很有意义，但突然冒出个降谷零，实在是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们两个进展得挺顺利嘛。”
见赤井一脸生无可恋，艾格尼斯反是发笑，幸灾乐祸。笑过之后，语气变得正经：
“但莉莉娅和伊莉雅怎么办？麻烦我们无所谓，再麻烦你父母就不太好了。而且她们和组织有关系，你父母和降谷会不太方便。”
“打过电话了，父亲说带过去。”
“诶？”
“他说现在日子太无聊，想和小孩玩。”
赤井刚才找车位时已同玛丽通过电话，一开始还比较严肃地商量莉莉娅和伊莉雅的事。一直在旁的务武一听这事却颇为兴奋，说多来点人热闹，小时候的小艾和小埃多可爱，孩子不嫌多，他和玛丽还准备——
赤井在务武说完这句话前及时挂掉了电话。
艾格尼斯听了赤井的描述，也十分无语。
“你父亲确实不是省油的灯。”
“他还问埃维莉娜来不来。”
“别了，要变前组织成员和卧底聚餐了——你喜欢小孩么？”
她话锋一转，问题有些唐突。赤井思考了几秒，表示不是特别喜欢，也不讨厌：
“一般。”
“特别聪明的孩子呢，像她们两个那般聪明？”
赤井不敢苟同。孩子还是正常些好，什么年龄做什么事，不要小小年纪就做大人的事和连普通大人都干不了的事。
“不用太聪明。”
艾格尼斯一笑，探身向他。在她充满笑意的眼眸中，赤井看见自己的脸庞逐渐放大。他扶住她的脸颊，遂她的愿，亲吻了她。
在巨大的、系着金银缎带、用冬青红果装饰的檞寄生花环下。
“那怎么行。”
她轻笑道。
“如果是我和你的孩子呢？”
全文End 2021-11-25
完结了。还没填上的坑《罂粟花开》有缘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