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余生不悲欢》吾城不语

8、第一章 迷藏

　　Chapter.7
　　林夕园，是何晓高中二年级的学姐，是林氏集团董事长林政山的掌上明珠，也是郭深从小到大的绯闻女友，更是……

　　何晓讨厌她，但碍于某些关系，却又不得不在她面前低头，但这并不代表何晓怕她。

　　在沈沫沫的记忆里，自从那天下午何晓从办公室回来，整个人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管什么事都拼的不能再拼，比如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学习，比如她已经达到黑带的跆拳道，再比如明明上一秒还阴晴不定，下一秒却又笑逐颜开的那张脸……

　　然而何晓就是不去理会郭深，这让原本淡定的郭深意外的烦躁，整天板着一张臭脸，人人敬而远之。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星期五，沈沫沫终于有点受不住了。

　　“晓晓，你那天脱离组织之后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何晓从书本里抬起眼来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道：“你猜。”

　　沈沫沫：“……”

　　杨禹桓叼着从申晨那里熊来的面包，阴森森地笑道：“可能中邪了吧！”

　　“我没有啊！”何晓僵在脸上的微笑忽然飘过来，呼吸喷在杨禹桓的后颈上，语气凉凉，“贵妃，奖励还要吗？”

　　杨禹桓立马坐直了身子，“要，那得要啊！”

　　“好啊，晚上回去处理完周末的安排，我发时间给你。”

　　杨禹桓乐的拍手叫好，何晓邀约，可算是良心发现了，这对他来说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事。沈沫沫却将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和何晓两人相互陪伴了这么多年，何晓向来说一不二，也从来没有办过打脸的事，这回倒是一反常态。

　　默默地想了半天，沈沫沫开始揉自己的脸，啥也不说了，有钱烧得慌，脸还有点疼。

　　就像沈沫沫所想的那样，何晓推掉了她们的周末日程，而后拿出红色记号笔，在日历上打了个大大的叉号，好家伙，真是“恢弘大气”。

　　短信、群发后，何晓开始洗衣服，一件又一件，全部进了洗衣机的大肚子，直到晚上十点，那嗡嗡嗡的声音才终于停下来，整个世界立刻清净下来，沈沫沫这才爬进被窝，两眼一抹黑地睡了过去。

　　翌日十点半，两姐妹收拾妥当，带着司机直奔“零下一度”英勇而去。

　　零下一度是杨家开的的娱乐场所，表面上纯良无公害，只是个单纯的KTV，可实际上，地下负一层是个不折不扣的酒吧，六层以上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酒店。十三岁以前何晓不知道有这地儿，每次发疯只能找个人迹罕至的大马路。十三岁以后她知道这地儿了，只要一馋酒就奔这来，十头牛都拉不住。顺便一提，她调酒的功夫也跟这学的。

　　南方十一月份的天气不大冷，但还是得武装两件衣服。因为何晓的一时兴起，她只穿了条毛呢连衣裙，外边围着大披肩，整个人臃肿又懒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精神状态却是极佳。

　　杨禹桓正在吧台整装待命，何晓一进门，他就笑开了花，他手里拿着瓶香槟，转圈打量何晓，“何仙姑，您老昨晚经历了什么？咋连审美观也颠覆了？”

　　何晓哀叹：“昨个头脑发热，常穿的衣服都洗了，目前就这两件还看着顺眼，勉强凑一凑，你可别在这埋汰我。”说着，何晓在那些流光溢彩的玻璃中瞧了瞧自己，摇了摇头道，“不见不散啊，待会他们来了直接给我带进去。对了，从下边要两瓶甜红吧，有点口渴。”

　　杨禹桓偷笑着照办了。陆毅则他们到的时候，红酒已经被何晓干掉了一半，她就是这样，口渴喝酒才是正解。包间里的灯有点暗，衬得人更加慵懒，但是那种昏暗灯光下的风情，倒是别处不能比拟的。

　　“申晨你们别站着，赶紧坐过来，都挡住我唱歌啦！”沈沫沫拿着麦克风一顿发神经，然后又继续唱，“你说你对我比别人多一些，却又不说是多哪一些……”

　　徐蓓拉和孟歌就近落座，抄起麦克风跟着唱起来。一曲终了，也不知道是谁切换了曲风，包间闪动的光线里，响起了节奏感极强的DJ。众人一闹哄，纷纷跟着沈沫沫跳起舞来，杨禹桓也拽着不情不愿的何晓加入他们的队伍。

　　音乐声是疯狂且热烈的，申晨就仿佛被病毒感染了一般，围绕着沈沫沫。从一开始，他惊讶她干净目光下的生活，后来，他惊讶她的优秀和内涵。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她和何晓，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那么别扭，却又无法分割。或者说，她们就是彼此的另一重人格。

　　所有人都到齐了，郭深却迟迟没有出现。何晓的目光在闪动的人影里寻找半天，无果而终。

　　在舞池中央晃悠了将近十分钟，何晓便觉得胃里折腾得太厉害，一个转身就逃出门去，非常丢人的吐在了卫生间里。水龙头被她掰开，里边的冷水碰到脸，她立马清醒了七八成，然后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药，能治愈一切伤口，她的心表面很光滑，内里却乱七八糟。每当想起某个人的时候，她都毫无理由的烦躁。朝自己泼了凉水，她呆呆地站在镜子前。沉默良久，她才整了整衣服，出了洗手间的门，靠在旁边墙上一动不动。

　　啥？出来干嘛？不出来还在里边闻味儿么？何晓想到这，弯起嘴角笑了笑。

　　旁边的一个间里有人唱着那首张国荣，“这个茫然困惑少年，愿一生以歌，投入每天永不变，任旧日路上风声取笑我，任旧日万念俱灰也经过，我最爱的歌最后总算唱过，毋用再争取更多……”

　　张国荣，是何晓一辈子的偶像，根深蒂固。

　　“晓晓？在这干嘛呢？”杨禹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此时手里正拿着两瓶香槟，他从何晓身后走过来，看样子是被谴去拿酒了。

　　“嘘~”何晓把手指放到嘴边，“听，张国荣！”

　　杨禹桓支着耳朵听了两句立马笑了，“那你听会，我先进去了，不见不散啊，可别走丢了。”

　　何晓点了头，随即听得更加入迷了，情不自禁得挪动脚步走到那声音的门前。

　　相濡以沫？还有包间是叫这个的？何晓不大记得这间原来叫什么，但绝对不是相濡以沫。也许……何晓脑子开始犯迷糊，也许零下一度搞装修了呗。

　　她的冥想停止于那首歌的终了，何晓大胆的上前敲了敲门，她现在只是单纯的想着这首《风再起时》，希望再听一遍。

　　开门的是个大眼浓妆的女孩，见到何晓那一瞬间她愣了愣，何晓也跟着呆了呆，两人只迷离过两秒，便又恢复了精神。

　　林夕园，又是她。

　　虽然何晓很不希望在这种场合见到她，但很无奈，偏偏巧了。出于礼貌，何晓还是问候了一下，“林学姐，我们又见面了。”

　　林夕园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为不屑的哼，“有何贵干啊何晓？”

　　这样的态度，何晓本可以扭头就走，但为了那首歌，她竟十分诚恳的请求道：“可以请你的那位朋友再唱一遍刚刚那首歌吗？”

　　对面那面容姣好的女生霎时不高兴了，“听声音都找得到阿深？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

　　何晓脑子里轰的一下子就蒙了，林夕园她说谁？阿深？是郭深么？何晓四肢僵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直到那人从昏暗中走出来。

　　“是谁啊夕园？”

　　“呐，何晓。”林夕园把手跨进郭深的臂弯里，表现得非常亲密。

　　“晓晓？”郭深忽然皱眉，“你怎么在这？”

　　“呵。”何晓自嘲得笑笑，“我就是在这啊，怎样？那边还有事，你们继续，回见！”语罢，何晓就飞也似的跑开了。

　　不见不散的门几乎是被何晓撞开的，众人只觉得正面墙都抖了三抖，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何晓又抽的哪门子邪疯，饶是申晨见过何晓“来如雷霆”一般的脾气，也不免惊得说不出话来。

　　何晓无视众人惊悚的目光，一把夺过申晨手里的麦克继续唱起来，“我像一只飞蛾拼了命的往那火里飞，最终盼不到有谁与我相随，直到灰飞烟灭让我拂去所有的伤悲，有谁会用爱抚平我的累，我的泪……”

　　沈沫沫用手指戳杨禹桓的脊梁骨，“她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我也不知道现在……”

　　何晓那里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响，洋酒盖子应声落地。

　　“要不出去看看？”申晨提议。

　　于是这个不光荣但艰巨的任务落在了地主杨禹桓的头上，毕竟是他的地盘，人熟好说话。杨禹桓挠挠头直犯愁，刚一推开门，就见他们家营业经理王亮朝他飞奔而来。

　　“老大，郭少爷有句话留给你，他说让你下午三点之后给他打电话。”

　　杨禹桓恍然大悟，“他走了？”

　　王亮点头，“刚走，和林家那位小姐。”

　　“好，我知道了，那个你跟下边说一声，赶紧给我送点酒来，咱家姑奶奶要发飙了！”

　　王亮啊了一声，有点反应不及，愣是杵在那动也没动。

　　“想啥呢大哥！拿酒拿酒啊！啊对！过几天还得辛苦你出趟差，法国那批单子你要是不去别人搞不定，不然就店里这点酒，迟早被何晓喝光光！”

　　王亮一米八几的个头晃了晃，这才终于听明白，“咱家姑奶奶”等于“何晓”，杨禹桓的姑奶奶也就是他的姑奶奶，好家伙，老大上面还有别的官，看来这年头连小弟也不好当了。

　　想着，王亮三拐两拐地走出长廊，然后一脑门子就撞上了大厅里的柱子……

　　“姑奶奶，您老真是……贤良淑德……”

　　得，继他家忠犬大少爷之后，硬汉经理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