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余生不悲欢》吾城不语

13、第一章 迷藏

　　Chapter.12
　　不知不觉，假期过半。

　　何晓沉迷于电影无法自拔，几乎每天都要看两部才觉得人生充实可靠，沈沫沫说她这是着魔，杨禹桓晃着拨浪鼓一样的脑袋，说她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何晓听到了，只是淡淡地笑笑，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沈沫沫撇撇嘴，何晓已经很久都没哭过了，这些年里，不论她高兴还是难过，受伤或是流血，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她咬牙的样子、死撑的样子，无一不让人心疼，可是谁都不知道，她的眼泪到底被她藏在哪里了？

　　“离家出走”事件过去之后，他们又在一起聚了两次，除了蒋之奇学业繁忙没有参加之外，其他人都到了，何晓虽然还在别扭，却也听从安排坐在郭深边上，众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倒也十分欢畅。

　　从那之后，向昭等人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工作，申晨就像之前那样，跟他老爸在警局里过日子，因为年关将至，所以各部门都格外的忙，偶尔得空约了沈沫沫出去，也是匆匆忙忙一阵子，两个人连一顿饭都吃不好，还不幸地患了重感冒。

　　尽管“历经艰险”，可沈沫沫竟然一点也不恼。

　　周末晚上，沈沫沫吸着鼻涕从被窝里钻出来，跑到阳台接申晨电话。

　　“已经十点多了，怎么还不睡啊？你不累的吗？”

　　申晨嘿嘿地笑着，笑声通过手机传来，“这不有你陪我说话呢嘛，我三生有幸啊，还累什么呢？”

　　沈沫沫哼声，“少贫了，你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我可知道，别想忽悠我！”

　　申晨有点急切，“怎么会，我忽悠谁也不能忽悠你啊，天地良心，沫沫你得信我，信我信我！”

　　沈沫沫嘁了一声，申晨继续重复刚才的话。

　　“信我信我。”

　　“少来！”

　　“信我信我。”

　　“申晨你别过分啊！”

　　“不啊，信我信我！信我信我！”

　　“啊呀！”沈沫沫被他磨得快要发疯，“好啦！怕了你了！信你信你就信你！这下可以去睡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大笑的声音，“沫沫你真是太可爱了，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万一我是骗你的怎么办？”

　　“你！”沈沫沫莫名气愤，“申晨，你真是厚颜无耻！”

　　“没办法，厚着厚着就习惯了。”

　　“你！你臭不要脸！”

　　申晨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看我脸这么黑，是不是不要也罢。”

　　沈沫沫握着栏杆的手指节正在慢慢发白，一时之间她竟然接不上茬了，看申晨这架势，他是要把不要脸的劲头发扬光大啊！

　　“沫沫你生气不？要不你骂我两句解解气啊？”

　　得！这厮不仅不要脸，还有意讨打找骂。既然这样，沈沫沫就偏不让他如愿，她呵呵地干笑两声，带着一丝玩味道：“申晨啊，你要是再敢跟我这耍嘴皮子，信不信我叫晓晓分分钟把你爆头啊！”

　　申晨叫了声天，“沫沫我错了，何晓这大神就跟开了挂似的，我要是被她盯上了，游戏可就与我绝缘啦！”

　　“知道她厉害你还敢诓我！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

　　申晨唉声叹气，“沫沫你个傻瓜，你看我怎么不欺负别人，就只欺负你呢？”

　　沈沫沫噘着嘴不服气，“还不是看我好欺负！”

　　“因为我在追你啊！笨蛋！”

　　我在追你啊……

　　追你啊……

　　追……

　　沈沫沫的脸腾地一下绯红一片，“不要胡说，我要睡觉了！晚安！再见！”语罢，通话啪地一下就被挂断了。

　　申晨翘起嘴角笑开了，从初遇开始算起，这已经是他第八次表白了，虽然每次都以这样的结果收场，但他一点都不气馁。如果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了，又怎敢说自己非常喜欢一个人？

　　也许喜欢就是，你爱搭不理，我乐此不疲。

　　“喝酒啊，发什么愣呢？”

　　听到自己被催促，申晨摸了把下巴，他从酒吧通风口走到向昭身侧，接过一瓶气泡酒，举杯喝起来。

　　“哥们你说，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呢？”被申晨这么一问，向昭摇摇头，“这我哪知道，总之别像林夕园那样就成。”

　　“那你给我分析分析林夕园啥样？”

　　“她啊，和郭深也算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只要郭深和哪个女孩子稍稍亲近一点，她都会吓唬人家离郭深远点。但是她根本不明白，喜欢不是束缚，爱也不是枷锁，不可以因为爱而剥夺一个人的自由。”

　　“整这么复杂，我不懂。”

　　申晨确实不大懂，在他的思想里，既然两情相悦了，那就在一起啊，互相折磨什么的，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向昭无奈，“那你整一个。”

　　申晨放下杯子，手指沿着杯沿转圈，“我只知道，从认识她开始，我就着魔了，所以我愿意保护她，保护她一辈子。”他顿了顿，看向向昭，“哥们，加入我们吧，林家注定要败在我们手里。”

　　“你们打算一直瞒着何晓么？知道林夕园寄照片的时候我就在猜，林氏集团是打算动何家了吗？你别看何晓整天嘻嘻哈哈的，她骨子里精着呢，那些事她早晚都会知道，与其瞒着她，不如早点告诉她，也许还能早做准备。”

　　“不告诉她是郭深的意思，只要林夕园喜欢他一天，就会多留何家一天，照片只是警告，我相信何晓能沉的住气，何家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老老少少都不是吃素的，放心好了，再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林家总会遭报应。”

　　“好，你们既然这么有把握，那我不加入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向昭的眼底闪过光芒，与其坐以待毙过日子，不如来个出其不意。

　　申晨忽然勾住向昭的脖子，坏笑着问道：“向昭啊向昭，你倒是给我想个招，今年咱上哪儿玩啊！”

　　“昂……我想想啊……”

　　杨禹桓远远地望着他们，本就沉默的脸庞变得更加沉默，他知道命运附加在他们身上的苦难，也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但是大多数的时候，那些所谓的艰难最后都会变成他们的收获。但前提是，如果他们足够勇敢挺过来的话。

　　除夕那天，何晓和沈沫沫起的格外早，两人收拾好自己房间，便跑去厨房帮忙打下手。早餐过后，佣人们纷纷放假回家了，何清悦和何清婉拟了年夜饭的菜单，开始着手准备食材。老爷子写了对联和福字，几个人搬了扶梯，孩子们负责抹浆糊，沈嘉宾负责贴年画，忙前忙后一上午，总算完成任务了。

　　大概是因为有两个孩子的缘故，何家的新年总是过得十分忙碌，什么做年夜饭啊、包饺子啊、放烟花啊、守岁啊等等一系列活动，孩子们总是十分活跃的参加。何晓厨艺不精，还时常帮倒忙，搞得何清悦十分头痛。每当放烟花的时候，她总是揣着一盒火柴跑上前去，亲手点亮夜空那片浩瀚的星海。

　　那星海广袤无垠，深邃神秘，就好像何晓心里那片净土，神圣且不容亵渎。

　　沈沫沫无疑是十分羡慕她的，不论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苦难，她仍然保留着那份热情，像是要把生活过成能够回味一生的故事一样。在这个故事里，吃年夜饭的时候一家人会围在一起，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总会敲响，床头柜子里总会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沓压岁钱，她们也总能用优美的方式过活。无论现实有多么惨不忍睹，何晓都能固执的相信，所谓的磨难只是黎明前短暂的黑暗而已，就如同她的名字，终会向着破晓而生。

　　大年初一的早上，何晓、沈沫沫、杨禹桓三个人例行公事到双方长辈那里拜了年，就如约去了申晨家。那是一栋大别墅，据说是申晨早些年光荣牺牲的妈妈留着给他娶媳妇用的。

　　众人羡慕归羡慕，但他们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仔细一想，又说不出来。

　　也许是怕睹物思人吧，除了宴请朋友做客，那栋别墅就没怎么用过，但从专业角度来说，那房子真的很好，冬暖夏凉，是个很好地避风港。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差不多十一点半，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羊肉味。

　　杨禹桓一进门就直奔餐厅而去，一看那阵仗，乐得直拍大腿。“羊肉火锅！我可好一阵子没吃啦！”说着，他一把抢过郭深的筷子到锅里翻肉，眼睛盯着热腾腾的锅子，眼珠子都快掉里了。

　　申晨忍不住吐槽他，“没出息的小崽子，哥哥们哪次亏待你了，看给你馋的！”

　　杨禹桓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烫得直吐舌头，“你又不懂了吧，我这不是馋，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众人已习惯杨禹桓的诡辩，只是哈哈一笑，这个话题便过了。何晓没什么表情，端着几套干净餐具走到桌前，顺手塞给杨禹桓一套，而后又递了双筷子给郭深，杨禹桓即便再不着调，这样的动作也是瞧见了的。

　　郭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何晓身上，没有半分游离，直到众人落座，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沈沫沫全程都在现场，所以看得格外真切，末了她只是淡淡地叹气，其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何晓如此迟钝，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