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与娇》奈斯影子

4、4

　　过了几天，季节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一连好几天都看不见她的影子，一连好几天家里都只有夏天一个人。在夏天一个人的时候，她经常会将窗帘拉起来。黑漆漆的环境会没来由地让她感到心安，原本的阴森也让她感到些许的舒畅。
　　夏天还是之前那副吃了睡又睡了吃的状态。所以就算是她一个人的时间，真正清醒的时候也并不漫长。

　　就在她疑惑于为什么自己这么爱睡、想在家里找个体重秤看看最近长胖了多少的时候——
　　她在餐厅旁的橱柜上方，看见了一个特别眼熟的小瓶子。

　　“……”

　　小瓶子在橱柜顶部，以夏天的身高，倘若不是今天刻意寻找体重秤，是根本不会看到它的。以季节的身高倒是刚刚好能够得着它，所以应该是季节的东西。
　　夏天觉得自己藏东西应该不至于会藏在那种地方。

　　她看了那个小瓶子露出的白色瓶盖一会儿，转身搬了把凳子，踩着凳子将这个眼熟的物件给拿了下来。

　　“……”
　　这是一瓶安眠药。

　　打量小瓶子的时候，夏天脑海中仿佛闪过了什么东西。她看见了一个人购买这瓶药物的画面，而且也有很清晰的、她服下安眠药时候的记忆。
　　那苦涩的痛苦的感觉比黑暗的环境要令她害怕许多。

　　她捏着小瓶子看了一会儿，偶尔转过来看了看它身上贴着的标签。无论是商标还是那一行行注意事项，她都异常眼熟，加之方才一闪而过的记忆，让她相信了这瓶安眠药应该是自己购买的。
　　可是她买安眠药做什么？

　　虽然记起了购买时候的画面，可她根本记不起自己购买安眠药的原因。只知道那是一种令人绝望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起疑。
　　而安眠药会被收在这种地方，应该是季节藏起来的吧。

　　为了不让她再做傻事？

　　夏天看着手上的白色小瓶子许久，紧接着晃了晃它。

　　清脆的声音与轻便的手感，看得出来内容物已经所剩无几了。如果一口气吃掉这么多，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看来她当初不是买来自杀的，而是真的神经衰弱吗？
　　夏天想着想着又有些疑惑。

　　方才一涌而上的绝望甚至真的让她产生了使用极端手段逃避现实的想法。可不单单是推论，她那所剩无几的记忆也在告诉她，她没有想过要自杀。

　　“……”
　　她沉默着将小瓶子放了回去。确认了商标贴着的方向与方才拿下来时相差无几，便将餐厅里的椅子小心地放回原处。

　　又困了。

　　-

　　其实，夏天一直对网传的那部令季节沉迷的剧本感到好奇。

　　首先能够确认的是，季节确实是一位演员。而且还得过了不少奖项——夏天先前在详细浏览她的资料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对那些网友们整理出来的资料有点眼熟，印象却并不深刻。
　　想来她曾经是知道季节的职业的，只不过并没有太过介意——当然，也有可能是季节名气实在太大，她在浏览页面的时候不巧看见。

　　而有关季节沉浸剧本的事情，几乎已经是所有人公认的事情了。她从去年开始就已经不再出现在大众面前，推掉了一切工作，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夏天之前不巧浏览到的那个电视节目，似乎还是过去的一部分剪辑。
　　季节粉丝众多，夏天多找了几个页面，就找到了那本剧本。

　　原型是一部小说。推理小说。
　　夏天看着那本小说的名字，手下沉默了。

　　而最终，她都没有点进去。

　　——因为，在看到名字的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与之前那段购买安眠药时的记忆相似的恐惧与绝望。她甚至感觉手脚开始发冷颤抖了，明明时间已经向夏天推进许久，是薄衬衫的季节了。

　　季节穿着薄衬衫，更黏人了。

　　些许是顾及到夏天，家里几乎一天都开着冷气。季节喜欢仗着“冷气太冷”的理由继续抱着夏天。薄衬衫比之前的长袖更暴露了，原本还是隔着两层衣物的接触，如今每每肌肤相亲，都能引起夏天一阵酥麻的感觉。
　　她把这个归结于鸡皮疙瘩。

　　可不可否认的是，季节的一举一动都异常撩人，却又碍于夏天的想法，总是小心翼翼地——被这样疼爱的感觉并不赖，而不赖的同时，夏天内心对于季节的恐惧也在不断扩大。
　　因为自己对她的陌生感。

　　害怕两人曾经并不相识。害怕季节现在并非她的本性。害怕她从那部剧本中出来后、会把她抛弃掉。

　　然后害怕着害怕着，夏天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她以前，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存在于社会当中的？

　　夏天自从来到这个家后，每天都倦意满满。计算下来，几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家的大门。所以她不知道邻居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她也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份证、手机里更是丝毫不留自己的痕迹。就连她的房间，都没有任何诞生于她手下的字迹。
　　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夏天甚至无法想象以后去购买车票时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所以，她之后稍微提了一下想要出门的想法。

　　季节沉吟一声，以最近天气太热拒绝了。

　　天气确实很热，也很闷。如果夏天要出门的话，季节断然是要陪同的，既然她不愿意，夏天也就没有再多说过这个话题。虽然季节拒绝了她这点让人很是意外。

　　也正是这件事情，让夏天发现、就算说季节对她事事顺从，可也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妥协。例如，让她出门这点。
　　例如，告诉她跟她有关的事情这点。
　　例如，有关家里的另外一间书房的事情。

　　这个家除却辅助空间外，还剩下四个房间。
　　两个卧室，一间书房，跟一个闲置的房间。

　　夏天进过一次书房，不过马上就被季节带出来了。与闲置的那个房间相似，书房里面虽然堆满了书籍，可季节几乎从来都没有走进去过。她给夏天的说辞是“书房是她的工作用房”，夏天联系到网页上的那些内容，对她如今不用书房了而感到理解。
　　只不过，从那之后，书房的画面就总是出现在夏天眼前。

　　那是一段模糊的一闪而过的记忆，夏天记不清当时瞥见了书架上的哪些书籍，可心里有股感觉，让她拒绝去翻阅、却又同时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好奇心。
　　就算会伤害到自己，也会顺从好奇心行事。加上之前在网页上看见的那些资料——终于，好奇心在她心中奔涌而出。

　　终于有一天，她趁着季节出门的空当，强忍着睡意与昏沉的大脑，起床了。

　　紧接着鬼使神差地走向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