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尚宫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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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娘拎着她的小包袱，跟在一个叫德喜的小太监身后，被带到了位于皇宫东边的尚宫局。这里比大福宫可是质朴多了，房梁上连装饰的花纹都很少，房屋也特别老旧，好似很久都没有翻新过，充满了烟火气。德喜将她引荐给了尚宫局的两位尚宫之后，就离开了。
穆雪娘手中还攥着二两银子没送出去，正好也就不用送了。
“在下穆雪娘，见过两位尚宫。”穆雪娘双手手指相扣，弯到右边，屈膝弯腰，道了一个万福。
两位尚宫却不忙着叫她起来，她半曲着膝，很是难受。
“皇后娘娘指的人，本来是连尚宫也做得的，现在只是一个宫女，真是屈才了。”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说。
“赵尚宫真是抬举在下了。在下不过是一个破落户，怎能做的了尚宫？尚宫也是您这样，出身名门才能做的了的。”穆雪娘毕恭毕敬地回答。
另一道稍稍柔和的声音叹了口气说：“你是做主子的命，何必来我们这小地方上赶着当人奴才？”
尚宫局的两位尚宫，梅香和穆雪娘略略说过。虽都是正五品，可一位为正，姓赵，一位为副，姓崔。赵尚宫是淑妃娘娘保举的，父亲是何家的属臣，尚宫局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说的算；崔尚宫出身五姓七望的崔家，却只是旁支，崔家在后宫并无嫔妃，这崔尚宫只是个边缘人物。
“两位尚宫都是有本事的人，何必为难我这个小人物？”穆雪娘毕恭毕敬地说，“我不过是为生计所迫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你起来吧。”赵宫手一伸，穆雪娘不明所以，崔尚宫说：“我知道你手里攥着二两银子呢。这德喜是皇后身边的人，不敢要你的银子的。”
饶是如此，穆雪娘也是暗暗吃惊。这赵尚宫手一伸，崔尚宫便知道她有不多不少二两银子。她只能将手中的二两银子交到赵尚宫的手中。
赵尚宫也不看一眼，只是掂了掂，随手丢到桌子上，这二两银子她还不放在眼里，说：“穆雪娘，你是新来的，照例，是要先熟悉这里人事的。这些天也不用做别的什么事，宫里新晋了诸位主子，闲暇时候总要打发时间，你就在这抄经吧，然后给各位主子送过去。”
穆雪娘一走，崔尚宫对赵尚宫说：“姐姐你何必难为她？到底是皇后送来的人。”
赵尚宫哼了一声说：“你自己什么心思别以为别人不知道。好不容易走了个司记，我记得你可有个干女儿等着呢。”
穆雪娘是被淑妃贬为宫女，可没有皇后的发话，也没谁敢安排人去填上这个职务。
崔尚宫只能干笑，又说了几句话，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那个干女儿叫小茹，聪明伶俐，是她姐姐的庶女，长得并不漂亮，所以以宫人进宫，到现在也只是个女史。见到崔尚宫回来，她问了安：“干娘。”
崔尚宫见着她，握着她的手说：“干娘对不起你。”
小茹心下一沉，嘴上却说：“干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的一切都是干娘给的。”
崔尚宫说：“那穆雪娘终究是走不了了，不如让她成为我们的人。”本来两人说好，挤走穆雪娘，让小茹顶上这个位置。
小茹问：“我看那穆雪娘，虽有几分姿色，可这宫中美女如云；教养也谈不上多好，最多只是心性纯良，干娘何必如此看重？”
崔尚宫摇摇头：“先前春日宴的诗作都在我这，我留了个心思。今日一见，这女人绝非池中物，恐怕有大造化。她如今就在咱们身边做事，可不是要朝夕相处。咱们现在把人得罪死了，只怕日后有大麻烦。”
“那穆雪娘再好，也是个外人。不如……”小茹做出一个手势，眼中露出一个凶狠的光。
崔尚宫摇头说：“咱们崔家虽是五姓之一，却也只是河间五姓，现下看着，连关中何家都快比不上了，要想进一步，更是难上加难。”
小茹也不傻，现在天下初定，眼见的不会有大的战事，也就不会有机会拜将封侯，想要稳固一个家族，便只有后宫一条路子可走。现在崔家已经连续落选几次，可见今上并不希望崔家再出一个皇妃，皇子妃中，也没有姓崔的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结交宫妃。
何皇后深得今上的敬重，何淑妃深得今上的宠爱，后宫已经被何家女人霸占了，其他有份位的宫妃，不过都是锦上添花，现在讨好，哪能得到什么注意呢？不如从这些刚进宫的小秀女身上下手。
小茹是崔家的人，只有崔家这棵大树还在，她才能过得好。为了自己的这一点得失，坏了崔尚宫的大计，就得不偿失了。
这宫中，各人自有打算。崔尚宫对穆雪娘的盘算，穆雪娘现下是一点也不知道的，她现在正在打扫自己的屋子。
掌记有自己的房间，女史则是两个人一间。穆雪娘被带到小院子的西侧房。进了门是大堂，大堂左右各有两个房间，穆雪娘住在左边，她的房间特别阴暗，却只有一张床。
新人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穆雪娘浑不在意。她到是可以让非编制内的女奴来打扫，不过她觉得不太好，以前的宫斗小说没少看，把自己的房间交给一个陌生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穆雪娘一边哼着洗刷刷，一边打扫屋子，顺便脑袋放空，想想今天见到的那两位尚宫。尚宫局的两位尚宫，无论从哪方面说，都不可能是一条心。明面上，一切都是赵尚宫说的算，可崔尚宫能好好的，可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大家派一个女儿成为女官，可不是想让她在成为宫中一朵壁花的。
收拾得差不多了，一个女史打扮的人，捧着一堆本子进来，那堆东西实在太多了，挡着她的视线，害得她差点让门槛绊了一跤。
穆雪娘急忙扶住了她，分了些她手中的东西女史名义上掌管着文书，实际上是伺候尚宫、司记的人。
“你是谁？”穆雪娘问。
“在下小苹。”女史回答，“崔尚宫要我把这些都送给穆姑娘，好让穆姑娘赶快熟悉起来。”言语间，竟是把自己摆低了几分。
“多谢小苹姑娘。”穆雪娘说。
小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崔尚宫说，从今往后，小苹就跟着穆姑娘了，希望穆姑娘能多提点两句。”
穆雪娘有些不情愿，眼前这个人，再三强调崔尚宫，明显和崔尚宫关系比较近。她要是跟在自己身边，就等于说是自己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说不定自己日后就被归到崔尚宫一系去了。就和自己再大福宫自动被归入徐美人一系中一样。
穆雪娘说：“我以后还是要小苹姑娘多提点的——赵尚宫让我来抄经，笔墨是在哪里领？”
小苹说：“哪能劳烦掌记亲自去领，小苹愿为掌记跑这一趟。”说罢，小苹就出了门，一会儿就拿过来一套笔墨。
穆雪娘随手翻了翻，都是文言文，不是特别好读。好在穆雪娘当年是个学霸，还算顺畅地看了下去，结果一下子就停不下来了。
她仔细阅读崔尚宫给她的记录，一看之下，吓了一跳。
内容非常之想尽，方方面面都有，稍微归纳总结，宫中林林总总都能摸得二五七八。之前穆雪娘一直很好奇，每隔个几年，就有一大批秀女入宫，怎么皇帝的妃位还没满？
现下看了这份记录才知道，这皇宫里的女人，死的有多快。寿终正寝的太少了。今上娶的第一个女人，先赵国公主的嫡女，就是郁郁而终，活了不到二十岁，连个孩子都没生下来。
宫廷记录很明确，大部分的妃子都是病死的。
这个年代，医疗条件不发达，很容易病死；后宫女人格外容易郁郁成病，见太医又说的隐晦，不敢直接说自己的症状，都是凭感觉猜着下药，所以寿命都不长。即使如此，是不是真的病死，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穆雪娘知道，崔尚宫可是送了她一份大礼。眼前这叠子纸，可是尚宫局众人的保命符！这宫中，谁和谁好，谁又是个心机婊，谁那儿出点小错没关系，谁最好连见都不要见。这都是穆雪娘该知道的。
崔尚宫的示好，穆雪娘自然是要投桃报李的，崔家是棵比穆家大上几圈的树，穆雪娘一个单身进宫小宫女，崔尚宫能在她身上图谋什么？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下自己想要在这尚宫局立足，还是要背靠大树的，能被掌局尚宫看重，能有利用价值，那是好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尚宫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