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唐紫

2、第 2 章

　　玛格丽特躲在宴会大厅二楼被层层叠叠的锦缎帷幕遮挡的小阳台上偷偷向下看去，贴身侍女紧张地站在楼梯口替她望风。

　　“还是应该让不列颠三王坐得靠近陛下，”军事总管高里伯爵艾克波特·冯·普罗伊沃瑟建议道，“由爱尔兰、英格兰和苏格兰来拱卫的威尔士是不列颠群岛的中心，不列颠群岛是帝国的中心，这样安排座次最合理了。”

　　对于这个建议玛格丽特满心欢喜，想着要在巴格面前给这位德意志人说几句好话。

　　“不行！”财政总管格温特伯爵瓦勒里奥·维斯康蒂斩钉截铁地否决，“帝国疆域辽阔、人口众多、民族复杂，用地缘远近来安排座次会给地处边疆的封臣心里留下不好的感受，实在太不公平了。”

　　“同意，”其他几位总管开口附和，“按照地缘远近来安排座次会造成帝国内部地域民族矛盾的。”

　　“那你们说砸办？”高里伯爵被同僚们否决心生不快，不小心露出了日耳曼口音。

　　“我认为战争年代地缘很重要，现在和平年代还是应该看哪个王国对帝国的贡献大来排定国王的座次吧。”格温特伯爵慢条斯理地回答。

　　“哪个王国都对帝国的贡献很大啊，而且贡献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怎么衡量？”圣阿瑟夫神父道，虽然在世俗事务上没有影响力，但是他却是在场最年长，也是在宫廷任职最久的廷臣。

　　“我心里有本帐。”格温特伯爵慢慢地扳着手指，“我查看过帝国内各个王国每年的赋税，就属法兰西、阿基坦、塞尔维亚和西西里上缴国库的赋税最多，正好这四位国王不是曾经在迪内弗尔担任过廷臣就是陛下的同族或姻亲，这么安排可以堵住很多人的嘴，最理想了。”

　　“哼，要是按照和陛下亲缘关系的远近，法兰西国王可排不上吧。”高里伯爵立刻反驳，“阿基坦和塞尔维亚国王就算了，耶路撒冷国王也是陛下的亲族；那个西西里国王是陛下的姻亲，难道挪威国王不是也娶了陛下的姐妹？这样厚此薄彼好么？”

　　“对啊，”间谍总管兰巴登男爵阿尔布雷希特·冯·蒂罗尔附和道，“别忘了耶路撒冷王国和挪威王国都是陛下后来征战平定的王国，如果这次座位排定还按照册封顺序，他们这批后封的国王哪有机会露面？”

　　“就是。”高里伯爵感激地看了德意志老乡一眼。

　　“总不能完全按照和陛下的血缘亲戚关系来排吧。”格温特伯爵生气地双手抱臂，“我看你是见不得前军事总管、法兰西国王在陛下面前再次露脸吧。”

　　“他能力不足被陛下卸任是公事，你怎么能把脏水泼我头上，真当我们德意志人和法兰西人有世仇不共戴天啊。”现任军事总管高里伯爵真的生气了，撸起袖子挥了挥拳头。

　　兰巴登男爵赶紧上前拦住了老乡。

　　“我看按照和陛下的血缘亲属关系排座位不错啊。”一直没说话的外交总管色雷斯伯爵穆罕默德·伊本·阿德南·塞尔柱开腔了。

　　其他几位总管一起看向他，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位总管经历曲折，身为塞尔柱家族的成员，却信奉了天主教，在埃及的宫廷里任职却怀才不遇，还因为宗教信仰的关系处处受到排挤，是巴格陛下慧眼识英豪，把他邀请到威尔士，还一步到位把色雷斯伯爵领封给了他。

　　“那你想怎么排？”高里伯爵问道，也是有心给这位资历最浅的同僚一个考验，“蒋家历经数代，枝繁叶茂，不仅是同族，就是其他家族也或多或少有姻亲关系。”

　　“先是陛下的同族，”色雷斯伯爵用刚学会的凯尔特语慢慢说道，“比如阿基坦国王、塞尔维亚国王和耶路撒冷国王；然后是陛下的姻亲，挪威国王和西西里国王；接下来其他国王就按照和陛下的关系远近排下去就好。”

　　“那御三家怎么办？”圣阿瑟夫神父问道，他一直对这个一步登天的塞尔柱家族成员的宗教信仰的忠诚度有质疑。

　　“‘御三家’是啥？”色雷斯伯爵奇怪地问道。

　　格温特伯爵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就是指蒋家族中默认的三个分家，当年艾德尼韦恩一世指定了自己在加斯科涅的二弟和泽兰的三弟做分家，中正二世又指定了自己拥有塞尔维亚和格鲁吉亚的五弟，繁衍到现在就是阿基坦国王、荷兰公爵和塞尔维亚国王。今天的晚宴不仅有十三位国王还有数位诸侯，阿基坦和塞尔维亚名列前茅就算了，荷兰蒋家的头衔被陛下收回了，只有一个泽兰伯爵领，座次怎么能坐在各位国王的前面？”

　　“蒋家族内的大封臣还有曾经做过匈牙利国王的佩斯公爵和陛下的两位姐姐，”圣阿瑟夫神父提醒道，“巴格一世陛下当年特意派邓加尔公爵——”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为自己的三叔夫妇夺取了匈牙利的王位，想以匈牙利蒋家代替祖上曾经谋反的荷兰蒋家作为御三家之一，虽然现在的卡德尔阁下只是佩斯公爵，但是还保有对匈牙利王位的强宣称，说不准哪天就卷土重来登上匈牙利的王位，巴格陛下一定很乐意看到自己家族多一顶王冠的。至于陛下的两位姐姐，先帝阿斯特拉德陛下——”他又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给莉莎莉和阿莱塔两位公主殿下订的都是入赘婚姻，就是要两位公主建立分家。莉莎莉公主是布伦瑞克公爵夫人，阿莱塔公主的前夫是阿尔班尼公爵，现在的丈夫就是挪威国王。陛下唯一的弟弟阿内王子前不久刚刚去世——愿他在天之灵安息，” 他又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他唯一的幼女远在斯摩棱斯克受母族教育，此刻如果按照血缘远近，两位公主应该坐得离陛下最近，可是这样一来，她们就要坐在了自己丈夫的前面，这可有违圣经对夫妇地位的指导。”

　　色雷斯伯爵满头大汗。

　　“你还是太年轻太简单太天真了啊。”圣阿瑟夫神父拍了拍色雷斯伯爵的肩膀，乘机说教，“以后没事多来皇宫小教堂听我布道吧。”

　　“其实比起血缘、地缘、封地的富裕，作为国王级别的大封臣难道不是要对陛下忠心耿耿最重要么？”间谍总管兰巴登男爵看着四个同僚，从他们的脸上一一看过去，“如果有人对陛下心怀不轨，在宴会上另有所图，那么把他安排靠近陛下岂不是有风险？反之，如果此人野心勃勃，座次离陛下太远，更会进一步引发他的不满啊。”

　　外交总管色雷斯伯爵立刻操着埃及口音的凯尔特语如数家珍：

　　“克罗地亚国王西奥查理斯托斯·坎塔库泽努斯最危险，坎塔库泽努斯家族数人死在克罗地亚的王座上，而且他们家本是拜占庭的廷臣，很可能依然怀念旧主：不能让他坐在陛下身边。”

　　间谍总管兰巴登男爵满意地点了点头。

　　“葡萄牙女王格温薇法尔·艾尔斯伯里也不行，她年轻的时候谋反过。”

　　“苏格兰国王邓肯三世的父亲雷金那德·邓巴曾经谋反被抓，就算他对于自己能提前上位感到开心，毕竟是自己父亲被抓了呢。”

　　“阿基坦国王也要小心，虽然是陛下的同族，但是为了名下一块法理领地就能参加派系，也不是个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