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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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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府。
南瑜自那日回来起,就日日神色恹恹,对任何事都兴致缺缺。
南瑜就是那瑜儿姑娘,是南派南家的独女。她一直以为好不容易遇见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人,到头来,原来自己只是别人万花丛中的一朵小红花。她的阿玉早就娶了夫人,那些错付的真心不过是风中沙,水中月。
南夫人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南瑜托着脑袋,两只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样,看着窗外的桂树。现在已经是金秋十月了,几场秋雨一下,桂花就像一夜全都开了一半,铺天盖地都是清甜浓郁的桂花味儿。南夫人一身素净的衣服,美人总是这样,不论穿什么襦裙用什么簪子,都可以穿出不同的韵味来,显得美得恰到好处。她从婢女手上接过放着山药粥的碟子,把碟子放在桌上。
南瑜早已察觉到有人进来了,还以为有是婢女们又来嚷嚷让她吃饭,头都没有回,就说到:“统统拿下去!我不吃,要我说多少遍?还有,把那院子里的桂树全给我砍了,看着碍眼。”
“瑜儿,胡闹什么?”南夫人责备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施施然坐在了南瑜边上的红木雕花圆凳上。
“娘。”南瑜这才反映过来,抬眼看到南夫人,立即把托着脑袋的手拿下放在大腿上,微微坐直了一些。
“瑜儿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做主自己的终身大事吗?这么久过去了,怎么没见你说起?不会搪塞娘的借口吧?还是瑜儿只想留在娘家?这可是不行的,日子一拖,可就成老姑娘了……”
“娘!”南瑜嗔怪地看了一眼南夫人,“我没骗你,只是阿玉……”一提起这个让她郁郁寡欢了好几日的名字,南瑜就莫名地冒火,“还是不提他。娘,你放心,我知道这不是儿戏,不会乱来的。”
这话南瑜从小说到大,熟练到已经快忘了它的意思,还没一次真往心里去了的。
在南州,民风并没有那么开放。南夫人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在外有看上的男子,但也仅仅是看上而已,要是知道她女儿在外差点出了格,估计南瑜从此走路都得用轿子抬了。这也多亏那个突然闯进来的人,还别说,那人长得真是比姑娘还美。不过南瑜又转念一想:不过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夫人笑着勾了勾南瑜的鼻子:“知道不是儿戏就好。”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道:“你爹去东州议事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南瑜不以为然:“爹哪次出门捎了消息回来了的?还不都要等到马都到了府门口,我们才知道。”
南夫人笑了笑,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你爹啊,净让人担心……诶,也不不知道你爹身体怎么了?”
南瑜给倒了杯茶水放在南夫人的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道:“爹的身体那么好有什么可担心的?指不定比我活得还久呢!”
南夫人宠溺地瞪了南瑜一眼:“胡说!”接着又说,“你又不知不知道,临行前那天,你爹的头发一夜全白了……”
“有这事?”南瑜还真不知道。
南夫人忧心忡忡地点点头:“本来打算让他瞧了大夫再走,可他见大夫一个两个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就先走了,说回来在仔细瞧瞧。”
南瑜记起来了,那日爹去东州,是坐马车去的。马车直停在大门口接爹上马车。前一天的晚上,南瑜恰巧出去鬼混,玩到半夜才翻墙回来,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套上衣服,连脸都没洗,头发也没梳,就跑到府门口去了,饶是这样,还是迟了,爹已经坐上了马车,一大堆人马一摇一晃地走远了。南瑜咂咂嘴,怪不得没有看到爹满头白发的样子。
不过连大夫也说没什么,那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福来酒肆。
“来盅桃花酒!”
桃花酒是福来酒肆的招牌酒,也是南州的特色。因为在北派那一带从未有桃树,桃花酒就更是不可能的了,梁缺初来南州,原本只觉得这酒的味道奇怪得很,喝了几次之后,竟渐渐起了酒瘾。
“好嘞!”店小二用抹布擦了擦酒桌,就将抹布搭在肩上,收拾了桌上的空酒碗,说道:“客官请稍等!马上就给您拿来!”
安五正满脸黑线地坐在梁缺的对面,沉声道:“公子,我们几时去东州?”
不知所以的梁缺闻言抬起眼皮:“为何去东州?”
安五觉得和自家公子说话简直是鸡同鸭讲,抚平了性子耐心道:“……前些日,安五不是告诉过公子吗,玉芙蓉不在南州,极有可能在东州。”
店小二的速度十分之快,这就提着一盅酒,两只碗碟过来了,将碗碟一人面前放一只,道:“客官,还需要什么下酒菜吗?这里有特色的……”
安五:“不用。”
梁缺:“特色菜都来一遍。”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
安五一脸无奈地看着红衣公子,道“公子——”
梁大公子心情似乎不错,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店小二乐呵呵地离开了,离开前还偷偷瞪了一眼这不解风情的安五。梁缺没有理会安五的话,自顾自开起了酒,还好心问安五:“你也喝一杯吧?这酒很不错,浓香甘醇,摘取阳春的南州特有的桃花酿成的,能做到有如此清冽甜口的真是不多见,一条街的我都喝过了,就是这家最可口了。”
说着就把酒盅往安五面前一推,自己先是喝起来了。
“公子,以大事为重吧。长老们都交代了这事一定不能拖,你想想那么多无辜丧命的人啊。吃喝玩乐等办完了这任务再放着性子去玩也不迟啊……”安五到底有些怕自家公子发火,说话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玩也是大事。反正也急不来,过个一两个月我们就出发。”
安五本打算最多五天就去东州,被自家公子这么一说,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咳也咳不出,咽也咽不下,只得无赖道:“公子——”
红衣公子抬眼看了一眼安五,脸上的笑意不知什么时候就给收起了,眼神有些冰凉,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梁缺虽然平时总是一副不着边的样子,收起脸来,安五这才意识到主仆之别,倒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十日后出发,如何?”抬头间,梁缺已经恢复了笑脸。
这哪是什么商量的口吻?安五不语算是默认了。
吃喝玩乐的日子总是特别快,在船上赏景一赏就是大半天,喝花酒扯皮动辄大半夜,就连上个赌场也是一下午。
原本以前在北边的时候,梁大公子去赌场都是一去就是一天,奈何这出远门的一切从简,一下午就输得只剩个人和一柄扇子了,要是安五临走前没把祖传玉佩拿走,估计现在就安静地躺在当铺里了。虽说那扇子价值不菲,可梁缺还是不会当了的,因为扇子是他的兵器,他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的武器给当了的。有不少习武的人说的“剑在人在,剑忘人亡”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当听到南派南家的家主的玉神剑被人奉命送回南府的时候,梁缺难得表情严肃了一回。
如果猜测是真的,估计天下就要大乱了。
像五十年前北派家主无故失踪一样。随后人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北派的势力立即土崩瓦解,江湖上下人人自危,动荡不堪,足足过了三年,动乱才一点点平息下来。
梁缺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重复道:“南逊的剑送到南府了?”
南逊正是如今南派南家的家主,南瑜的爹。安五表情更是凝重,似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梁缺把玩着手上的自己的剑,将剑出鞘,仔仔细细看着剑身,似乎想把上面的每一个纹路都看清。他在北派的时候惯常用扇,北派多用扇,南派多用剑,所以到了南州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梁缺随身带着剑,不到必要的时候,并不用折扇。
安五犹豫着开口:“南逊有可能……已命丧东州,也可能是途中遇害……”顿了顿,继续开口,“安五认为在在东州遇害的可能性更大,南逊毕竟是东、南、西三大派的家主之一,即使南派的势力不如东派强硬,但与西派也是不相上下的。况且南逊身为一家之主,武功自然是鲜少人能比的。若说是暗杀,可南逊此去东州声势浩大,所带的家徒弟子无数。如果是路上遇埋伏,一定要先和那些弟子家徒打斗一番,如是必定会引起哄乱,南逊必定会察觉,一旦察觉,再想取他性命就几乎不可能。退一步讲,就算逃亡时被围困,南逊一人想要逃走也是轻而易举的。”
梁缺却也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东州……又是东州?”声音很轻,倒像是喃喃自语。
安五道:“东州必定有问题,血芙蓉也极有可能在那儿。公子,我们要不要……速速去东州?”安五小心翼翼地看自家公子的脸色。
梁缺铮的一声将剑合了回去,翘着脚说:“急什么,不还有七日吗?”
安五看着梁大公子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心想:自己这太监都快急死了,人家皇帝还该吃的该玩的一样不落。
几乎与此同时,消息也传入了南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