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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梅花刺青 ...

  •   “……季雯她和季相断绝关系,这可是京城近日的大新闻啊……”

      纸醉金迷、香烟缭绕的昏暗室内,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嘴里叼着一杆水烟吞云吐雾,整个纱帐烟雾缭绕,惹得那个伏在他胸膛上画圈圈的美丽女子微微的咳嗽。

      这个女子是卢莞,而她身边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侯爽,如果是一个月前,她压根不会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但是现在这样,已经非常自然了。

      一切像梦一样,她犹记得那日侯爽为了保护她被蛇咬了,她对蛇心有余悸所以睡在侯爽的房间。侯爽因为她亮着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天亮,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到有人正凝视着她,她瞬间清醒,犹豫着睁开了眼睛,正巧对上了侯爽的目光。他靠在睡塌上,半眯着眼睛,看着猎物似的看着她。

      那充满侵略性的赤*裸裸的目光让她面上一红,她抓紧了身上的被子,但想了想,掀开被子起身,到衣架上取了自己的衣裳,随意的披在身上,然后轻移莲步,来到侯爽身边,福了福身子,轻启朱唇,道:“昨晚忘了谢大人救命之恩。”

      她衣衫不整,面无脂粉,动作慵懒,言语不恭,可她确信自己正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以前季英说过,他最喜欢她清晨睡眼惺忪的样子,不施脂粉显得清新可爱,而眼角的惫懒又显出风情万种,令人难以抵挡。

      侯爽看着她,嘴上漾起一丝微笑。如她所料,侯爽抬手,拉住她的手,把她拉进了他的怀里。

      侯爽的唇吻上她蜜桃似的脸,她羞涩的低下头,却不经意瞧见,白绸的床单上,沾着血污。

      葵水……吗?

      她瞬间血往头上涌,面红耳赤的跳起来,却发现侯爽盖着的白狐皮上也沾上了血渍。她一瞬间发懵,正巧对上了侯爽的目光,侯爽看着她,笑的意味不明。

      她脸臊的厉害,转身便夺路而逃。跑到门口的时候,她被拦腰抱住,他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道:“你的手,好冰……”

      女子来葵水,时人认为污秽。在季府,她来月事是睡在自己院子里的。那时新婚没多久,季英虽然与她相敬如宾,但因为觉得不洁,也就没怎么来看她,后来她尽快怀上了孩子,两人才天天在一处。而侯爽,似乎并没有什么忌讳,他继续让她睡在他的房间里。因为他又被蛇咬了,圣上给他延长了假期。他便天天同她腻在一处。

      第二天,他带她折了满园的梅花,堆满了房间,碳火盆一熏,满屋清香。

      第三天,因为她不高兴严莞然来看他,刚刚起身的他又坐下了,对侍卫道:“不见。”

      第三天,她给他绣了个荷包,他很开心的挂在腰间;他送了一匹她一直想要的果下马,她学骑马,他说过几天带她去,她有点不开心,他就在府里的草场上给她演示。他骑在马上,风流倜傥,然而一只狗窜进来,马受到惊吓,他摔了下来,摔伤了腿。他没有告诉府外的人,因为不想让别人嘲笑他倒霉。

      第四天,他本想让她推轮椅带他去院子里走走,结果下雪了,院子里一片银白,他们便待在室内。

      第五天,雪停了,侯爽不想出门,也不放卢莞出去。

      第六天,侯爽也不打算出房间。

      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室内,是多么无聊啊,但是侯爽让她同他一起看书,写诗,弹琴,作画,一起品尝美食,时间过得挺快,并没有无趣。而最重要的是侯爽很放松,受他影响,本来心弦绷的很紧的她,也渐渐放松下来。这是她十五年以来头一次学会放松,不用像在卢府一般卑微和拘谨,也不用似季府中小心翼翼和步步为营。这日子,也太惬意了些。

      可她还是想出去,侯爽坐着轮椅同她来到院子里,卢莞说她想看下雪,侯爽便让仆人推他到松树下,他抬起那只完好的腿去踹树,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她满头。

      第七天,严莞然寄来书信,说她很想念他,很担心他的蛇伤。卢莞撕了那封信,扔在了火盆里,然后提笔写了一封满纸小娼妇小蹄子的回信,侯爽看了大笑,抄写了一封寄给了严莞然;卢莞听说侯爽在京郊房羽山别墅,吵着要去看风景,侯爽连夜派人赶路,翌日卢莞一醒来就看见了连绵的山。

      侯爽的别墅在山腰。他躺在床上,抱着她看着窗外,青绿的树木落上了洁白的雪。他嘴里叼着一杆烟,这是他之前放在别墅里的,好久没用了,他一点,她就呛的咳嗽。

      他把湿漉漉的烟嘴拿给她,她推开了,有些愠怒的看着他。

      他对空中喷了一口烟,笑嘻嘻的递给她一个小纸包,她打开,是一些粉末。

      他抬手抚着她的脸,道:“你从来都没真正放松过,试试这个……”

      青烟迷雾中,侯爽的话如同恶魔的蛊惑,她吃了下去,眼前的侯爽那微笑着的脸忽的焕发了光彩,她的身体也轻盈起来,似乎要飘起来,她害怕的抱住侯爽,怕自己控制不了身体,而侯爽的脸渐渐地扭曲,变成了季英的面庞,他正在亲吻她,他好像很爱她,吻起来也是怜惜的,她鼻子一酸,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回抱住那人,开始回吻……

      第二天,背部灼痛的她醒来,只见侯爽拿着一个工具,正蘸着颜料往她背上戳,一戳皮肤又麻又痛?

      他见她醒来,眼神冰冷:“昨夜你想着别人,我得惩罚你。”

      皮肤火辣辣的,她惊恐的看着侯爽的手中的尖刺,却莫得想到了季英以前跟她说的刺青。刺青啊,有些囚徒脸上刺伤字,她笑着看着侯爽,道:“那我的惩罚,是什么?”

      “一朵红梅。”

      他纹好了最后一笔,端详着自己的杰作,然后在梅花上轻轻一吻。

      她转身,环抱住他的脖子,道:“还有吗?再给我一包。”

      侯爽瞧着她,默默不语。

      卢莞道:“我要忘却,我要忘掉那个人的所有……”

      只有两个人的山中岁月如梦似幻,直到京城中那个女子的消息传来。她无情的和家人断绝关系,住进了她心上人的小院。

      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议论她,说她不孝,说她淫*荡,说她伤风败俗。宁静的如同桃花源的房羽山,也有一个男人在说着这件事,他嘴上说的云淡风轻,要给身边的女子讲一个新闻,可是他眼神里的哀伤是那么明显,他心痛了。

      卢莞没有接他的话,因为侯爽不需要她回答,他只需要她的陪伴。

      她起身,穿上厚衣服。

      “你去哪儿?”侯爽问道。

      “去透透气。”

      “留下来陪我。”

      “……”卢莞向门口走去。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给我回来!”

      “啪!”门被关上。

      卢莞顺着青石板路走进林子,却看见侯爽坐着轮椅出现在拐弯处。

      她默默地看着他。

      却听“喳喳……”枝头有一群麻雀一会儿起飞一会儿又降落,压的枝头不停地有碎雪落在她头上。

      侯爽抬眼嫌恶的看着麻雀,这些麻雀吵的像一群碎嘴议论他人的市井小民!

      真是晦气!

      他抬抬手,命人全部赶走了。

      他冲卢莞伸出一只手。

      卢莞怔了怔,向他走去。

      “唧唧……”

      微弱的声音,她顿住了脚步。

      前方的路上,一只麻雀不知何时掉在地上,它没有摔死,但是也无法飞起,尖嘴里发出呦呦的哀鸣,圆圆的眼珠看着她。

      多可怜呀,她蹲下来,想将鸟儿捡起。

      侯爽架着轮椅而来,她下意识抬眼看他,却听“咔嚓”一声,“唧——”的一声尖叫响彻了她的耳膜,她浑身发颤,一只濒死的小鸟在她眼前被碾的稀碎。

      她愤怒起身看着侯爽,侯爽却一把把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他身上,他隔着衣服抚摸着她背上那个梅花的刺青,笑着,声音却冰冷的可怕:

      “濒死的小鸟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还傻傻的求救。它的命运在我手里,我选择让它更绝望。”

      他在她耳边幽幽的呢喃:“你看见它面对车轮时眼里的恐惧了吗?你听见它尖利的叫喊了吗?它是不是很绝望?……”

      卢莞甩开他手臂的束缚,站起来,往回走。

      侯爽滑着轮椅跟着她,两人一起回到了刚才那个烟雾缭绕的房间。

      侯爽看着坐在镜子前的卢莞,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为什么鸟儿都明知道自己要死,还在不停地挣扎呢?为什么死的时候还要叫那么大声音抗拒呢?”

      卢莞从镜子里冷冷的看着侯爽,只见他满眼的迷茫。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看样子是在认真问她,她回答道:“因为它不想死。”

      “死有什么不好?”

      卢莞看着侯爽又是一怔,道:“活着有什么不好?”

      侯爽道:“活着就是痛苦的根源。活着最可悲的地方就是想死也不能死,最可怕的传说就是人生还有轮回。”

      “……”卢莞沉默的看着他,忽的一下笑,“你能在我的背上纹一只鸟吗?”

      “刚才的那只吗?”

      “是。”卢莞点点头。

      “好。”

      午饭后,卢莞坐在镜子前,看着侯爽身子一歪,便软软的倒在地上。卢莞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迅速打开门,只见外面本就不多的守卫全部倒地。他们都喝了她亲手住的汤,而汤里面放了大剂量的蒙汗药。

      前几天她发现了侯爽这个别墅里有一间房子里有很多的瓶瓶罐罐,一问侍从是药剂。她偷偷的拿走了蒙汗药,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收拾了一匣子金银细软,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便携式司南,穿上了一件轻便的披风,便飞快的走上了小径。

      房羽山的南边是一片原野,过了原野就是丰华河,河上有船,船能向南走,丰华河和清江交汇,再向东,能通到周国的至少五个大都会。可是如果她留在周国,侯爽或季家迟早会找到她,她便还可以向南,出了周国,去人杰地灵的楚国!

      侯爽为了冶游便利,修了长长的石板路,像一条蜿蜒的蛇,直通那广阔的原野。

      卢莞顺着道路快步行走,不时的回头看有没有人追踪,幸好没有。侯爽的路修的没有台阶,她走着走着,竟然小跑起来,想着那一望无际的原野,想着那奔流不息只结了一小半冰的丰华河,她兴奋的越跑越快。

      闺中的女子从来没有这么大的运动量,她身体感到不适,但是因为害怕,她不敢停留,跌跌撞撞来到原野前。

      石板路戛然而止,她看着眼前一片夹杂着青草的雪原,微微的喘息。

      侯爽带她从山上看的时候,觉得原野不算宽,可是她站在原野边上眺望,却发觉无比宽阔。

      她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似的,一点也抬不动,可是她不得不继续前行,因为如果侍卫们醒来,就会追击她,而从半山腰,这里看的很清楚。

      她必须要在他们醒来之前抵达丰华河码头,坐上船!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司南,准备前行。却听“骨碌骨碌”的声音,有轮子碾着青石板的声音。

      卢莞如遭雷击,一回头,只见侯爽转动着轮椅,停在石板路的尽头。

      “跟我回去。”侯爽看着她,微笑。

      卢莞抬头看向侯爽身后,身后没有任何人。

      侯爽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笑道:“只有我没有喝汤。”

      卢莞松了一口气,侯爽的轮椅在坑坑洼洼磕磕绊绊的草地上可没有她走的快。她没有回答侯爽的问题,径直转身。

      “前面没有路。”侯爽在她身后道。

      卢莞假装没听到,她继续往前走。

      “咔嚓——”

      脚下的草地并不实在,一踩感觉十分松脆。顿住了脚步。

      “咔嚓!”

      又是清脆的一声,卢莞连忙退回了脚步,心下一阵绝望,原来侯爽没有骗她,眼前并不是一片草地,而是一片结了薄冰的沼泽。

      她转身,看着在轮椅上微笑的侯爽,忽的泪流满面。

      “跟我回去。”侯爽重复了一遍,冲她抬起了一只手。

      卢莞茫然的看了一眼侯爽伸出的手,又看了看身后一望无际的冰沼泽,动也没动。

      忽的,她听见了窸窸窣窣的树叶声,还有沉重的脚步渐行渐近。

      一股腥臊味直冲鼻腔,她怔愣愣的瞧着旁边的树林,一只浑身条纹的老虎迈着雍容的步伐从树林中走出来。那幽幽的眼睛正看着轮椅上的侯爽。侯爽也回头见是老虎也一怔。

      卢莞吓得腿一软,见那老虎又逼近了几分,她立刻浑身是汗,一把扔掉了所有的金银细软,然后急急的向前跑,眨眼间就越过侯爽向山路上冲。

      “嗷——”

      身后有老虎的叫声和脚步声,却没有听见轮椅滑动的声音,她一回头,原来是侯爽的轮椅卡住了。而老虎正不紧不慢的向侯爽走去,虎视眈眈。

      有了侯爽这个目标,老虎就不会来吃她了!

      卢莞明明心里应该松了一口气,然而她的腿却如灌了铅,沉重的抬不动。

      她又朝侯爽那边看了一眼,竟然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回跑。

      她在干什么!

      卢莞完全怔住了,可她看着侯爽,一切的思绪全部都被抽走了,她拼命的向他跑去,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死命的把卡住了的轮椅推动了,然后推着他转了半个圈,再推着他拼命的向上跑。

      “嗷!”

      嘴边肥肉飞了的老虎开始追逐他们。

      上山的路是斜坡,卢莞很快推不动了,她哭着骂侯爽,道,“你傻了吗?快转轮子呀!”

      她骂着,脚下一绊,一下子跪在了石板路上,她抬手,撑住了侯爽的轮椅,看着渐行渐近的老虎捂住了眼睛。

      “嗷!”

      忽的,她撑着的轮椅一轻,在她懵懂的目光中,一直坐在轮椅上的侯爽竟然站了起来,他一个回旋挡在了卢莞和老虎之间。

      老虎纵身向侯爽扑来。

      “大花,别闹!”

      老虎抬起了前爪抱住了侯爽,侯爽一下子无法支撑倒地,他抬手搂住老虎,老虎不停地用头蹭着侯爽,十分亲昵。这老虎是侯爽的宠物,名叫大花。侯爽养了它十年,不久前才放归山林。

      老虎见卢莞靠着轮椅一直惊恐的看着他们,便起身。侯爽见卢莞怕的厉害,便拦住了老虎。

      老虎同侯爽玩了一会儿,侯爽看向卢莞,示意她过来摸摸老虎,卢莞摇摇头,还是一脸惨白。

      侯爽拍了拍老虎,让老虎先走。

      “嗷!”

      老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顺从的离开了,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你腿没有受伤吧?”侯爽关切的想扶起卢莞。

      “你为什么骗我!”卢莞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手。

      侯爽见状,不由分说的横抱起她,把她放到了轮椅上。她的手碰着了他的手,冰凉。

      “因为我想更颓废一点,走到哪里都有借口卧着不动。”他推着她往上走。

      “被人推着、被*操控的感觉很好吗?”卢莞问。

      “是。”侯爽点点头,微笑。

      卢莞颇为嘲讽的“切”了一声。

      “嘶——”走着走着,侯爽在她脑后叫了一声。

      “怎么了?”

      “牙突然疼起来了。”侯爽呲牙利嘴。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活该!”卢莞没好气的道。

      “你帮我熬一锅清火的汤。”

      “你敢喝?”

      “……”侯爽顿了顿,道,“那你给我切两片姜,姜含着能止痛。”

      “没门,疼死你!”

      “你舍得?”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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