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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尴尬酒祸 ...

  •   在天界的时候,每三千年便有一次群仙会,据说场面十分盛大华丽。我自然是年纪小没赶上,就连月色他们也只遇到过一次而已。因为好奇,我常缠着月色讲那次群仙会上的见闻,印象最深的就是仙尊与各位上仙同坐上席的情景。从那时起,我一直以为被邀至上座是一件很荣光的事情——然而现下,这一幻想已经彻底被无情的现实颠覆了。
      椅子很精美,却一点儿也不舒服。我直直坐着,脸颊有些发僵,还要接受着数道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射。面前的小桌上摆满了菜肴点心,但这样的情况下我若是还能有心情吃,那我可就真成了某种动物了——再者说别人都不动筷,就我自己吃也不太好不是?
      丰韵犹存的美人族长说起客套话来妙语连珠。然,一如美味不可多用,废话也不可多听。刚开始我还强打精神仔细听着,后来不知不觉眼神就飘向了下面……
      下面众人分作左右两排,可谓泾渭分明。看他们的眼睛就知道,左边都是阴灵巫族,右边全为阳灵巫族。这两排人里我各认识一个:左边第二个位置坐着夕萦,右边头一个就是姜源。
      我暗想,这姜源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位列阳灵之首?
      见我看他,那讨厌的家伙居然瞪我一眼,然后跩跩地转头和旁边的人说话去了。
      我心里光火,偷偷磨着牙,狠不能扑上去咬他一口。转念又一想,我凭啥要在意他的反应呀,不理就不理,谁稀罕!
      这么一想,立刻就掉转视线去看夕萦大美人。
      夕萦先是微微一笑,接着就朝我使眼色,似乎是示意我要专心。我眨眨眼睛,扁了嘴巴,十分不情愿地点点头。
      刚转向族长,就听她笑道:“原来是这样!”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只见她转头对一旁侍立着的仆从说:“去,把‘半日仙’取来。”
      半日仙?有这个名号吗?她说“取”而非“请”,应该是个物件的名吧……
      我的胡思乱想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那仆从很快就捧了一只陶罐子回来了。
      族长接过那罐子细细摩挲了两下,抬头向我笑道:“这可是我的宝贝,若非是仙君想饮,我可舍不得拿出来呢!”
      我脸上陪着她笑,心里却纳闷:我想饮什么了?
      朝下面一看,别人都在笑,惟独夕萦与姜源板着脸,一个蹙眉一个瞪眼——
      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诧异间,一股醇厚的香气蔓延开来。我吸吸鼻子,仔细嗅着这陌生的味道。
      族长将拍碎封口的罐子微倾,碧绿晶莹的液体立刻盈满一小觚(注:音gu,阴平,觚为古时一种酒具)。她将觚递过来,冲我抬手道:“仙君请用。”
      我瞧着它颜色可爱,忍不住轻轻一啜,然后……
      “噗——咳咳咳——”
      没想道这东西的味道根本和它的香气不符!不仅辣,还隐隐有股酸味。它宝贝在哪里我是一丁点儿也没发现,想都不想,直接一口喷掉!咳了半天才顺过气儿来,忽觉周围安静地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瞧,我顿时窘得恨不能使了移形诀遁走——
      原来我这一口全喷到了族长胸前,那绣着金纹的黑色长袍上,点点水光俱是我的“杰作”。
      族长抿着嘴没说话,柳叶弯眉一抽一抽的。众人皆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连姜源都直直盯着我看。
      我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时简直不知所措。想要给她擦擦,又想起凡间女子似乎很忌讳被别人摸到胸口;想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奈何其他人都不配合。想来想去也没有好办法,只得讷讷地说:“实在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这个东西太难喝了,所以……”
      “难——喝?你说我藏了十年的‘半日仙’难喝?”
      她的语气很轻柔,但我浑身寒毛都炸起来了,直觉事情不妙,忙忙地摇头。
      “族长大人,我想仙君恐怕是从未饮过酒的”,夕萦适时起身离席,莹润的眸子向我一扫,微笑着说:“所以不习惯酒的味道也是正常。”
      我赶紧接口道:“确实如此。虽然闻着很香,可喝起来好辣,与我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族长面上稍霁,点头道:“既然是这样,倒也情有可原。这‘半日仙’本就醇厚些,初饮者兑入山泉果浆冲淡才好。”
      闻言姜源也站起来,吩咐仆从马上准备山泉果浆,一面对族长说:“素姨,您先去换了衣服,这里有我们照顾就好。”
      族长低头看了看身上,大约觉得实在是不能不换,向我点头道声“少陪”,便有仆从跟着下席去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我这口气才长长的出了。
      夕萦含笑瞥我一眼,转身端了酒觚冲众人一抬,道:“各位继续吧,难不成咱们还反过来让仙君招待吗?”
      众人都笑着举觚响应,不管真假,反正场面立即重新热闹起来。
      我默默看着,心里很是羡慕,忽然又有些自卑。其实我也很想像夕萦那样,既好看又聪明,性子还温柔体贴……
      正在沮丧,耳听得夕萦说:“我代族长敬仙君。”说着他走过来,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压低声音问:“刚才呛着了没有?”
      “没有。”我亦小声答道:“只是吓了一跳……很失礼很丢人对不对?”
      “不,没关系,那是常有的事。”
      “人们在喝酒时常常这样?”
      “是……不过一般是在喝酒之后。”
      “唉~~~”,我叹口气说:“为什么又闯祸了呢?好像我总是那么笨!”
      “怎么会呢,这样很好。”
      “这样还好?”我诧异。
      “因为很可爱。”夕萦笑着握我的手。
      望着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眸,我心里涌起的不仅仅是感动,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觉。从来没有这样过,好似有什么是轻飘飘的,又像是坚实稳固的,竟是连我自己都不能明白。
      我怔怔瞅着他,他倒笑意更盛,伸手向我颊边一触,又极快地收回。温凉从那一点晕开,微微的痒麻直击心底。起初我以为是他的手凉,后来才想到——也许是我的脸颊太烫。
      莫非这就是凡人所说的“醉”?
      “阿瞌……”
      “咳咳——”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被打断的夕萦眉尖一动,偏头对同样端着酒走过来的姜源说:“什么事?”
      “你是在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一身纹路繁复华丽衣袍的姜源斜挑着眉,重瞳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奇异的东西在涌动。
      夕萦捏着手里的觚,嘴角微翘着反问:“那么,你认为我这是在做什么呢?祭祀大人——”
      那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仿佛落地有声。在此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那么轻的声音也可以营造出如此气势的语调。
      姜源从鼻子里嗤笑一声,举了举手中的酒觚说:“当然是敬酒喽……我说的对吧?月瞌仙君!”
      他还真是有样学样,青出于蓝。这后四个字居然比夕萦的语气更重,压得我浑身都紧绷绷的。再加上被他那双奇特的眼睛狠瞪,这个中滋味就不言而喻了。
      哪知我不吭声他依旧不肯放过我,把玩着酒觚似笑非笑地说:“仙君的酒量真是不行,只浅浅一口就满面春色了。看来我们凡间的美酒果然恶毒,比天上的琼浆更会迷惑心智。”
      直觉他话中有话,我根本不敢接口,略略低了头以期躲避那灼人的目光。
      夕萦慢慢啜了口觚中之酒,望着酒液轻笑道:“只是可惜,美酒酿造不易,稍不留神也许就成了一缸醋!”
      “哼哼哼——卜筮大人真是好口才!”
      “彼此彼此,祭祀大人何必自谦?”
      我左瞧瞧右瞄瞄,第一次真心地希望去换衣服的族长快点儿回来。

      跳出来解围的不是族长,而是适时端上山泉与果浆的仆从。
      一见有其他人,方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位立刻恢复了高贵优雅的姿态,不知情的还真是丝毫看不出端倪= =
      我刚放心下来,没想到形势急转——他们两人同时伸手,一个取了泉水,另一个拿了果浆,竟是不约而同地准备为我调酒。
      随着他们状似无意地互相一瞥,我顿觉阴风飒飒乌云密布;再看他们同时伸手来端我面前的酒觚,我更是深刻地认识到:默契出现在恰当的时候叫作心有灵犀,出现在不恰当的时候就只能叫作狭路相逢!
      一蓝一紫两道微光忽闪而过,好好的酒觚“砰”的一声闷响,从正中间竖着整齐碎裂成两半,醇香的酒液沿着小桌流到地上,沾湿了柔软的毯子。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下面各席果然再一次安静下来,一个不落地朝着我们这边行注目礼;更糟糕的是,族长雍容的身姿偏偏在这时出现在门口。她神色莫辨地扫视着狼藉的桌面,沉声问道:
      “姜源,夕萦,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招待贵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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