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师》昶萤

37、第三十七章

　　等齐远跑开了，整个钱家宅子中除了一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下人外，也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若是诸事皆宜，孤身一人在家中修心养性倒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钱云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齐远丢得书房到处都是的废纸团捡起来，重新摊开，然后工整的折叠起来。

　　把一张褶皱的纸搁在另一张褶皱的纸上，等她清理干净地上全部的废纸团，这些纸也叠起了大概一指之厚的程度。

　　钱云沫撇了撇嘴，嘟囔道：“乱涂乱画，才得来一扎纸的书法功底——难怪你还比不过后来的那小子。”

　　她说完，便把手中遭乱的纸张甩在了书桌上。

　　身后同样是有小跟班的存在，没道理，对方运气比她更好！钱云沫不信，小胖墩吃饭是秦易的两倍，学习力却比不过那小子——她就因为家中条件优越，两、三个月前用了一次盛宴，如今单从武力上而论，都胜过小师爷一筹了！

　　即使，女孩子在肌肉方面赢过男孩子，这件事本身透着一股怪异感，但，钱云沫认真地比对过镜子，并得出她英姿飒爽了不少的结论。

　　谁都知道小孩子嘛，骨骼正值成长，不宜进行制式的炼体。虽说他们做为修行也不必求此道，但，小时候，比别人会打架，这绝对是一件相当令人开心的事呀。

　　有实力，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能泰然自若，相反的，人要是没实力，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被人欺负，丢石头什么的——

　　回到绍兴城，秦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再一次地经过起见铭画廊。

　　在这世界上，有一部分人，在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后，会怀着这样呀、那样的心情故土重游，很不巧得他便是其中之一。

　　要问秦明此刻怀的是什么心情，他自个，大概也回答不上。一分喜悦？是了，把人都弄哭了，难道还心慌、愧疚吗？

　　然而事后，他秦明也遭遇了那小子的报复。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两者也相当于一笔抵上了一笔。

　　如此，也说不上怀揣着喜悦之情故地重游了。

　　起见铭画廊门前依旧挂着飞白对联，上书：“雨落窗棂，飞珠溅起一点儿幸福。”

　　基于上阙对联轻松的格调，下阙在对仗方面上的要求也就不是那么的苛刻。

　　哪怕到了该上台秀一波文采的时候，秦明也不愿费脑子上去找不自在。他转身离开，却被周边众多的摊贩瞅见了相貌。

　　“我怎么对这人感觉特别的熟悉呀……”

　　有的人，立即勾起了自个脑海不愉快的，也有的人，反应迟钝了一些。

　　想起来了！这家伙，不就是当天害我丢人丢到姥姥家的混蛋吗！？

　　上街买东西的绍兴居民也在瞅见秦明相貌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月前，张贴在这附近的告示才揭下来，他们现在对此人还有个大致的印象。

　　或许，这些人没有正主那般厌恶至深，却也避之如烂泥臭水沟。

　　“你这种恶趣味的人，果然还有胆子故地重游。”秦明身后，传来小孩子咬牙切齿的声音，“不枉我在这儿苦等了这么久！”

　　“哟，”秦明心底一突，马上换上自然熟的笑容，转身就跟小童子打起近乎，“你不是……呃，那个谁来着。我呢这次来，是想反请你去酒楼吃一顿饭，以庆祝我们上下一心，整蛊了一条街的无知人呀。”

　　“……”

　　秦明前边的声音小，后边的话在喧闹的大街上也不算大，却叫这儿所有的人为之一静了。他们有道理相信，这是事情的内幕——本着对加害方的一种不信任感。

　　做为被害人，他们有的还受到了二次伤害！

　　扰乱绍兴城秩序？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申冤要是等于扰乱秩序，那还活个毛线呀。

　　这里边肯定大有问题，反正不是无妄之灾。几个月前倒了大霉的人们，几乎无条件的认同了秦明这缺乏逻辑的说辞。

　　街上和此事无关之人倒还保留了一些思考的余地。然而，当这些人仔细地去思考的时候，还是发现秦明的说辞比较靠谱。

　　首先，小孩子玩心大呀。小小年纪就拔得了县试头筹的孩子，天资肯定聪颖的紧，也就不难策划出这种整人的事。反观秦明，话中漏洞百出，一听就知道他是个粗鄙之人，在这事发生之前，就在洪记菜馆那儿出尽了洋相。

　　其次，这小孩没事突发什么好心，让人进画廊呀？进就进吧，还拐弯抹角的让粗人去买葫芦！

　　这葫芦也不值几个钱，扪心自问，他们要是遇到这样的好事，也就去买来了，偏偏……这粗人跟这小孩争执了起来。

　　前面也说过了，这小孩心藏万卷书，策论都能写得叫百来岁的考官拍案，没道理说不过一个粗人不是？

　　林林总总的迹象都在指向一个方位，那就是这一大一小两个祸首，根本就是一起的！

　　短暂的沉寂，令人的思绪起飞，原先还想太不通的环节，这样来疏通，顺畅得叫人为之窒息。

　　“天才呀，可惜没走在正途上。”

　　“又被骗了……这两个人，果然是一伙的！”

　　“长得这么可爱，没想到心肠却是这般的可恶。”

　　妈卖批！我怎么会跟你这种家伙混到一块去。

　　小孩感知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小脸气得通红。也不跟秦明辩解了，冲上前，就是一拳挥出。

　　只有把他打趴下了，我才有说出事情真相的机会！